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皋接过草图,近了房门,毕恭毕敬地将图递与凌飞:“爷,龙姑娘设计的图好了,请爷过目。”
尚侍卫望了一眼,那是一方设计精美的砚台,道:“这是候爷要献给皇上的?”
凌飞道:“一早就准备制作了,担心毁了好石,一直未敢让匠人动手,就差这草图了。皇上终年批阅奏章,稍不留神,那砚台的墨汁便干了,若有这种砚台,定然极好。”
尚侍卫笑道:“早就听说蜀中胜产金沙砚,原是候爷这里。如今金沙砚在京中可是卖出了好价,更被文人墨客夸成文房宝物,人人都为得一方金沙砚而引以为傲。”尚侍卫说道,敛住笑意,正色道:“地图在宫中时,皇上就曾与属下及几位重臣瞧过,也解不开其间秘密。只知图中所示在西蜀一带,而越之地极有可能是藏倾世宝藏所在。此次,皇上特遣属下来助候爷一臂之力,愿早日寻到倾世宝藏。”
去年黄河一带干旱,颗粒无收,而淮河一带又泛滥成灾,国库八成的银子都赈济了灾民。原本皇帝不急寻找宝藏,可今迫在眉睫,又恐旁人捷足先登,加之去岁孜州、吐谷浑判乱,粮饷吃紧,这才下旨着心腹尚侍卫来到州。
这是一张长、宽皆许尺许的方形羊皮地图,无论从哪方看都似正面,难以辩出东西南北,更无只字片语的提示。满图都是山川河流,山林、房屋图案,从哪个方向看,都是对的。让皇帝认定宝藏所在是巴蜀之地,一则因为南越最后的皇族在蜀地消失,一则图上所绘的高山、险道都直指蜀地。
凌飞细看着九龙砚设计图,数纸稿图皆在手中,最上面是一幅全稿图,后面有正面图,背面图,无论是正反,当你看图的,图中就是正面,瞧着,顿时眼前一亮,喜道:“把地图给我!”拿着地图,斜也好,纵也好,都似正面,竟让人分辩不清,图中山川纵横,小径如弦,让人实难理出头绪来。
尚侍卫道:“不如让龙姑娘参详一番。”凌飞迟疑。尚侍卫又道:“她是候爷的人,若是候爷都信不过她,当我未说。”
多个人就多个法子,皇帝看不懂,凌飞也瞧不出头绪,不如让倩儿试试。凌飞对门外道:“常皋,请龙姑娘!”
龙倩儿正在厨房帮戚嫂,听得唤她,洗罢手进入房中。
凌飞道:“我这儿有一幅地图,你且瞧瞧能否瞧明白。”
她近看地图,拿在手中,也如凌飞等人一般,分不出头绪,但很快龙倩儿便忆起自己绘制九龙砚的事儿,换一个角度时就会有不一样的视觉,初是蹙眉凝视,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她手捧地图,静默踱步,图在她的手中中不停地调换方向,看了约莫一个时辰,她还在瞧,而凌飞却在审看九龙砚草图,看了一阵,也从中寻出了缺憾来,因为是献给皇帝的,必定要做得极尽完美。
不知过了多久,龙倩儿道:“准备纸张、炭笔!”凌飞抬首,龙倩儿道:“要么我重绘一幅,要么给我把剪刀,我定能让你瞧个头尾。”
凌飞又令小德子备了纸张,她便坐在窗下,照着羊皮地图仔细描摹起来。待她阵了一阵,凌飞便从她下笔瞧出始末,惊道:“你怎知这条河流为始,而非其他道路河流。”
“这幅地图一瞧便是前越才女华国夫人何姗姗门下弟子所绘。华国夫人崔何氏,除了擅于丹青、书法,更根据环文诗自创出一种迷宫画,说是迷宫,实则为环形图,它同环文诗一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但通常都选用加圆形或方圆纸上作画,兜绕其间,让人看不出始末,看哪儿都似起始,看哪儿又都是结尾。”
凌飞闻到此,茅塞顿开,再看地图,可不正是这样么,辩不出来的原因,正是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别处相似之处,山川河流竟似阵图一般,可凌飞精通布阵,也未见过这等古怪的阵式,至少在他看来不应是阵法。此间经龙倩儿一点,方才明白过来。
尚侍卫道:“是听人说过晋阳崔氏擅丹青。难得姑娘能联想到此。”“这图绘得着实精妙,我得需些时日方才能辩清方向。再则这图未标方向,倩儿觉得这画里定有某种暗示,还请多给我些时日。”
瞧了这许久,这画早已融入到她的心里,旁人花许久瞧不明白的,她又岂在一朝一夕之间就能看个明白。
尚侍卫与凌飞交换眼神,凌飞道:“需得几日?”
“我也说不好,快则三日,慢则数月,我将此事记在心下,希望能早日解开。”她并未说出具体时间,她着实没有把握,只是瞧出图中的端倪,一时也难理清头绪,但倩儿觉得,竟然是根据环文诗而来,这环形图想必与那环文诗相似,琢磨通环文诗的奥妙定能理出头绪。
接下来几日,倩儿将将此事记挂在心上,时不时将那图在脑海过一遍,她曾留恋往返于南凉、大理两国,如今对这一带山水地形也算较为熟络,每每回思,就总觉与自己去过的某地相似。就算夜里躺在罗帏,也不停地回味再回味,努力想在记忆中寻出那处地方。
日复一日,她便在纸上将那图重蓦了一幅,睡梦之中,重现了她随段天涯入大理的情形。那样的山形,那般的流水,还有那低洼、山谷,景变成画,落入地图,巧妙融合。倩儿一惊,突地起身,回味梦里情形,竟是那个地方,再瞧地图,很快辩了个明白。
这一夜,所有人都瞧见龙倩儿房中的油灯亮了通宵,但见她坐在窗前,似在发呆。
望着她的剪影,尚侍卫笑道:“瞧她忙碌的样子,许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中不乏欣赏。
凌飞道:“父皇都不能解开的谜团,她又岂能,且让她试试。”是天下最英明的人应是皇帝,是他自幼便敬重的父皇,但天下人才辈出,凌飞又有几许期待。
龙倩儿想了良久,方叩响凌飞的房门。道:“我若辩出图中方向,理出头绪许得花一日的工夫。还请公子把羊皮图交给我。重绘此图,不能打扰半分,能否劳驾你们出去,待我绘好,再交与公子。”
凌飞与尚侍卫交换眼神,指了指一边的地图。倩儿移坐桌前,看着自己绘的,又瞧原图,再相比对。抄握剪刀,伏案临摹。午食、暮食倩儿是在房内吃的,而她竟然忘了,自己所呆的是凌飞的房间。凌飞不提,她也不知。凌飞困得不轻,只得去了常皋屋里安歇一宿。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凌飞整衣回到自己房间,结起门帘,便见倩儿扒在桌上已然睡着,在她的一边放着张已然绘好的地图,上面放着那张羊皮图。
尚侍卫入得房中,看着临摹的地图,道:“也亏得她了。绘在纸上,便清晰多了。左边为始,右边为末,照图所示,应在大理国内。”
龙倩儿听得二人说话,惊醒过来,压放半张脸有些发红,她望了一眼,瞧瞧窗外,道:“天亮了……”
凌飞感激道:“昨儿一宿,辛苦你了。”
她含笑摇头:“若要取出宝藏却也不易,那个地方在南凉、大理的交界处,怕是得费些工夫。大理那边倒也好说,以南凉王的个性,若是知晓你拿走的是倾世宝藏,公子以为,此事容易?”
尚侍卫望向凌飞,心下愕然,虽然他们谁也没说,这是一张怎样的地图,上面也支字未有,可龙倩儿还是瞧出来。不仅瞧出来,甚至看出应属那一带。反倒是凌飞,似乎她的话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凌飞对尚侍卫道:“她对南凉、大理的地形较为熟悉,曾游历两国……”言下之意:比我熟悉,她能瞧出是应属哪片,着实不难。
尚侍卫道:“瞧龙姑娘的意思,似有更好的主意。”
一副洗耳愿听其详的模样,倩儿则一脸会意地望向凌飞,他表情淡然:“说来听听!”
“既然有人欲加害公子,公子何不将计就计。如此一来,众人必定放松戒备,待公子寻到宝藏,再上奏朝廷,派出重兵,分批运离出蜀,如此方可万无一失。寻得倾城宝藏,这事自是越隐秘越好。无论是南凉王还是江湖中人,倾世宝藏的魅力都诱人难挡。”
倩儿起身,坦然而谈,“燕太祖皇帝曾言:防备忧患,远胜过生危而治。但世间有太多忧患令人猜想不到。”见凌飞面露忧色,倩儿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此地在南凉、大理交接处,稍有不慎,便会惊动南凉王,到时恐怕有一场争端。”
凌飞面色一转:“你以为我在生气?”
他凝重的神色可不就是生气了,倩儿只恐他多心,连连解释。昔日崔咏霆最不喜她表现比他更聪明、优秀的地方,最终以她太过聪明为由背弃了她。
凌飞道:“我欣赏你的睿智,更欣赏你的高瞻远瞩、胸中丘壑。”倩儿悬着的心,静缓放下。他又道:“待我好好布局,明日州城便有我莫名暴毙的消息。”
尚侍卫接过话:“最好,你留遗言,要葬于南凉、大理山中……”
倩儿神色微凝,觉得太过。
凌飞道:“万事若是太过,便是此地无银。”
她不得不赞赏凌飞的机警,她只屑点拨几句,旁的尽了然于胸,且能把握得分寸恰当。
*
一大早,崔咏霆又在州府衙外转悠,时不时观察着官府的动静,主要是瞧龙倩儿是否出现。今儿官府里竟然挂起了白幡,两名官兵正押运着一副棺材进入官府。
崔咏霆猜想连连,竟被人扯了一下,回头时,却是自己的兄弟,道:“大哥,打听到了,靖南候昨夜暴毙!”
“死了?”
来人答道:“死了!待随侍太监发现时,已死了多时。就连龙姑娘也莫名失踪了,今儿天还未亮,常捕头就带着衙差出了州城。”
崔咏霆眉头微锁:“如此看来,她知晓靖南候暴毙,先行离开了!”他面露喜色,看来她终是向着他的,一个女子几经波折,还能这般付出,任是铁样的心肠也都会被融化的。很显然,凌飞丧命定是龙倩儿所为。
“大哥,那我们现在……”
“你再去打探,若是靖南候当真已亡,我们立即离开州。”
“那龙姑娘呢?”
“你放心,她很机警。”
两人在城中又打探了一番,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城中商贾,人人都在传说凌飞暴毙的事儿,更有素日里与凌飞有过交集的人,也频频前往吊唁。
崔咏霆着人探听,却不晓早已被常皋发现,偏他打听的又是戚嫂,这会子戚嫂也以为凌飞真的丧命,眼泪汪汪,不停叹息、落泪:“你说,昨晚还好好的人,今儿一早起来说没就没了,唉……多好的人啊,今年才二十出头,说没就没了。”
崔咏霆打探一番,确定凌飞已亡,这才与最后一名兄弟离开州城。一路心情不错,只想在途中亦或能遇见倩儿,未想一路抵京,也曾沿途打探,竟未探出关于她的半点消息来。莫不是,她又藏身起来了?
刚回崔府,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却是顺王府的家将,他佯装错身而过,只听那家将道:“王爷请你尽快去趟王府!”
崔咏霆回府探过妻儿,前往二皇子的顺王府,依是偏门而入,近了熟悉的院落,待丫鬟禀后,进入顺王宗的花厅,他一边品茗,一边看着《兵法》,看上一阵就暗自琢磨,陶醉其间,不亦乐乎。
“王爷!”崔咏霆唤了一声,二皇子看了一眼:“从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老四死了。想来想去,许是你干的。不过近来颇有些古怪,十多日前,有三百人的羽林军队伍离了燕京;昨儿深夜,又有五十名锦衣卫出城,实在让人瞧不出头绪。”
崔咏霆道:“王爷可问过平王妃?”
二皇子答:“今儿午时与她见过。说之前的三百羽林军去了何处不知,但后来的五十名锦衣卫似往西蜀去。是老三从宫中探到的口风,对于凌飞身亡一事,皇上甚是痛心,遣了锦衣卫前往蜀地调查。我今儿唤你过来,是想问问,那事做得可干净利落,莫要被人落下把柄。”
崔家获罪,与他无干。他和崔咏霆的交好是在暗中,众人知晓崔家是平王妃的娘家,也是皇帝宠妃瑞嫔的娘家,任谁也猜想不到,崔咏霆真正相助的是他二皇子。
“王爷尽可放心,此事乃是借刀杀人,查不到我们头上。”崔咏霆信心百倍,既然倩儿会助他,就定不会道破其间的实情。
二皇子放下手中的书:“若是如此,倒也无碍。你此去一行,倒也干得不错。只是损失了几名武功极好的暗卫,好在他们死在老四手里,也不算枉死。”他站起身,走到架前,从上面取下一只锦盒:“这里面是一枚极好的夜明珠,去年新得的,搁着也无用,听说你夫人颇爱珠宝,就送她吧。”
崔咏霆接过锦盒,道:“多谢王爷!”启开盒子,一枚熠熠生辉的明珠刺花双眼。
二皇子道:“说来奇怪。南凉、大理的公主,本王未得一个。两国直接上书皇上,要求与六、八皇子联姻,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更奇怪的是,皇上还居然应了。这老六素来不过问朝堂之事,还有这老八整日里乍乍乎乎的,自打老四被贬,他就整日里的乱混。本欲拉他过来,他竟是一根筋,对本王不理不睬。”
崔咏霆道:“这事儿,莫不是四皇子使诈。”
“最好只是巧合,若是人为,恐怕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弄不好连老四暴毙都会是假。本王也反复思量,老四再大的胆,也不敢诈死欺君。奇怪的是皇上居然派出了数百羽林军,连不离京师负责皇宫大内安危的近身锦衣卫都一并调派离京,着实令人费解。”
“会不会是四皇子已得到皇上的支持?”崔吟霆想到其间可能有诈,浑身都渗出密密的汗珠,如若有假,怕是龙倩儿已向凌飞和盘托出,如今他和二皇子之间的勾结也都心知肚明了。
以前,他和二皇子皆在暗处相会,凌飞一诈死,便成了凌飞一干人等躲在暗处。龙倩儿以前在他身边,崔吟霆便将她的一干献计献策占为己有,更不敢道出胞妹吟霜之才其实是倩儿为之。崔吟霆忆起前后,心里一阵阵地发凉,如若凌飞当真知晓他与二皇子之间的事,必是第一个便饶不得他。而龙倩儿明明恨他,还能装得那般淡然,就更令他觉得可恶。
见他额上汗珠细密,二皇子不由问道:“你身子不适?”
崔咏霆用衣袖拭去汗珠,答:“近日赶路,略染风寒,歇息两日便可康复。”
“明儿一早就回羽林军任职,设法打探,问问被派出的羽林军去了何处。自来少有这等情势,就算平乱派出数千羽林军即可,这回只遣几百人离去。”在二皇子瞧来,处处都透出古怪,本想觐见皇上,可皇上近来却称龙体欠安避而不见。
崔咏霆哪里敢说,忆到“可能”,便一阵阵谎乱,如若真出了差错,而是被人利用,曾经最得圣宠的皇子再加一个龙倩儿,可谓如虎添翼,就算他和二、三皇子联手,恐怕也未必是对手。经历了此遭,四皇子定然会有所防备,而且了然于心,再想害他,难如登天。
*
待凌飞的“暴毙”的消息传出,倩儿与凌飞、尚侍卫等人已巧装改扮先行出城。一行人行了两日后,常皋、刘虎便赶了过来,与他们会合。
西南边陲,青山逶迤,隐于天际;绿水如带,潺潺不绝。
翻过又一座山头,倩儿站在山巅,俯视着脚下的风景,看着周遭的山峦,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野花的芬芳,还有山果的甜香。
尚侍卫看了一下周围,对照着手里的羊皮地图,道:“龙姑娘,你没弄错吧,确定是这里?”在他看来,怎么也不似地图上的描绘,若不是龙倩儿后面重绘的地图,恐怕这一幅让人辩不清方向的地图,很难看出是哪里哪处。
皇帝最终认定图上所指是在州附近某地,皆是因为这张图的奉献者是某位前朝皇裔家中的老奴,这老奴见东家病亡,女主软弱,为了自个儿的荣华富贵,便献出了此图,以求得荣华安稳。据那老奴讲,图中所示应在西南某地,他和东家也寻找了十余年,一无所获,只得放弃。当那老奴献出地图时,或许认为这是不可能存在的宝藏。
皇帝得了地图,便召了几位亲信的臣子商议,一番打探之下,竟有关于前朝的倾世宝藏之说。这才有了心思,动了人马细细研究地图,可一时之间也是解不开地图中的谜团。凌飞双手叉腰,吐出粗气,望着四周,道:“西边的山头和地形与图中所示倒有七八分相似。应是图中所示的东面。”
倩儿抬手指着西边山头,道:“翻过那座山,就会有个山凹,如果我没有猜错,应是那里。我还记得,那山凹住了户以猎为生的人家,是祖孙二人,姓何。”
“何?”凌飞吃了一惊,转而看着尚侍卫。
尚侍卫道:“若是姓何,便是了。”见众人面露诧色,又道:“据那位献图的老奴言,当年前越亡国,越殇帝将地图和钥分别交给了最信任的公主和皇子。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这位公主和皇子失散了。本用来复国的倾世宝藏也只成为一个传说。”
刘虎心下越发好奇,不由追问道:“那与姓何又有甚关联?”
倩儿因长在候门皇亲门第之中,对于某些传闻,也是听过的,那时只当成是故事,今儿听尚侍卫说来,更似真的,世间所有流言并非全是杜撰,定有其原由和来处。道:“大燕攻打大兴城前,越殇帝秘密召见了护国大将军何钦,令其前往宝藏所在地,要何钦与其后人守护宝藏。
越殇帝自来疑心极重,未曾告诉何钦宝藏何处,如何开启,却令何钦严守那一带。外间只知那里叫何家谷,更有传言说,那一带多有猛兽出没、鬼怪盛行,方圆五里之内,除了何家便无别的百姓,故而,连与何家交好的邻里、亲友都没有,在外人看来,何家就是怪人,个个都避而远之。不想,如此更全了何家人守护宝藏的心思。”
“那里住有人家?”凌飞一声惊问。
尚侍卫比画一个杀头的动作,眼里掠过浓浓的杀气,狠绝而毒辣。
常皋抱拳,道:“候爷,让属下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