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项远征和裴红都在楼下坐着,见门口一暗都抬头看向她,看得出今天裴红换了新发型,满头的小卷红色短发,只是和身体不太协调,哪儿不协调项潇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回来了。”
项远征先开口,半旧的白色衬衣穿了好几年,岁月还是无情,想当初,他也是个浓眉帅气小青年,只是让岁月无情的剥掉曾经的外壳,变得越来越像个步入晚年的中年男人,没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不知道是不是让身边的女人弄的。
“爸妈。”
“厨房闷了饭,去吃吧,白天你姐回来剩了半只鸡。”
“哦。”
她走进厨房,桌上是一大碗鸡和一盘小青菜,白嫩的鸡肉只剩鸡架,看样子青菜是临时炒的,盛了一大碗饭,就着鸡汤哗啦哗啦吃的精光,收拾完厨房便上了楼。
锁上门,项潇潇将信封里的钱尽数拿了出来,仔细一数,总共10张,这钱真正给的太多,想了想,将钱锁紧抽屉心这才踏实些,真的没有比钱更能给人安全感。
楼下,项远征和裴红说着话,大致聊到项羽吃饭的事,从子字片语中不难听出项羽对男的不太中意,不外乎对方长得一般,项羽从小就是全家人的骄傲,找的男朋友也得过裴红这关,相比下,项远征就实诚许多,对方公务员又是书香门第,怎么看都是我们高攀了。
一大碗饭下肚有些积食,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走走,突然楼下裴红喊她听电话,意外的不是这突如其来的电话,而是裴红看她时的眼睛,不觉后脊背一凉。
“喂。”
“我在你家门口出来找你有事。”
项潇潇立刻打起精神,现在来找她铁定是来还东西,眼见门口只坐着项远征,她也不多说挂了电话打了声招呼就跑了出去。
那家伙确实就在家门口,一盏不太亮的路灯下面,烟火星子在黑夜里忽闪忽闪,紧走几步在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下脚步。
“喂,把烟灭了,最近吸太多二手烟实在不想闻了,我还想高寿。”
“切。”曹彦硕笑着将烟头一丢,不偏不倚刚好掉进路边垃圾箱:“走吧,找个地方坐坐,把该说的事都说清楚。”
“喂,你不会又耍我吧,我们两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东西拿回来现在就给我,如果还没有那就拜拜,等你拿回来再来找我。”
她一副没的商量的样子,曹彦硕挑了挑浓眉嘴角有些上扬:“我说我有名字我叫曹彦硕,一般人都叫我曹大爷,算是这片的地头蛇,你呢说话别太没礼貌惹毛我那可不是吹吹的。”
“切。”这回换成她不屑一顾,撇头准备往回走:“还地头蛇,你怎么不说你是曹老虎曹狮子曹恐龙那不是更有威慑力,满口跑火车的家伙!”
“我长得像满口跑火车的样子吗?”
“嘁!”项潇潇语气满是嘲讽。
曹彦硕小跑几步跟上,高大的影子与她的娇小影子并列,张开手交叠在耳后长长舒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名字,项潇潇,呵呵,有够土的,不过你该感谢我没进你的屋子偷东西,这是看在你替我找房子的份上。”
她脸色一变,微怒的双眼看向曹彦硕,似乎听到摩拳擦掌的声音。
“你先听我说完,别急着瞪我。我不是有意要偷东西而这是我的职业,虽然前期看你不顺眼,不过我看得出你爸妈不怎么喜欢你,对了,项羽是谁?是你姐姐还是妹妹?”
“姐姐。”
“那就怪不得成天项羽长项羽短,连我都听不下去,忘了告诉你,那天我在你家转悠时看见你妈拿东西在撬你房间,不过,她手生没撬开,你们家可真厉害一个比一个精。”
说话间,项潇潇呆呆的立在原地,胸口闷着一口气难受压抑,在理智瓦解前又问他:“你说我妈撬我房门?”
“啊,是啊,我看的一清二楚。”曹彦硕感觉到她的变化,突然也收住了脚回身问她:“你怎么了?怎么出那么多汗。”
一双落到冰点的眼睛在夜空中如星星,她怔怔的看着前方:“我没事,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我们的事改天再谈。”
跑着回了家她直接回了房间,楼下裴红和项远征都不在似乎在房间看电视,风风火火从房间又跑了出来,敲开对面房门。
“潇潇,什…。”
刚起身的项远征疑惑的看向来人,此时的项潇潇满脸通红双眼布满水汽,犹如一只发了狂的狮子,裴红也有些意外,正想说出口,没想到她将存折丢在桌上,看到存折,裴红坐在沙发上的身子动了动。
“妈,你要钱你直说为什么撬我房门?”
裴红将脸瞥向一边,项远征听的云里雾里,但是被项潇潇扔在桌上的存折他认得,心中一沉。
“潇潇,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跟你妈说话?你妈没事干什么撬你房门。”
但是项潇潇没给他他想要的答案,于是项远征转而又看向裴红,裴红关了电视机满脸不屑的答道:“对,我是撬你房门,我只是想进你房间找东西,妈妈进女儿房间找东西有问题吗,你把存折丢出来是怀疑我想要这笔钱?”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不甘:“你外婆死的时候指名把钱留给你,这是我跟你爸都听见,钱给你了那就给了,但你还是个孩子,我们做大人的难免不放心,所以如果帮你代管这笔钱也不是不可以。”
她很早便知道裴红窥视这笔钱,所以放在很隐秘的地方,如果不是曹彦硕发现指不定什么时候被裴红拿走了,桌上的红色存折是外婆一辈子的积蓄,哪怕再苦再累都不愿花一分钱,更加不可能让裴红拿走。
经过裴红说话这些时间,项潇潇开始后悔把存折拿出来,收进眼泪平静的看着她:“外婆辛苦一辈子的钱我比谁都心疼,更加不可能乱花,如果你还念着外婆含辛茹苦带大我的份上,就不要动这些钱,更不要动它的歪脑筋,难道你想让外婆连死都不安生吗!”
“你!”
裴红气的说不出话,瞪大眼睛盯着这个满口胡话的女儿,她气愤的重重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不说话,就在这时候项远征拿起桌上的存折本,拉起女儿的手轻轻放了上去,粗糙的手心贴着稚嫩的手背,说着让项潇潇安心的话。
“潇潇啊,钱还是你的,去把它收好,爸爸跟你发誓,我和你妈永远都不会动这些钱,你外婆生前我们没有尽到孝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我也遗憾在你小时候没有给你更多的爱,以至于你外婆临终前都仍在记挂你,是我们愧对你。”
他没有顾忌坐在沙发上的裴红,因为这是他很多时候想和项潇潇说的话,这个女儿他们给的爱太少,一双大手重重按在她的头顶,给了她无限的想象和回忆,顷刻间,泪流满面,此刻她很想念外婆。
“原来我的女儿还没长大还爱哭鼻子,爸爸替你羞羞了。”抹去脸上的泪水,项远征站直了身子:“明天你还得上班早点回去休息,有爸爸在你不用担心。”
在他坚定的眼神下,项潇潇终于妥协点着头出了房门,又是同样的剧情会是同样的结局吗?靠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意外的是里面没有争吵声,也没有意料中的玻璃摔碎声,站了几分钟,怕裴红突然出来她便悄悄走回了房间。
屋内,项远征神情异常严肃是之前从未有过,和裴红各置屋内一角,气氛死沉死沉,隔着一道墙听见对门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项远征站起身,并不高大的身影在一口箱子里翻腾。
裴红略感焦灼,项远征的反常令他不安:“你在找什么?”
不多时,他领着一袋东西,裴红认识那是放房产证的纸袋,这次真的急了,慌慌张张起身:“项远征你这是干什么?”
“啊红,我们两谈谈。”
“谈谈?你想跟我谈什么!”
猛的一拍,裴红重重拍落他手里的东西,两本结婚证随手掉出,项远征长叹一口气,蹲下捡起,拍掉上面的灰。
“啊红你年轻时候真的很漂亮,大眼睛,两根长辫子一甩一甩特别水灵,两个女儿里项羽跟你长得最像,你也最疼她,只是我们是不是忽视了另外一个,潇潇也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能不能公平对待他们两。”
“公平?你来跟我谈公平?我在老家坐月子你在外面风流的时候谁跟我谈公平,我在家里带孩子你在外面会女人的时候谁跟我谈公平,项远征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圣人模样,你不配!”
裴红嘶声力竭,很多年都不敢提以前的事,今天谈起才发现那是永远都抹不去的疤痕:“为什么会对她苛薄你比我跟清楚。”
合上结婚证项远征头垂的很低,当年的事错在于他,所以裴红发脾气他都尽量忍着,但他更加不愿意让女儿受这无辜的气,毕竟她什么都不懂。
“啊红,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羞辱,为了这个家为你了也为了潇潇,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什么?”
裴红突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