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朝霞,日复一日,好似上苍永远都不会觉得厌倦,重复着永无止境的日月变幻。
每一天,仿佛都会与头一日相仿,有人觉得枯燥,有人却觉得心安。悠悠岁月,或长或短,自在人心之间……
在逍遥谷的这些日子,任平生真正过上了一段平和清静的生活。而他正值壮年,身体自是极好,再加上本身习武,加之逍遥子将谷内所有上等的伤药,都毫不吝惜的用在了任平生的身上。所以不出三日,他就能够下地行走了。
虽然不能动武,但任平生每日晨间,便走在逍遥谷中,呼吸着远离尘嚣的空气。用膳过后,就随着逍遥子,涉猎琴棋书画,陶冶情操。晚上则是参悟房间内的“以武止戈”,了解侠、钻研侠真正的含义,以规划自己未来的打算。这种规律且充实的生活,倒让任平生产生了些许流连之感,有些舍不得离开逍遥谷了。
终于,在第十二天的时候,任平生的外伤全部恢复,行动已然与常人无异。
这一日,任平生刚刚走出房门,便看见易轩渺正在练拳。他的拳法并不花哨,一招一式沉稳无比。每一拳,都能带出强劲的拳风,里面隐隐包含着精纯的内劲,令任平生叹为观止。
易轩渺练得十分专注,一套拳法,竟然被他演练了三遍,才缓缓的停了下来。只见他将双手收到腰间,双脚平行,嘴里长长的吐出一条犹如雾状的白气。那白气好似利剑一般,射在脚下地面之后,才骤然消散。
“吐气成剑……”
任平生下意识的惊呼一声,一旁的易轩渺却转过头来,看到是任平生,便露出了笑容。向任平生一拱手,道:“随意演练了一套拳法,让任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易大哥的拳法乃是身心合练,内外合一;既有太极拳的刚柔相济、连绵不断、避实就虚、借力发力的特点,又有少林伏虎拳的换势似鹰、迅猛如虎、一往无前的威猛气势。逍遥子前辈当真不愧是一代隐世不出的绝顶高手,连这么一套基本武学,都能蕴含这么多种变化与特性,当真令我佩服不已。”
任平生由衷的赞叹道。
“呵呵,任兄过誉了。既然任兄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不知有没有兴趣,与易某过上两招?”
听到易轩渺这么说,任平生当即点头。早在休养期间,他便有了想要跟易轩渺过招,精进自身武学的念头。如今易轩渺主动提出,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那就请易大哥指教了!”
任平生一拱手,摆出迎敌的架势。
“任兄不用剑吗?”
看到任平生这幅模样,易轩渺不禁困惑的问道。
“成就任平生的,不仅仅是剑,易大哥尽管放心与我过招就是。”
任平生淡然一笑,招了招手,示意易轩渺出招。
“既然如此,那任兄便小心了!”
易轩渺点了点头,随即身形一跃,右脚凌空甩向任平生,正是“水浒英雄掌”中的第二式“林冲策马鞭”!
“来得好!”
任平生面色凝重,虽然易轩渺出招已经留有三分余地,但若他硬接这一招,落败的肯定是他。
想到这里,任平生的心中已经有了对策。身形猛然向后一仰,脚死死的钉在地面上,上半身竟然以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贴近了地面,堪堪闪过了易轩渺这一脚。而在易轩渺的腿,扫过任平生上空的时候,任平生明显感到一缕劲风扑面而来,当下心中吃惊的同时,也感叹易轩渺内功的精纯。若不是自己选择避其锋芒,刚才自己就已经倒地了!
而一脚踢空,落地的易轩渺,更是倍感意外。原本他以为,凭自己那一脚,已经胜券在握。却没有想到,任平生的柔韧性竟然这么强,可以让他的身子,弯曲成那般诡异的弧度!
“呵呵,是易某低估了任兄。接下来,我要开始认真了!”
一击失手的易轩渺,也是端正了态度。身形一转,右脚竟然在空中连续飞踢,彻底的封死了任平生所有可以闪避的路径!
“好凌厉的腿法……”
看到易轩渺这么快就找到克制自己“柔骨功”的方法,任平生也是面色凝重。双手凝聚内劲,右脚后撤半步,以稳固下盘,双掌顿时犹如绽放的落英一般连绵不绝,接二连三的锤打在易轩渺踢来的脚面上!
“啪啪啪!”
在两人招式触碰的瞬间,空气中传来犹如鞭炮炸裂的声音。紧接着,两个人分别出最后一腿,与最后一掌,在远胜刚才的闷响声中,任平生后退了三步,满脸是汗,嘴里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易轩渺却飘然落地,不见气喘,更不见任何疲倦之色。单凭这一点,孰强孰弱,已经是高下立判了。
“易大哥,虽然不知你出了几分力,但从刚才的交手来看,小弟差的还是很远呐……”
任平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心服口服的说道。
“呵呵,任兄可不要妄自菲薄。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一身好武艺。刚才你所施展的掌法,就像是落花一般严密,以至于我所用,以迅猛如雷为长的逍遥迷踪腿,竟然突破不了你的掌势。不过方才你那最后几掌,却明显后劲不足,与你并未修炼正经内功所致。按说任兄的武学不差,为何没有修炼一套像样的内功作为支撑呢?”
易轩渺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
任平生挠了挠头,露出了一抹苦笑:“不怕易大哥笑话,小弟自幼无父无母,被一家农户养大。在我十五岁那年,我的养父给了我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两套剑法,一套掌法,以及一套身法轻功。之后一年,养父便因痼疾去世,我就出来闯荡江湖了……因此,我只跟村里练武的师傅,学了简单的吐纳和打坐,以至于修炼了两年,只能练出微薄的内劲……”
“原来是这样……”
易轩渺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任兄,所谓修炼武学,一定要注重根基,否则招式将徒有其表,在对敌的时候,更容易吃亏。就像那日,你本能击败叶苍龙,正是因为没有内功支撑,导致你那一剑还不够快,被叶苍龙闪避了过去。虽然你非我谷内之人,但易某愿将这套逍遥心法,传授给任兄。”
“这……会不会违反了易大哥的门规啊?”
听到易轩渺这么说,任平生有些心动,但又怕易轩渺因此,而遭受到逍遥子的责怪,一时间倒是有些踌躇了。
“哈哈,任兄不必担心。师父曾经说过,武功这个东西,本就是让人学的。只要学武功的人,是良善之人,是正直之人,是侠义之人,那这武功被他学了去,又有何妨?我相信任兄的品行,所以这逍遥心法在任兄的身上,定能助任兄更好的惩恶扬善,绝不会辱没了我逍遥谷。”
易轩渺哈哈一笑,拍了拍任平生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太过担心。
“多谢易大哥,那小弟便不再矫情了。”
听到这番话,任平生欣喜之余,对逍遥子的认识,又上升了一层。想不到这位前辈,不但根基深厚,武功高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他还有一般人可望不可即的大智慧。比起那些迂腐不化,容不得任何外人学习本门武功的掌门宗师,可是要强多了。
将逍遥心法的修炼精要,大致的向任平生说明之后,易轩渺便开始指导起任平生练功。逍遥心法的修炼方式并不难,只是盘膝而坐,将自身毛孔全部打开,吸收周围的空气,运转到丹田内,再将体内浊气排出,仅此而已。但需要反复修炼三个时辰,方为一个大周天。所以必须要忍受得住其中的枯燥乏味,更要坚持不懈,方能将这门心法,修炼至小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当任平生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原本湛蓝色的天空,此刻也已经变成一片火红。残阳似血,颇有几分残缺的美感。
“易大哥,这逍遥心法,果真要比一般的吐纳强多了。这才修炼了一个大周天,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比之前更壮实了。”
感受到丹田的内力,明显变得殷实了许多。任平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向易轩渺说道。
“任兄第一次,便能修满一个大周天,其定力令人佩服。若能这般坚持下去,我相信用不了半年,你的武学便能再上数个层次。”
看着任平生兴奋的模样,易轩渺也是露出了笑容。他混迹江湖这么久,像任平生这般朴实纯粹的侠客,实在是不多见了。
就这样,任平生一边练功,一边修养身体,没过几天,便又生龙活虎了。
期间,任平生脸上的伤也已经痊愈。只是他摘下纱布的时候,发现自己确实如易轩渺所言,完全换了一副容貌。这幅容貌十分清秀,颇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模样,倒也令任平生满意的很。
这一日,任平生早早便起了床,因为桃花村的仇怨,加之他已经叨扰许久,实不该再继续停留。他决定,今日就向两人辞别,他日再作报答。
可任平生刚刚走出屋子,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吵杂声。他信步来到谷口附近,却发现逍遥子和易轩渺站在不远处,此刻他们的气息紊乱,脸色苍白。随即一道清俗脱尘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