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伯是夜家南郊别墅的管家,此刻夕阳西下,夜幕即将到来,他已经在别墅大门口站了快半个小时,脸上却始终带着微笑,没有丝毫的不耐。
在他身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里他家少爷在看着文件,他只用一只手不太方便,却依然维持着半个小时之前他看到的姿势,一刻也不曾变过。
因为怕空气不好,车窗是摇下来的,易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怀里坐着一个女孩子,她此刻睡得正香。
易伯偷偷露出欣慰的笑容,却只敢瞄了两眼,便眼观鼻鼻观心。
许冰雾是被热醒的。她还奇怪,她的身体向来只怕冷不怕热,怎么这一觉睡得还出了一身的汗。
……她这是在哪里呀?
脖子好酸……她要伸手去揉一揉,便感到有一只手替她把脸上的湿发拂开,让她惊觉自己两只手臂都被压着动也动不了。
她好像也不是躺在床上,而是抱着一个人的腰……
这发现令她倏地睁开眼睛。
夜离的脸近在咫尺。
“啊……”她想要起来,腰上却一阵剧痛。
“不想扭断腰就别动。”一双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朝外搬了搬,又朝他转了转。
这样睡觉真不是人睡的!
许冰雾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顺着他的力道把双腿曲起来,又忍住伸手去捶脖子的冲动,把手举到他胸前。
她想说“我好了”,好从他身上下去,按在她腰间的那双手却没有放开,反而不重不轻的揉捏起来。
一时捏到痛处,她没忍住嘤咛一声,声音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感觉腰间的大手一僵,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已被朝前按了下去,扑在他身上。
她费力推拒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心里懊恼万分,刚才就不应该让他把手放在那里的,简直不要太方便!
“你不要这样,我好痛……”没有办法了,她只好睁大眼睛看着他求饶。她也不是说假的,睡之前在车里的那一吻还记忆犹新,她真的不想这么快就“重温”。
夜离低头看她,眼光在她微肿的红唇停留一秒,牵起一笑,倒也没有再勉强。
虽然没有吻她,却也没有放她下车,重新按住她的腰。
十分钟后,许冰雾躲在他身后,面色通红的下车。
易伯目不斜视,将两人迎进大厅。
许冰雾两只手都抓着夜离的手臂——其实是她两只脚又酸又麻,根本没有力气走路。别人看来却是她小鸟依人地跟着他进去。
这个人,只替她按腰,却不给按脚,是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支撑到大厅,血液流通了一些,她觉得能够自己站住了,立刻放开了他的手。
夜离这时却故意低下头来,靠近她耳边:“先去洗个澡,嗯?”
许冰雾觉得自己耳朵肯定烧起来了!
她发誓绝对不是害羞,只是气的!
虽然她现在一身臭汗,的确也很想洗个澡,但他有必要故意这样暧昧地说吗?好像她洗了澡就会怎么样似的,听着就不怀好意!
可惜她的抗议只在心里,他根本听不到。
就算想要他听到她也不会说,那样看起来就像在和他打情骂俏一样,她才不要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这次她倒是真的冤枉夜离了,他只是比较务实的认为她身上不舒服会需要洗个澡,而因为不想她洗澡这么私密的事被大厅里的佣人听到,才会只和她一个人说。
直到看见她原地扭捏着,夜离才以为她是在忌惮他,于是又低头交代了一句,“我也去洗,嗯?”
不料话音未落,她已经夺过楼梯,跑得像只兔子。
只是跑回房间的许冰雾,又开始苦恼另一件事——她没带衣服!
她朝房间里的衣柜看去,那里面有很多夜离给她准备的衣服,可她不想穿那些。
她提了提肩膀上的衬衫,粘哒哒的,她不可能洗完澡还穿这一件。
敲门声响起,她放下衣服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夜离,还有他的管家易叔。
易叔恭敬的站在一边,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夜离却靠在门上,看了她肩膀的衣服一眼,似是看穿了她的顾虑。
许冰雾觉得他的眼神如有实质,就像针一样,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这时听到他对易叔随意挥了挥手,吩咐,“去我的房间,给她拿一件我的衬衫过来。”
最后那一个“我的”,他是盯着她说的。
许冰雾猛地摇头,用力朝易叔挥挥手阻止他,只快速说了一句“我有衣服穿”就立刻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她心砰砰直跳。
刚才应该没有撞到他吧?……撞到也活该!
手握在门把上很想把门给反锁了,可是她不敢。
夜离说过,他在的时候,不许她把门反锁,否则……
她拍拍脸,摇摇头不再去想,认命地去衣柜里找出一身最简单的白色家居服,最后关上衣柜门的时候,她对最里层的东西惊鸿一瞥,再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变态”。连这种东西都给她去买……以为她会穿吗?她宁愿穿没洗过的,也不会穿的。
磨磨蹭蹭的洗了个澡,她知道再不出去,很可能夜离会进来,才不情不愿的打开房门。
她和夜离的房门隔着楼梯走廊相对,大概有十米的距离,站在这里望着那扇门,她觉得那就像是一个藏满怪兽的入口,她希望自己不会有进到那扇门的那一天。
“许小姐。”有人站在下面的餐厅叫了她一声。
她走过去扶着栏杆往下望,餐厅就在待客大厅里,用透明的镂花玻璃隔开,这个时候两个人的晚餐已经准备好,全部盖着银色的金属盅,易叔在那里抬头看着她,照例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旁边还有一个人,她记得是叫福婶,福婶不会说话,是夜离这幢别墅的厨师。
对夜离的这些……“仆人”——什么年代了,她并不想说他们是仆人,可在夜离看来他们就是仆人,她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她对这些人了解不多,虽然算上第一次见面,满打满算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可是也仅止于易叔会称呼她一句“许小姐”,而她会点个头的程度。
至于福婶,据说天生不会说话,也就无从招呼起。
对许冰雾而言,她很满意这样的程度,她并不想和这些人深交。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离这座别墅的主人远远的,又怎么会想和他手下的这些人去培养什么感情呢?
如果他们能够帮她摆脱夜离,那就另当别论,可是他们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