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有,当代驭兽宗最末流的弟子,不是因为他资质差,也不是因为他不努力,相反他还是十分聪明好学的。只是因为他有一位闻名整个青盲山脉的师傅,别号邋遢道人,又称无醒酒君。
莫有的这个师傅太出名了,全年捧着一个酒葫芦,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一年能见到他清醒一天,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正是因为他全年醉生梦死,以至于不修边幅,整个人邋遢肮脏到了极致,就算隔着一座山,也能闻到从邋遢道人身上散发的臭味。而且邋遢仙师全年不洗澡,头发都结成块,衣服上破破烂烂,挂着各样的污垢,脸黑乎乎的,鼻子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只剩一张嘴唇,时不时的从嘴里面吐出酒气。
以臭闻名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整个青盲山脉的人都恨不得远远的离开这对师徒的居所。
有这样的师傅,莫有自然也就不招人待见了。每次上山学习修炼法门时,同门师兄弟见到他,都是捂着鼻子,大喊:“晦气!”,然后扭头就跑,似乎害怕沾上了莫有身上的什么东西。至于同门师姐妹,那更是手段尽出。她们每天都会找熟识的男性同门,请他们打探好莫有的行踪,然后绕道,绝对是不会和莫有碰面的。
莫有已经八岁了,在这青盲山脉上,他是非常孤单寂寞的。没有朋友,没有师兄师姐的照料,没有师弟师妹的仰慕,有的只是众人的白眼和嫌弃。他知道他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给他带来这些困扰的是他那位常年不醒的师傅,但他没有任何怨言。他不恨这些不理解他的人,他也没有埋怨自己的师傅。
莫有是一个孤儿,如果不是师傅在大雪的冬天,好不容易醒来,出去溜达之时,发现了他,他的生命早就终结在八年前大雪的夜晚。
莫有从他师傅那里断断续续的了解了自己的来历。
冬天,鹅毛大雪掩盖了所有,所到之处,白茫茫一片,寒风呼啸,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当时的莫有也不哭,不知是冻坏了还是怎么了。就这样,莫有被他不靠谱的师傅捡到了,莫有的师傅觉得这是缘分,便让莫有就跟着他了。
莫有并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现在的这个名字还是晕乎乎的师傅即兴起的。
天地苍茫,万物归寂,什么都没有了,就像你我,都是天地的弃儿,以后便叫莫有吧。
莫有也曾思考过自己的人生,想过自己的父母,憧憬过父母呵护的温馨场面。莫有问过自己的邋遢师傅,可是师傅除了喊酒外,便不会说其他的话了。莫有无奈,只得放弃询问师傅,将这些心思放在心里。
莫有心里还是十分感激自己的师傅,虽然成长以来,莫有并没有得到师傅什么特殊的关照,但好歹也在这青盲山脉安了家。
莫有自打记事以来,见得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师傅和周伯。周伯是一个七旬多的老者,腿脚还十分麻利,他是驭兽宗安排前来送酒的。师傅似乎还是驭兽宗一个有模有样的长老,所以他们才能安居青盲山脉,不被人赶走,而且每月还有酒水提供。
周伯本来也是驭兽宗一名修行者,一次意外让周伯受了严重的内伤,从此不能修行,这也直接让周伯变成了一个杂役。周伯每次都会把酒送到门口,可能是看着莫有孤苦,又有一个不靠谱的师傅,周伯十分心疼小莫有。送酒的同时,周伯还会给小莫有带着吃食。
莫有童年的时光基本算是周伯照料的,所以莫有对周伯有一种特殊的亲情。周伯也很喜爱莫有,将莫有当做自己的孙儿辈。莫有稍微大一点的时候,便经常去周伯的家里,帮周伯做些活,送送东西,打打猎。
青盲山脉物产丰饶,什么东西都不缺,更不缺吃食。修行者只有到了特定阶段才能以天地元气滋养己身,所以青盲山还是有一大堆需要吃食的凡人和修行者。
周伯和莫有就是靠这个赚点钱。每次的猎物兑换的财物,周伯都会给莫有一半。
莫有有了钱,花钱买了几件自己和师傅的衣物。莫有尝试着给师傅洗漱,但他太小了,搬不动师傅,只能用盆接水,给师傅一点点的擦拭。大概一个月莫有便会帮师傅洗一次,每次帮师傅洗澡,对莫有来说都是浩大的工程。莫有没有放弃,他希望自己和师傅能够改变,得到大家的认可。
在莫有五岁的时候,也是修行开始的最佳年龄,莫有上山求取驭兽决上篇。师兄弟们还是见到他扭头就跑,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至于师姐妹,没有任何踪影。他心里有些落寞,他明白了,不管怎么努力,就算自己身上什么气味都没有,他们也不愿意和我什么交集的。
传功殿的长老,看见他来取功法,也是一脸不耐烦,将功法一扔,直接甩袍袖,离开了传功殿。
莫有心里十分的难过,憋着委屈,憋着不甘,拿起了上篇驭兽决后,他跑回了住所。莫有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便大哭了一顿,这是莫有第一次哭,也会是莫有最后一次哭。他把自己心中一切都哭了出来,他把自己都生活的无助和孤独一并哭了出来。
邋遢道人似乎听到了莫有的哭声,有些反应,转了转身,又继续昏睡了下去。
窝在角落,莫有身影有些孤单,此时门外传来周伯的声音。
“小有啊,我这有只野兔,我们一起烤了吃吧!”
莫有收拾起心情,想起了如爷爷般的周伯,心里一股暖流。他走出了门外,开朗的笑了笑。
迎面正是周伯关切和蔼的面容,莫有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他的。
“周伯,我来帮你生火!”
“好勒,我这兔子马上就处理好了,过会就有香喷喷的兔肉吃了。”
不一会儿,这里肉香四溢,莫有和周伯狼吞虎咽,大饱口福,直到吃饱了,他们才停下。
“小有啊,将这剩下的兔子肉包给你师傅吧!”
莫有想了想,点点头,便将剩下的兔子肉包了起来,拿进屋放在他师傅身边。
周伯还坐在外面的酒瓮上,莫有不一会便来到了周伯的身边。周伯目光柔和,看着莫有,就像看着自己的孙儿一般。
“小有啊,你已经五岁了吧?”
“是的,周伯!”
“那差不多可以修行驭兽决了啊?”
“可是,周伯……”
莫有哽咽,心情低落。
“没人愿意教我,我虽然拿到了驭兽决上篇,却也不懂修行的奥妙。”
“小有啊,你周伯以前好歹也是个修士,你这驭兽决上篇还是难不倒周伯的。放心吧,我看小有聪明过人,而且根基似乎不错,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大人物的。”
“真的吗,周伯?”
“当然了,你可是独一无二的小有。世人都没有眼光,你周伯人虽然老了,但眼光还是有的。小有,做人最重要的是自信自尊,别人辱你瞧不起你,又如何?如果你自己就这样自暴自弃,最后还不是成了别人眼中的你,依然是那个让人瞧不起的人。好好修行,闯出一番成就,狠狠的抽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的脸,那不是比你自弃更强吗?”
听了周伯的话,莫有心中激奋,热血沸腾,他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找到了奋斗的动力。莫有心头的雾霾被驱散了,他又重回了那个聪明乖巧的莫有。
莫有知道,周伯肯定是今天送酒过来,听到自己的哭声,猜测出了自己的事,才会打一只野兔,陪着自己一边吃,一边开导自己。
此时的莫有,真切的感受到了亲人的关怀。这种感觉如春雨,丝丝入心,让莫有干涸的心田湿润起来。
“周伯,我无父无母,被师傅所捡,一直期望能有个亲人。周伯,你能做我的爷爷吗?”
周伯摸着稀疏的白胡须,呵呵的笑着。
“小有,你真是个傻孩子,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孙儿。”
莫有双眼蕴泪,激动无比,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爷爷……”
“好……好啊……我的好孙儿!”
周伯也是心里也是十分高兴,他自小便加入了驭兽宗,一心修行,并未关心过传宗接代的事。自从失去了修行根基,变为一个普通凡人的时候,他想过下山回家,但是乡音杳渺,家长已经是物是人非,他也失去了返乡的念头,便在这青盲山脉上终老。周伯一生未娶,孤寡一人,每每一人的时候,周伯内心很是凄楚。自从接触小有以后,他真心的喜爱这个孩子。如今也算是梦想成真,小有认了他这个爷爷,周伯心里能不激动吗?
“爷爷,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修行,成为一代大师!”
莫有坚毅的眼神,坚定的语气感染了周伯。
周伯呵呵乐了起来。
“小有啊,我年轻时也是驭兽宗弟子,驭兽决上篇倒是难不倒我,我对驭兽决的上篇也有着不错的理解。明天清晨,你且随我去一处荒僻的山顶修行。驭兽决的上篇是基础,一定要打好基础。而打好修行基础,莫过于借助早晨日出时的紫气。虽然青盲山脉主峰上是最好的修行地点,其他小山峰也不是不能修行。”
“嗯嗯,爷爷,明早我去接你,我扶你一同上山顶。”
“呵呵,好!小有,修行是非常苦的,你一定要切记,一滴汗水,才有一份收获。修行还要持之以恒,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坚持下去,才能最终成功。”
莫有双目放光,露出奕奕神采。他将爷爷的话全部记在了心里,他明白这些都是爷爷对他叮嘱,也是对他的期望。
“爷爷,我记住了,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呵呵,好……好……”
周伯回家了,为了明天小有的修行准备去了。周伯临走前嘱咐小有,让他今晚休息好,放空自己,尽量保持心境的平和。
莫有谨记爷爷的话,这一天他休息的很早,他在等待着黎明,等待着自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