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远帆没料到自己的无意之举竟救了白利民的女儿,他夹着烟透过车窗看着眼前的高门宅院,这座院子他再熟悉不过,只因曾经的主人是上海滩商人之首的苏家,他曾在这儿度过了最为幸福的三年。
如今,这座宅院的主人是在中国政界赫赫威名的白家,白利民是直系政府的财政部部长,大权在握,他虽来上海的时日不长,却也成了人人巴结的对象。
肖远帆沉思了片刻,将手中的香烟弹到车窗外,随即开着车离开了白公馆。
白丽珍自进了家中,便一直魂不守舍,她的脑子中全都是肖远帆那张拥有着健康肤色的英俊面庞,她又有些懊恼,因为矜持没有多问一些关于肖远帆的个人信息。
正当白丽珍捧着水杯发呆的时候,白利民刚刚踏进屋中,他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一向颇多关注,只一眼便看出了女儿满腹心事。
“丽珍,想什么这么入神?”白利民随手将公文包交给佣人,走到白丽珍的身边关心的问道。
白丽珍听见父亲的声音,露出笑容,她亲昵的挽着白利民的胳膊,娇笑着说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父亲大人竟回来的这么早?”
“偷得浮生半日闲,爸爸老了,也该享享天伦之乐了。”
“我爸爸可不老。”
“呵呵,傻孩子,今天都干什么了?”白利民笑的满脸宠溺。
听了百利民的问话,白丽珍没有立时回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白利民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尤其对这个宝贝女儿更是观察入微,问道:“发生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白丽珍本不想将街上被人强迫之事说与父亲知道,脑子中却又突然出现了肖远帆的影子,她便改变了主意。
白丽珍只轻描淡写的将在街上发生的不愉快说了一通,又有意的将肖远帆见义勇为的事儿详细的阐述了一番,听得白利民直皱眉头。
白利民轻轻的拍了怕白丽珍的头,关切的问:“受惊了没有?”
“受惊是有一点儿,这次还要感谢肖先生仗义出手,否则不定闹出什么事儿呢。”白丽珍一副后怕的样子。
“这口气爸爸绝对会让你出来的。”白利民心疼的看着女儿,随后又问道:“那个肖先生住在哪里?咱们应该登门道谢才是。”
白丽珍见终于谈到了她期待的话题,回道:“肖先生是个好人,也不图咱们家报答,除了他的姓名,其他的他什么也没说,把我送到家之后就走了。”
“哦?倒是个品行不错的年轻人。”
“爸爸,我是这么想的,虽然人家施恩不图报,但我还是想要谢谢人家,不如你叫人去调查调查这位肖先生,我亲自取道谢。”
白利民见白丽珍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心中已有了了然,便答应道:“好,这个主意不错。”
“他叫肖远帆,似乎与青帮有些关系。”
“青帮?”白利民有些犹豫,他并不想自己的女儿与青帮这种帮派沾上什么关系。
“爸爸。”白丽珍玲珑心思,已经猜到白利民的顾虑,只好拉着白利民的胳膊撒娇。
白利民耐不住女儿的坚持,只好爽快的答应下来。
白利民对白丽珍的事情尤为重视,手下的人很快便将肖远帆的消息递到了他的眼前,他听得肖远帆最近与百乐门的舞女鸳鸯出双入对,心中泛起不悦,却又对肖远帆起了好奇之心。
肖远帆正在家中陪着鸳鸯饮茶,唐安小跑着来到二人的跟前,将一张红色的请帖交到了肖远帆的手中。
肖远帆展开请帖,几行秀丽的小楷字出现在眼前:荣请肖远帆先生于十月初九参加白利民先生五十大寿。
鸳鸯见肖远帆眼中含笑,她好奇的夺过请帖瞧了瞧,随后问道:“你什么时候与白府扯上关系了?十月初九,不就是货到的日子么。”
肖远帆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鸳鸯将请帖往茶几上一掷,“听说白利民是近来上海滩数一数二的人物,你能与他攀上交情可是对咱们的计划十分有利。”
“这个我自然晓得,就是不知道这个白部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鸳鸯突然凑近肖远帆的耳边调笑道:“我还听说白部长家里有一位十分得宠的千金,刚刚自英国留学归来,不仅学问好,人长得也漂亮,她可是近来各家公子争相结交的对象,
不如你使个美人计将那白小姐迷晕,咱们的仇也许就报了。”
肖远帆听了哈哈一笑,掐着鸳鸯的鼻子骂道:“坏东西。”
鸳鸯笑着起身,“我走了,你记得到时好好装扮一番。”
肖远帆看着鸳鸯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着头。
十月初九晚,肖远帆带着唐安与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白公馆的门前。
唐安看着眼前的深宅大院,感叹道:“这宅子可真气派。”
肖远帆神色复杂,“我也曾在这里住过,只不过如今变了样子罢了。”
唐安膛目结舌,“少爷,您是说……”
“肖先生。”白丽珍远远的便瞧见了肖远帆,见他一直站在门前,便急急的迎了出来。
肖远帆收起思绪,微笑着看着一身粉色洋装的白丽珍,礼貌的回道:“白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白丽珍大方一笑,举手投足间世家贵女的风范展现的淋漓尽致,“上次多亏了肖先生仗义出手,一直没有机会相谢,我可是十分的过意不去呢。”
“白小姐太客气了,若是那许公子知道白小姐的身份,恐怕也不需要我出手了。”
白丽珍见肖远帆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像其他人一般谄媚的贴上来,心中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渴望着与他拉近一些距离,“肖先生要一直这么客气么?”
肖远帆不解。
“我最不耐烦什么先生、小姐这样客套的称呼了,说起来,咱们应该也算的上朋友了,你可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叫我丽珍吧。”
肖远帆点点头,“如此也不错,其实我也不习惯国内这么客套的称呼,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直接唤一声大哥也行。”
“大哥就算了,我直接叫你远帆,可好?”白丽珍的脸上爬上了一抹红云,只是被暗沉的夜色遮住了。
白丽珍亲自引着肖远帆朝屋中走去,“我听说你一直生活在国外?”
“对,我在东南亚生活,刚刚回到上海不久。”
“那你国语说的不错,完全没有外地的口音。”
“其实在东南亚,有很多的中国人,那边还有一个中国城,大家也都说国语,所以我的国语还不错。”肖远帆解释道。
白丽珍耸耸肩,“听你一说我倒是对那个华人城很有兴趣,我之前在英国留学,那边很少有中国人去,刚开始时我每日对着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人整个人都快疯掉了,还好后来慢慢的适应了过来。”
“我去过英国的伦敦,是个很迷人的城市。”肖远帆似乎想到了美好的回忆,整个人散发着优雅的魅力。
“我就是在伦敦读书,真可惜,那时没有认识你。”白丽珍这话已经非常的赤裸了,换做其他的大家闺秀,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当白利民将目光落在肖远帆的身上时便瞧见肖远帆与自己的女儿两人聊得十分热络,他迅速的对肖远帆上下打量了一番,暗赞他果然好气度。
白丽珍将肖远帆径直带到了白利民的面前,大方的介绍道:“爸爸,这就是远帆。”
爽快利落的介绍,使得白利民一怔,他没料到只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在称谓上已经如此的相熟。
白利民很快便反应过来,“多亏贤侄前日出手,丽珍这才免了惊吓。”白利民先拉近了与肖远帆的关系。
肖远帆对白利民很是尊敬,“白部长客气了,我也是恰巧路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白利民对肖远帆不卑不亢的姿态甚是欣赏,“贤侄既然与丽珍是朋友,就叫我一声叔叔吧。”
肖远帆看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唐安一眼,唐安十分麻利的将手中的细长盒子递给了肖远帆,肖远帆接过盒子,对白利民说道:“白叔叔今日五十整寿,可喜可贺,小侄听闻白叔叔在字画的造诣上高屋建瓴,恰巧小侄手中有一副吴道子的真迹,便将它献给有缘人,祝您年年有今日,寿如不老松。”
白利民听了肖远帆的话十分的高兴,他亲手接过礼物,连声说道:“好,那我就收下贤侄的心意了。”
白利民见肖远帆亲手将礼物奉上,他立时就猜到了女儿的心思,原本所有的礼物都会在客人进门之前由管家代收登记造册,可由女儿亲自迎进来的肖远帆却将礼物带了捧到了自己的面前,白利民就猜到了白丽珍是想叫肖远帆在他面前露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