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拉长了远处人群的影子,残存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曳发出簌簌的声音,昏鸦盘旋在空中叫个不停,不断打乱着肖尘的思绪。
…………
夜里,肖尘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回忆着所发生的一切。
肖尘只记得沿着暗道回到柴村时,老爷子带着全村的妇孺老幼在石门前迎接,看到巨大的猎物时的欢呼雀跃,准备大开晚宴庆贺凯旋的喜悦,生还的汉子们都沉默了。
一个年轻妇人问道:“我家狗子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他,告诉我他是不是又偷懒了,每次都拖拖拉拉的,看他回来我不削他。”
“嫂子,狗哥他……”一个青年正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胡子大汉拦住了。
“怎么了,狗子犯错误了?对,一定是犯错误了,一定是的。”年轻妇人神色有些慌了,强颜欢笑着,她已经有些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但又不敢去相信。
“狗子你给我出来,你现在不出来,你以后就别想上老娘的床了,你,你出来啊,出来啊!”年轻妇人嘶声对着人群喊着。换来的只有沉默,死寂的沉默,没有人敢抬头看年轻的妇人一眼。
迎接的队伍听到这嘶声力竭的呼喊声,和狩猎队伍的异常气氛,一下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静的可怕,眼泪滴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虎子!”
“三毛。”
“六子。”
“爸爸。”
…………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回应声寥寥无几,瞬间场面有些失控。几个妇人上前抓住汉子的领子,大声的责问,汉子们低着头任由妇人们打骂,却也一个字也蹦不出来,生怕说出来了她们会接受不了。紧紧的咬着牙关,默默的流着泪。
“你当初怎么说的,说会安全带着他回来的,现在他人呢,他人呢!”一个妇女正对着他的丈夫疯狂的咆哮着,男子无言以对,只有泪千行。
“三毛,三毛,回来了就到妈妈这来。”一个失明的中年大妈正在焦急的呼喊着他儿子的名字,走失在慌乱的人群中。
“妈妈,爸爸,你们在哪!”四五岁的孩童哭喊地叫着。
“明子,明子,你快出来啊,孩子会叫爸爸了,你来快听,孩子会叫爸爸了。”抱着婴儿的女子不断呼喊着自己丈夫的名字,婴儿大声的啼哭着,女子瘫坐在地上看着怀里的婴儿,陷入了沉默。
一对情侣紧紧相拥,女孩子流着泪双手紧紧抱在男孩的腰间,男孩一言不发闻着女孩的秀发,就这样紧紧的相拥着。
…………
无数的场景糅杂在肖尘的脑海里,一场场生离死别,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当看到自己亲人尸体的那一刻,崩溃的,抱怨苍天的,昏厥倒地的,失声痛哭的,久久不能散去。
…………
七天过去了,葬期选在一个吉日举行。
“咚,咚。”一声声轰鸣的钟声悠扬浑厚,传遍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钟声从远方的房顶传来,老爷子一身黑衣,整个脸皱在一起,像一团解不开的绳子,身形也萧肃了许多。
“咚,咚,咚。”钟声直到第十八下才停止。
老爷子沉痛的对着众人说道:“逝者已矣,节哀,他们是我们柴村的英雄,在此我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歉意。”说着,身体几次就要向后倒去,在几个汉子的搀扶下勉强说完。
“狗子,狗子啊。”之前的年轻妇人,在大叫中昏了过去,几人连忙将她抬进屋里休息,在过去的七天里,这年轻妇人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已经昏过去好几次了。
“哎,本来双方的父母都不同意,拼死拼活终于在一起了,才没两个月却又是阴阳两隔,真是造化弄人啊。”
“谁说不是呢,本来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对,如今这让嫂子一个人怎么过啊。”
不远处两人小声的交谈,肖尘听得一清二楚,唯有一叹。
刚进石门不远处有块空地,空地边立着一块牌子,那是柴村世世代代的英雄冢。所有为村子牺牲的英雄们都会被葬在这里,供后人参拜,今天这里又要葬下一批烈士。
巨大的沉木棺材,里面装着逝去的英雄,在哭声中缓缓放入英雄冢中,慢慢消失在黄土中。
肖尘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在李村,双拳紧握,他要更加努力的修行,强大到能够保护他周围的一切。
逝者已矣,英雄落幕。接下来的这几天柴刚和村子剩下的中坚力量变得十分忙碌。一边要修整狩猎队伍,这次的伤亡让许多年轻人都失去了斗志,一蹶不振。而另一边逝者家属大多都是弱势群体,他们要忙着给她们跳水劈柴,还要教孩子们习武骑射,一时间手忙脚乱,村子在一片忙碌中似乎暂时忘记了悲痛。
只有肖尘知道,深夜孩子熟睡后妇人的呜咽抽泣,老人坐在石阶上的长吁短叹,孩子眼中纯洁的不平静,都预显着村子的伤痛远远没有表现的那么坚强,不过生活还要继续,伤痛总有恢复的那天,只有不断的前进,伤痛才会过去。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个月,肖尘知道自己该走了,算算日子自己已经离开村子一个多月了,不知道现在村子是不是已经在漫山的寻找自己了,也不知道李老如何了,也想吃李婶做的菜了。
于是肖尘来到老爷子面前正式请辞,老爷子这段时间也是身心憔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白发苍苍,也没有打理。
“听说你吃了灵兽的内核?”一上来老爷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我和小仙各吃了一半。”肖尘老实回答道。
“看你气血强盛,已经远超我们村里的那些后生仔了,看来的确是吃了领主级别生灵的内核了。不过听说你并没有发生异变,这倒是让人觉得奇怪。”老爷子换换说道。
“回老爷子,其实晚辈身体确实发生了异变,只是样貌囧怪,所以才对柴刚兄弟有所隐瞒。”肖尘坦诚说道。
“真是后生可畏啊,想当年我只吃了一小块,就把我折腾的要死要活,几次都觉得要被吞噬活不下来了。”老爷子不掩饰的露出了赞赏。
老爷子接着说道:“不管你异变后是何形态,这个应该对你会有帮助。”说着拿了一本没有名字的蓝色本子交给肖尘。
“这是”
“这是我们满族世世代代炼体的心得,不要以为吃了灵兽内核就已经完成炼体了,炼体讲究的是时时刻刻保持对身体的锤炼,达到身体的最巅峰的状态。”
“晚辈知晓,定不会辜负前辈。”
“我将此法传于你也不是没有要求的。”
“老爷子请讲,小子能办到定然全力以赴。”
“如今我族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我预感不久的将来,会有大事发生。到时我族恐怕难以抵挡,我要你在能帮的时候一定要帮我族一把。”
“这个晚辈恐怕是有心无力,晚辈修为尚浅,怕是难当大任。”
“别这么没志气,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感觉出你天资出众,将来必是大才,再说了你能帮的上就帮,帮不上我也不勉强。”
“既然老爷子如此看得起晚辈,晚辈定然努力修行,不负老爷子重托。那晚辈就告辞了,希望您预感的危机不会到来吧。”肖尘拱手拜别老爷子,走出了房门。
柴刚走了过来不舍的说道:“要不再留几天,这几天光顾着忙了,还没好好招呼你这个客人呢。”
“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终会再见,我希望那时候我们还能一起狩猎,可别死了啊!”肖尘一拳打在柴刚身上,转头离去。
柴刚眼中斗志昂扬,没有说话,静静的目送肖尘离去。
远处的几个青年也遥遥相送,肖尘没有回头,摆手挥别,慢慢走出石门,消失在通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