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堂庭城中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间或出现一些修士比试切磋的擂台,皆围满了人,热闹非凡。
南街边一个角落里,也围了一圈,却都是小孩,里面传出一个小小的清脆童声:“那天哪吒出门在海边玩耍,觉得热了就跳入海中,拿出他的宝物混天绫洗澡。这一洗啊,整个大海都晃动起来,连那海底的水晶宫都跟着响动。龙王就派人出去查看…”
往里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五六岁身量的小男童,穿着青色小衣小裤,头顶扎两个总角辫子,圆圆的小脸,一双大眼黑亮灵动,煞是玉雪可爱。说得绘声绘色,一边讲故事,一边还做出各种表情动作,时而眨眼,时而惊讶,时而比划,时而摆个小架式。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现在开始收东西。”小男童熟练地拿出一个小盘,围住的小孩纷纷往盘中放上一些小东西,有些是木刻的小玩具,有些是一些吃食。有个胖乎乎的男孩往上面放了一块灵石,小男童看到灵石,两眼顿时放光:“小胖,你拿这个给我,家里人不会骂你吗?”
小胖子满不在乎,“没事,我还有很多,都是我娘给我玩的。”
“廖家有的是钱。”有个大点的小孩认出来。
廖家是城中有名的修仙家族首富。
小胖子得意笑笑,又拿起盘中一个活灵活现的木刻小马,说:“我再拿一个灵石跟你换这个可以吗?”
小男童哪有不答应的,忙不迭点头。
又有一个小孩往盘中放了一棵杂草,众小孩顿时嘲笑起来。
小男童却说:“没事没事,只要是大家觉得有用的东西给我都可以,下回继续下回继续。”说罢,把东西一收,放入一个小袋中,就要向另外一条街走去。
“有趣有趣。”旁边一个老者带着一个男孩,目睹这一幕,认出那棵杂草其实是一棵低阶灵草,突然很想看看这个男童还要做些什么,就跟了上去。男孩懒洋洋地也跟在后面。
半路上,小男童将吃食随手放入路旁乞丐的碗中,左拐右拐,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一个草药小铺子。人还没有柜台高,只见他熟练地从旁边搬来一条凳子,爬了上去,取出身上一个小袋子,倒出一堆杂物,挑拣出几棵草,还有一些动物的毛发指甲之类,其中就有那棵杂草。小铺子的小伙计接过,很熟络地给他两块灵石。
一路小男童的各种动作,老者都看在眼里,小男孩此时也收起懒洋洋的神态,认真地打量起小男童来。
“元宝,这小娃娃实际也就五岁左右年纪,比你五岁时如何?”老者问身旁的小男孩。
“祖父!以后不要叫我元宝!我都八岁,已经炼气七层了!”男孩抗议道。
“好好好。”老者捻动胡子,笑起来。
“我五岁时比他厉害多了。”男孩不服气,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胆子真够大的,家里的大人也放心他四处乱跑,却忘记他五六岁的时候也是经常溜出家门,在城中四处厮混。
“他挑拣出来的动物毛发指甲,都是不同低阶灵兽身上的边角料,几株看似杂草,也俱都是低阶灵草中的次品,寻常修仙家族之人和大点的修仙商铺自然是看不上,但是小的铺子,收了炼制一些强身健体的便宜丹药,卖给手头拮据的散仙。一个五岁的小娃娃,光是这份眼力已十分难得。”何况从讲故事,跟小孩们说话,一连串的动作都表现出惊人的经商天分。要是纳入仙宝会中,加以培养数年…老者顿时起了惜才之心。
小男童出了铺子,蹦蹦跳跳往另一条街方向走去。老者踱到他面前。
小男童亮晶晶大眼打量一下,“这位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老者看着小男童:“你是哪家的女娃娃?”
“女娃娃?”旁边的小男孩有些吃惊。
小男童被看出,却并不慌乱,反而歪着头盯着一旁的男孩,“小姐姐长得甚是好看,要是我讲故事的时候,往旁边一站,定能引来许多小哥哥弟弟围看。”说到后面,小女童低声嘀咕起来,“我哥长得也很好看,可是都不愿意来。”
小男孩一时气结,他自小长得就像女孩子,唇红齿白,长长的眼睫毛下一双秀长桃花眼,如新月生晕。娘怀他的时候一直想生个小棉袄女娃娃,深以为憾,头几年在家都将他做女童打扮。
他这是被一个小他好几岁的女娃娃给调戏了?平日里只有他逗弄别人的份,哪里来的这么厚脸皮的女娃。“你才是女的呢!小哥我弱柳扶风,噢不对,是玉树临风,哪里像女的了?”男孩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我本来就是女娃娃呀。”小女童一双大眼向上翻了翻。
男孩…
“哈哈哈哈,怎么样,小树,输了吧。”老者第一次看自己孙儿吃瘪,十分开心,越看小女童越是喜欢。“爷爷很喜欢你,你回去问问家里人,愿不愿意到仙宝会来做我的小徒孙?”说罢,从袋中取出一枚小竹牌,放到女童手中,“这个是你叫我爷爷的见面礼。”
“我叫明花,谢谢爷爷。”小女童接过竹牌。
“原来是明家的女娃娃,怪不得了,你祖父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可好?”
“爷爷识得我家里人?”
“见过几回,你是明家娃娃,家里人恐怕就看不上竹牌了,留着给你玩吧。”在城中待了几年,对几个修仙家族都有所了解,明家人丁少,城中地位虽一般,恐怕主要是因为家风低调。老者与明家并无往来,几年间只在仙宝会偶然见过带着明山的周小麦,印象极为深刻,特别是明山那个少年。
“吱吱吱。”一只小猴子忽然窜了过来,穿个虎皮裙,像人一般站着,对住明花连连比划。
“糟了,忘记今天爹要教我们开始修炼,爹回来了?”刚刚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小女童,这会却有些慌。
小猴子猛点点头。
“这位爷爷,小姐姐,我要与悟空回家去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罢两只小手握在一处,像模像样做一个揖礼,带着小猴子,一溜快速跑走。
“哎,你等一下,说清楚!”男孩喊到,小女童早已跑远。
“小树,走吧,今天该回家去了。”老者唤道。
“今天就走吗?”男孩磨磨牙望向女童跑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