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用下巴指指地上的东西,“不解释解释吗?”
明颜道:“我藏我自己的东西你管得着吗。”
飞鸾:“那你去见鲁国公的侍卫又怎么说。”这语气活像是自己的媳妇跟人通奸被抓包,他怒目而视的脸上也隐隐泛着绿光。
明颜不甘示弱:“我也需要你给我一个打探我的行踪,擅闯我房间的理由。我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时无刻都被你们监视着。”
明颜的反应是慢了一点,可这不代表她又聋又瞎,她在楚奈帛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也不免会让人摸到些蛛丝马迹。
楚奈帛对这座皇宫太了解了,不是什么宫殿在什么位置,走哪条路才能最省力的这种熟悉。
这宫中的人情往来,人员调动,主子奴才们的身世来历,他们最擅长什么,软肋是什么,零零总总,汇聚起来像一张工程浩大的网,而这张网的另一头,就攥在楚奈帛手里。
明颜不觉得自己会被排斥在这种监视之外,可她没想到的是他们对她比对旁人更不放心。
飞鸾道:“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引火上身,鲁国公现在的境况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明颜紧跟着问道:“你什么意思,我母皇打算怎么对他?”
飞鸾冷冷地牵了下嘴角,“你可以走走试试。”
他转身离开,明颜错身挡住他的去路,“你们能保证不插手这件事么?”
这计划关乎陆非焉的身家性命,可如今却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明颜没理由不担心。
飞鸾嗤道:“没闲到那个地步,鲁国公是死是活同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要去你母皇那里告诉她我们比她先知道这个消息吗?”
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楚奈帛自然是不会做。
飞鸾送了她一句“好自为之”后扬长而去。
陆非焉的表现一直是古井无波,他在外人面前礼数周到,谁同他说话,他也会温声回复,可神情间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他的一举一动挑不出丁点错处,但就是让人难以接近。
平阳宫中丝竹声声悦耳,此处的宫殿同旁的地方不同,从外面看虽然也是四方的,但厅中三面却用巨大的汉白玉尸围成了一个扇面,若是有人站到舞池中央,只需要轻轻开口,声音便会在大殿各处同时响起,且清晰无比。
明舞阳看着坐在他左侧的年轻人,他紧绷着面孔,额间渗出细小的汗珠,脸色白得有几分异样。
明舞阳道:“爱卿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
陆非焉起身回话,也不知是不是起得猛了,身体竟轻轻晃了一下,“回禀陛下,臣无碍。”
明舞阳颇为担忧地说道:“朕看你席间不吃不喝,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便要说出来,不要顾及太多,朕记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性子,又活泼又招人疼。”
陆非焉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听到女帝这番话,不由松了口气,道:“可能是今日吃错了什么东西,有些腹痛。”
明舞阳道:“如此这般就让人带你去偏殿歇息片刻,御医一会儿便到。”
陆非焉道:“不劳陛下费心,只是小恙。”
明舞阳透过乐声与纷杂的交谈声与他对视,两相视线交汇,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角力。
陆非焉没有想到明舞阳的动作会这么快,他原以为她会在他临走之前发难,可是毫无由来的,她像是做事从不经过深思熟虑,无端端就搞出这么一场鸿门宴。
只要他能离开这里,一切就都有机会。
明舞阳手一挥,一旁候着的婢女中有一人越众而出,女子娇羞妩媚的面容在一行人中尤为出众,她莲步轻移,来到陆非焉面前,柔柔弱弱地行了个礼,道:“奴婢莲儿,奉陛下之命带您去偏殿休息,鲁国公,请随我来吧。”
乐声此时渐小,一帮沉浸在靡靡之音中的人回过味来,都不明所以地看向这边。
陆非焉微微牵了下唇角,道:“多谢陛下。”
这婢女不仅姿色出众,被调教的性子也好,上前就搀扶住陆非焉,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莲香仿佛是应了她的名字。
陆非焉心神恍惚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莲儿的手,她先是微微挣扎了一下,耳尖泛起羞涩的红晕,片刻后,又只是低着头不动了。
鲁国公戎马一生,骁勇善战,唯独对美色毫无招架之力,陆非焉旁的继承了多少不知道,可这点倒是不逞多让,学了个十成十。
明羽轻嗤道:“下流胚子。”
莲儿将陆非焉待到偏殿,此处轻纱软帐,香炉里的烟雾袅袅升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陆非焉晃了晃身子,忽的一顿,他低头往自己腰间看去,就见那里搭着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指如葱白,正从他的腰侧缓缓游走到腹间。
莲儿道:“大人是这不舒服吗?莲儿给您按摩一下会不会好些?”
这样的美人恩哪有人能拒绝,陆非焉只觉自己浑身的血都随着莲儿的动作沸腾起来,他一伸手抓过莲儿,把她往怀里一带,埋头在她颈间深深嗅了一口。
陆非焉道:“陛下甚是体贴,代我谢过她。”
莲儿坐到陆非焉腿上,将人往后一推,继而俯身下来,摸到他腰间玉带,她的声音擦着陆非焉耳边,温热的鼻息挠得人心痒,“大人知道就好,既然御医不来,就让莲儿给大人检查一下身体吧。”
陆非焉轻笑顺从,然而就在她摸到他衣襟的刹那,莲儿神色蓦地一冷,袖中滑出手掌大小的匕首,寒光一闪而过,利落地往陆非焉的心口刺去。
陆非焉嘴角依旧噙着抹色胚的笑,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毫不拖沓,他单手扣住她那只行凶的手,往床沿一磕,匕首咣当落地。
陆非焉道:“这美人计也太糊弄人了,爷连点甜头还没尝着你就开始动真格的了。”
他话音未落,已有三四只暗箭飞过,陆非焉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手忙脚乱地躲过,道:“姑娘,你也太不好说话了,方才不还一口一个大人叫得亲热,来,让大人再好好疼疼你。”
他明知对方的意图,不仅不躲,反而上赶着贴过去,一副要一亲芳泽的模样。
莲儿顿觉不妙,方才一交手她才发现对方早有戒备,而且他的功夫远在她之上,她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拖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
她心知自己近身斗不过他,因此只能刻意拉远了距离用暗器攻击,然而陆非焉的身法颇为玄妙,竟在眨眼间就黏了上来,他一手环着她的腰,而且不老实地在她腰间软肉捏了捏。
莲儿又羞又怒,奈何手脚都被他制住,两人的姿势宛如一对交颈的鸳鸯。
忽然,莲儿像是放弃了挣扎,她身子软下来,借力依靠在陆非焉身上。
陆非焉一愣。
莲儿咬着唇,剪水双瞳仿佛能慑人魂魄,“奴婢的身份已经暴露,要杀要剐全凭大人发落,只是奴婢也是身不由己。”
陆非焉觑着她的眼眸问道:“谁让你来的?”
莲儿道:“若是我说出实情,大人可以保我一命吗?”
这样的美人提出要求,总是会让人生出几分恻隐之心,陆非焉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那大人你靠近些,我说与你听。”
陆非焉附耳过去。
电光火石间,莲儿的脸上泛起一股冷如蛇蝎的戾气,她微微一侧头,舌尖抵出一小截薄如蝉翼的刀片,只等着来人靠近,便可割喉取命。
然而下一刻,她只觉后颈刺痛,眼前一晃,便失去了意识。
陆非焉把人一扔,理了理衣衫,“是谁指使的我还用得着你告诉我。”
女帝和皇夫那点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陆非焉将莲儿放到榻上用被子掩起来,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侧的窗。
这一看不打紧,长廊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宫中禁卫全副武装,齐齐将注意力都投在了过来。
陆非焉一噎,看着窗外的月色用手扇了扇风,冲着瞪过来的大兵嘻嘻哈哈道:“今晚怎么这么热,呵呵呵。”
“啪!”陆非焉合上窗扇,心蓦地沉了下去。
今晚,明舞阳摆明了是不会让他走出平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