“韵棋少爷?韵棋少爷?……”
“诶,韵棋少爷你果然在这里!”
“……大小姐好!”燕儿跑过来赶忙慌张行礼。
“奴婢寻小主子一路到了您的落雪阁,奴婢烦扰了大小姐……”
燕儿远远瞧见小少爷,惊喜得不得了,而后才意识到这是大小姐的庭院,不禁想起自己有失礼数,而且自家小主子似乎并不讨大小姐欢喜……
燕儿于是面露惧色。
“无妨。”任雪依打断她的话。
“韵棋弟弟不过是来给我送一朵蝴蝶蓝,我甚是喜欢。你带韵棋回去吧!”
“谢大小姐!少爷,少爷!奴婢陪您去放风筝好不好,走啦少爷!”说着她轻轻牵起韵棋的手下台阶。
燕儿是个很水灵可爱的丫头,年纪看上去和清淋差不多,照顾韵棋倒是格外耐心,体贴。
“燕儿姐姐肯带韵棋放风筝啦?嗯……雪姐姐也要来嘛!”韵棋再次向着任雪依投射出充满希望的眼神。
“……”清淋去看大小姐的脸色。
“小少爷,二夫人还在院子里找着你呢!让娘担心可不是好孩子哦……大小姐,小少爷不懂事,叨扰您还请见谅……”
“……韵棋,今天我就不去了,改天我若是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带给你,听话。”任雪依扯开嘴角微微一笑。
韵棋高兴得牵起燕儿直跳脚。
“嗯嗯,雪姐姐你真好!韵棋听话,韵棋走啦!”说着蹦蹦跳跳跑开了。
“我带我家少爷谢过大小姐。”燕儿姿态雅致,躬身行礼退去,尾随小少爷离去。
燕儿内心是欢喜的,因为大小姐对小主子笑,小主子会高兴好久。
“清淋,如此看来,早膳是来不及吃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是,大小姐。令牌奴婢已经收好了,其他的事也都安排陆伯处理了,小姐放心吧。”
“嗯。”
任雪依星目含威扫了一眼庭院,两人快步流星穿梭而去。
经过靳西湖的石桥,任雪依摘了衣带上的蝴蝶蓝,侧伸胳膊在空中放了手,而后不带丝毫犹豫扬长而去。
花朵翩然下坠,与湖里的各色落花融到了一起,随湖波和清风悠然远去。
清淋知道大小姐的意思。她是真心接受小少爷的好意,也不后悔将曲芷芹亲骨肉的好意随意践踏。
……
沐羽国,南塘街,汀绛台。
驰道杨花南塘街,红妆漫绾上汀楼。红袖袅袅三百余,王候侠士载酒行。
不言而喻,汀绛台便是皇城外南塘街上最有名气的瓦肆。
它融戏楼,歌舞坊,茶楼,酒台,棋擂,厢房等于一体。
讴者、艺妲、商女、伶人、美妓、王公贵族、江湖剑客、神隐道派,三教九流等等各班人马充斥其间。
众可见,其气势恢宏,富丽堂皇仅次于沐羽宫廷。
世有说书先生咏偈子谓:
钟鼎奏,珠翠绕,沐羽廖府奢无休;
花弄影,月流辉,沐羽任府五云飞;
绮罗香,霓虹幻,绛台一夜华胥梦;
龙凤祥,万古尊,朝歌奏起天下威。
沐羽都城俞渐尊荣至极的四大地界世人显而易见。
当然,都城之外包括附庸于沐羽王族的周遭各国,必然存有其繁华骄奢之景。只是,权利——始终如一,几百年来妥妥集中于南塘一带。
汀绛台总共有九层,各司其职。楼台正北是繁华的南塘街,而南侧方圆几百里,与一块平原接壤的,是滋养着古往今来无数个落座于此的王朝的祖母河——婆砂罗河。
因此这块土地,这条河,神圣不可侵犯。
汀绛台,第三层的一间东侧内阁里。
四根汉白玉柱支起凸出来的观展廊台,金砖台檐上是一长排金铃铛。
往里看,内阁四面墙壁都是白色石砖凋砌而成,黄金雕成的芶羽火莲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绽放,白玉细碎珠幔随风而漾。
博古架上置一绘有浮雕鸟兽,花卉等纹饰的白玉瓶,鲜活的芶羽火莲在瓶口招摇绽放,甚是惊艳。
而更美的风景,便是今日置身于此阁的两个人物。榻上、软席,一躺、一跪。
跪着那人着白色长锦,如谪仙一般出尘飘逸;六扇齐开,墨黑长发在风中幻如轻丝飘展;带着淡淡柔软的眼眸,像细腻精美的曜石水晶,美得让人一看就会深陷其中。
他在给身前之人按摩。
他用左手轻轻托住榻上那人耷拉下来的腿,微微弓下脊背,右手拿捏有度地按着那人的关节,神情专注极了。
“亦辰,累吗?起身吧。”磁性慵懒的男声传来。
跪着那人名唤亦辰。他随声音歇了手,抬起眸子,眼里先是感动再是一丝哀怨。
您说我累不累……您还醒着记得让我停下来歇一歇,真感动……
亦辰依旧没敢起身,只是老老实实跪在那人身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吩咐不够清楚认真。
“好了,起身。”榻上那人难得地亲自起身,弯腰扶起亦辰。
“亦辰多谢殿下。”
榻上那人便是沐羽国大皇子沐羽烬煊。
站起后,沐羽烬煊慢悠悠踱步走向观展台,亦辰自觉退后一步尾随其后。
剑眉入鬓,鼻若悬胆,眼廓深邃,神色冷峻,看上去狠戾又决绝。
墨色锦袍上爬着明艳的赤练蛇绣纹,栩栩如生像有着剧毒的活物在张牙舞爪。
沐羽烬煊,无论何时何地,都带给人无法忽视的威慑感。
立在廊台,南塘街上的所有人或事尽收他眼底。俯视众生,眼里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底下是万千蝼蚁。
“亦辰啊,那丫头差不多来了吧。”
“回殿下,上次分别,我与他约好正是今日见。”
“很好,我交给你的事情,你可要好好儿办,可不要让我失望。”大皇子慢悠悠吩咐着,不怒自威。
“臣遵命,殿下。”亦辰端立在大皇子身后目光谦顺,恭敬领命。
“殿下,您要回宫了吗?”
“怎么?这是急着要本宫走了?”
“亦辰不敢!臣只是随口一问……”
“哼,办完事给我赶紧回来!自己好歹也担了个一官半职的,谁允许你成天在宫外游荡?早晚有一天我给你定上个罪!”
亦辰“……”
片刻后亦辰道:
“殿下,臣有错,求殿下宽恕……臣以后会认真听殿下的话。”
“亦辰,谁敢背叛我,我就杀了谁。而你,没有背叛我的机会。”
亦辰心头有一瞬间的颤抖,不过很快平息下来。
“亦辰谨记于心,誓死忠于殿下!”
“如此才好!我已派人暗中护卫你,你不用操心自己的安危。本宫走了。”
说着,沐羽烬煊旁若无人般广袖一甩,举步生风,悠然离去。
……亦辰擦擦额上的并不存在的虚汗,暗自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