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梦境。”
看着头顶的酒吧名字,许冰雾有些迟疑。
她没有戴口罩。帽子倒是戴了,感觉到四周的目光,她将帽檐再拉低了一些。
张盟回头看她,“不如我一个人进去叫学长他们出来?”
许冰雾扫一眼周围巷子里零散站着抽烟的男人,摇摇头,“我跟你进去。”
张盟顺着她的视线,也觉得把她一个人留下来更不妥,便继续前头带路。
酒吧里的路比外面更难走,因为灯光昏暗,障碍物又多,许冰雾又从没来过这种地方,要是没有张盟带路的话,她恐怕转上一个小时也找不到人。
张盟进去之后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只远远走在她前面,而是护到她身边,挤开那些跟着dj到处摇晃身体的人。
终于,两人挤到一处被吧台和酒柜隔开的相对安静的角落里,许冰雾看到了凌越,还有一个看起来已经很像社会人士的成熟男人,她曾经远远见过他几次,最近的一次是那次吃烤肉,这是宁书,刚刚卸任的宁会长。
宁书一见她剑眉就打了死结,对张盟说了句“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便立刻伸手去扶凌越。
凌越看起来喝醉了。
宁书把他交给张盟扶着,对许冰雾道,“先出去再说。”
这种地方许冰雾当然也不想多留,先不说其他,首先味道实在不好闻。
宁书在吧台上拿了一杯东西,结了帐,带着他们从后门出了酒吧。
到了一条稍大的有车辆出入的巷子,他才叫张盟停下来,把手里拿的东西给凌越灌了下去。
他示意许冰雾背过身,许冰雾听到身后凌越醒来呕吐的声音。
等凌越醒了醒酒,能够自己站住了,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
宁书跟上来,和她并肩走在前面。
“小学妹知道他的事了?”
许冰雾嗯了一声。
宁书点点头,“既然你人都来了,就和这家伙说两句吧,说起来也是我害了他,是我不该自信满满,认定他是我的接班人。”
“是出了什么变故吗?”许冰雾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件事所有人都很意外。
“三位元老会员突然改票,还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支持许孟玲,他只有我一个人的推荐,站不住脚。”宁书叹了一口气。
“你和他谈谈吧。”他招了招手,张盟和他一起走到前面去了。
许冰雾停下脚步,转过身,凌越摘下眼镜,正在擦眼睛,他似乎还有些醉意,整理了片刻才重新戴好眼镜朝她走了过来。
“许同学,你找我?”
看到他脸上那抹笑容,即使红着眼睛,依旧同往日一般温润,许冰雾忽然便感到有些心酸。
回忆起当初,第一眼见他时,之所以没有拒绝他的援手,是因为他的笑,很像她的小舅舅。
小舅舅就是这样笑的,不论命运如何待他,都有着这样坚强的、温和的笑容。
“凌越学长,”她这一刻的安慰发自内心,“你的优秀熟悉你的人都有目共睹,人生有时候就是会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而起伏,还请你不要在意。”
凌越看着眼前的女孩,路灯照在她的脸上,每一寸都美得让人心动,这一刻之前所有的失意和痛苦似乎都离他远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种疼痛在心里滋生。
他差点脱口而出,“我可以不在意这些,只要你愿意对我……”
他心里的话也没有说完,因为看到她后退了一步。
一定是他的眼神吓到她了吧。
凌越低头闭了闭眼,重新梳理好情绪,才对她道,“谢谢你的安慰,许同学,我感觉好多了。”
许冰雾回他一个笑容点点头,她不经意看了一眼路灯,都不知道原来天这么黑了。
凌越当然没有错过她的目光,尽管他很想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却还是不愿勉强她,“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对了,你……是回家还是回宿舍?”
许冰雾回忆了一下来路,这里离公寓比离学校近很多,决定还是回家。天色这么黑,她一个人住向来很小心,还从不曾晚间单独回家过,就没有开口拒绝他送。
他们往前走,看到等在不远处的宁书和张盟,凌越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先送她回家。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许冰雾是觉得安慰他的话已经说完了,自己来的任务也完成了,其他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凌越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能保持安静,她就觉得很好。
她知道凌越想必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她无福消受。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如果不是碰到了夜离,或许也会变成像胡玥瑶那样的女孩吧?她不是说胡玥瑶有什么不好,反而她觉得那才是这个年纪正常女孩该有的样子。有几个喜欢自己的男生,你也喜欢的话就和他交往,不喜欢就拒绝,就算拒绝了,也会觉得有人喜欢自己是一件很美好很温暖的事。
而不是像她此刻一样,只能避如蛇蝎。
许冰雾摇摇头,让自己别再去想夜离了,不然今晚可能又要做噩梦。
“许同学。”
凌越突然出声叫住她。
许冰雾回头,“嗯?”
“似乎是你的电话响了。”
许冰雾忙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手机,刚刚路过一家咖啡店音响太大,她又心不在焉没有听到,因为她手机放在后面的口袋,凌越走在后面应该是看到屏幕闪光了。
本来还在轻松分析这些的许冰雾,当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顿时僵硬了。
“怎么了,许同学?”
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许冰雾不敢再不接,听到凌越问话也没心思搭理了,按下接听几乎是机械反应的喂了一声。
“在哪?”
“我……在回家的路上。”
“到路灯这里来。”
路灯……路灯?!
许冰雾心跳陡然加速,他……他回来了!
“……好。”
挂上电话,许冰雾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你怎么了,许同学?”
再听见凌越问话时,她才惊觉身边还有一个人。
“对不起,凌学长,我……我舅舅就在那边路口等我,不用你送我了,谢谢,再见。”
“等一下,许……”凌越出声不及,惊讶的看着女孩身影飞快消失在路口。
他原地站了一秒,不再迟疑,也迈开脚步追上去。
前面是清拥路口,她是在这儿拐进去的。
凌越迈过路口时,朝降下来的道闸和被挡住的车辆瞟了一眼,是出了交通事故吗?怎么会突然拦车?
待他再走一段时,心里疑惑更深了,因为前面连人都拦了。
有人和他一样过去,已经掉头回来。
“快走吧,快走吧,都是穿黑衣服的在拦路,估计要出事。”
“刚才有个戴帽子的小姑娘跑过去了!”
“现在的小姑娘哟,胆子越来越大……”
凌越心里一跳,浑身发寒,更加快了脚步。
前面宽敞的马路,却空荡荡的,一辆车子都没有。这在交通拥挤的s市简直称得上是奇景了。
凌越却没有心情欣赏,他脑子里有个非常糟糕的猜想,让他如坠冰窖。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放慢了脚步,直到一个男人的手搭上他的肩,他才觉得自己可能醒酒醒得不彻底,又开始醉了。
“少年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听话回去吧。”
凌越摇了摇头,尽量去看清楚眼前高大的身影,这人穿着黑衬衫黑西装,却有一口非常白非常抢眼的牙齿,笑起来就像一个邻家哥哥。
“我的同学在里面,我要去找她。”
“你的?”那人哈哈笑起来,“少年人你确定是你的?这两个字不能乱用的哦……”
后来他说了什么,凌越不知道了,因为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啧啧,真可怜。快来个人,把他丢到路口外面去,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