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拿他当一个学生,学生以后考虑的自然是工作,他这么和自己讲,自己也就这么一听。初衷是好的,成蹊也不较真。
来的人是张建国的老相识,所以张建国去的这次饭局没这么正式,半是谈事半是叙旧。
等了约么十分钟,一辆小轿车缓缓在门口停下,下来的人头发半白,却极有精气神。
“学校是个好地方,没事儿教教学生,你是清闲呐张老板。”来了句玩笑话,一行人前往饭局。
老人身边有个助手,张建国带着成蹊。饭局地点不大,一个三门脸的饭店,一二楼。看得出来事先打了招呼。一行四人被引进了包厢。
饭桌不小,成蹊心下明了,大概是还有人。助手给老人一支烟,又给张建国和成蹊散了烟,成蹊一手半遮,客气的接了下来。
“张大老板,何总!”
门开,人未至,声音先到,三个年轻人也是玩笑性质的打了个招呼。
“一路辛苦,一会儿多吃点多喝点。”
“不辛苦,倒给是刘哥弄点韭菜羊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到家还要交作业。”
一桌人应声附和大笑,倒是随意的很。玩笑开了一会儿,相互问了问最近情况,老人说了句。
“一会儿说话得注意些,有女同志。”
女同志?
其中一年轻人问道:“什么来头,何总?”
今天饭局,来的是张老师在春城分公司的部门伙伴,老人是南方调来兼任的技术部主管,名叫何良友。这几个人中,想必何良友就是那个能决定“这个数”职位的大人物了。
怪不得张老板带自己过来,这是拉自己过来在上司兼老友面前撑撑排面。
何良友回道:“算半个自己人。”
半个自己人?什么叫半个自己人,在座都是社会历练过的人物,默契不再多问,就仿佛没听见一般,吃吃喝喝。
一人连喝两杯,调侃的推辞道:“你这不能老敬我的酒,赵哥在这边,你不陪好了到时候给你小鞋穿。”
那人道:“赵哥心胸宽广的很,咱们合作半年了,我敬你,我干了你随意行吧。”
此人依旧坚持:“我都和赵哥喝了三个了,你不和他喝,说不过去吧!”
那被唤作赵哥的人笑:“喝了三个了吗,哎哟,我喝多了我忘了,记不得。”
眼看这人要被灌倒,门外助手敲门进来,人到了。一行人不在意,既然不用等此人一起开饭局,显然不是太重要的人物。
高跟鞋踩地,咔哒咔哒。白色工作服,浅色丝袜。女人打扮的及其正式,化了淡妆,看起来挺成熟。
今天都是熟人,吃饭喝酒不是不能打扮,但打扮的越正式事儿可能越不好谈。是个雏儿?还是什么情况,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我来介绍一下,乐敏,海归,高材生,金属材料学硕士生。”
海归这个名头么,得看在哪儿使,在一干企业大佬面前不够看。但何总亲自介绍,众人自然得给足了面子,高看一眼。
女人优雅的笑:“我自己介绍一下,我是最近刚毕业,在国外工作,何老是我以前的老师。”
一年轻人接话:“名师出高徒,何总在这边我们是服气的。”
“乐姐,喝点什么?酒还是饮料?”
“我不太会喝酒。”乐敏微微笑了笑。
不太会喝酒,年轻人点头笑了一下,没多说话,让服务员拿了瓶饮料过来。
何良友跟张建国说道:“这个就是我给你找的材料学专家,在国外一些企业很看重她的。”
乐敏坐着,闻言点头示意:“张老师好。”
……
张建国客套了两句:“在国外几年了?”
“加上大学有五年了。”
“那咱们说说正事儿吧。”张建国示意了一下,几个年轻人给介绍了情况。
有些可以明说的,年轻人都给说明白,不能说的和不需要解释的,一句也没有。言简意赅,成蹊留意了那个被称作赵哥的,这人听他说话解释能听出来是个有真本事的。
“现在国外时效技术发展的很快,张老师现在搞这个不如直接买设备搞。”乐敏说道。
“买设备?”张建国不接话了,看向了何良友,不是给我介绍专家的吗,介绍了半截,怎么成推销产品的了。
买东西也得派个够分量的,你何良友又不卖东西给我,犯得上搭上这人情给别人牵线。退一步来说,买卖设备这小姑娘算哪根葱,跟我谈?她有拍板的资格吗?
“小乐,你跑题了,听张老师说。”
“何老师,这次回来我都和公司说了,报了备的,我不能多呆。所以,我觉得买个设备直接解决问题更好。”
桌面上的人住了筷子,放下酒杯,没人接话了,也没人想着缓和一下气氛了。
呵!
好啊!好啊!
他何良友混了半辈子,今天在伙伴面前被自己学生落了面子。
现在国企这边还真就没有这技术,人家几辆车型就在这边停最多半个月,乐敏估计是得了内部消息,知己知彼趁机来这百战不殆第一步来了。
“这边用的新型材料,是国际领先技术,能卖过来可是机不可失。”乐敏挺诚恳的劝解加推销。
年轻人看了一眼张建国,这才问道:“什么价?”
“95万,连着专人给上门装配,调试。”
成蹊听完了这个价,差点没笑出来。踏马的,典型的吃大户来了。
大陆人出去了,给外国工作,帮着外国人来坑自己人。
一个做铝合金材料实验用的时效炉能要多大,两三万的成本。
年轻人摇摇头笑,连称呼都直接改了:“乐女士,是不是装配和调试的时候还得闲人回避啊。”
“行有行规么。”乐敏笑笑:“国内干机械的,不都懂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么。”
“国内干机械的还懂另一套你知道么?”桌上的成蹊也笑了,玩笑似的突然接话。
之前他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突然说话,在座的人都看向了他。
“什么?”乐敏稍稍奇怪的看着这个挺清秀的男学生,之前没注意,现在再打量就觉得可能看走眼了。
“国外能买的技术可以买,不能买的我们就自己搞。”成蹊也是机械出身,最看不惯这些人:“乐姐,在哪儿工作都是吃饭,但这身后腰杆儿,还是挺直了好。”
这话说的提气,在座的人看张建国没有阻止的打算,对这年轻人上了心。
“坐在井里自己搞技术的人,终究不知道天有多高。”乐敏失笑,临走留了电话。她相信这些人还会找她的,搞技术不是一片热血就能做起来的。一两句口号,弥补不了几十年的落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