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黄老爷,您看这要不要要不要”
立在梨花木桌子边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对坐在雕栏花木窗边向外不远的一架红布高抬处抬望的锦袍男子犹豫的小声问道。被唤为黄老爷男子已过了不惑之年,但身形依旧挺拔,他背对着老者,双臂交与背后,抚摸着左手拇指上那块温润剔透的玉扳指,神色沉静,额头饱满光洁,颇有一番王者风度。
一旁的老者慌忙闭上了嘴,以他四十年来的侍君经验便知,当主子抚摸拇指那块扳指时,说明他正在思考,而且要在安静环境里思考,旁人不得掺一句嘴。
黄老爷神情淡漠的注视着下方,眼看着那一群胸口织有‘温’字的护院把那个呆傻的男孩粗鲁的带走,不由轻声的叹了口气。
“朕欠那个孩子太多了。若他以后得知这一切都是我这个父亲所为一定会恨我。”
身后的老者马上弓着身子,向他凑来。
“老爷可千万别这么说。天下哪有不疼自己骨肉的父母。只是为了我津国的千秋万代,四皇子不得不肩负此等重任。到时也定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黄老爷转过身,向后迈了两步,轻抬起右手,老者便立刻住了嘴。
“朕哪里有什么苦心。只是身在帝王之家,必须承受荣耀之下这些身不由己的使命罢了。”接着坐到梨花木凳上,老者马上娴熟的沏上刚煮好的普陀佛茶。
“暗夜来了么?”黄老爷又问道。
“奥,在外面后着呢。是否宣他前来。”老者马上答道。
黄老爷压了口茶,接着说。
“这就免了。太子失踪身为储君护卫长这也是失职重罪,这次让朕与皇儿见面也算是苦了他了。叫他快些回去营救太子,速返昙都。”
“是。”
老者说完并未退下,神情有些犹豫,后又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缓缓块口说道,
“老爷,刚在下面老奴像是看到了小郡主和夏家的二公子。”
“你是说夏游?”
黄老爷放下茶,神色里有些吃惊。
“正是。”
老者又弓下身子答道。
“呵呵~想必是这水晶贪玩拉着他一同微服出游。”
黄老爷想起平日就机灵好动的水晶,慢慢放下手中的茶。
“老爷圣明。”
老者说完便马上退了下去。
“夏游,夏游,”
黄老爷又在嘴里默念了两遍,
“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这么快就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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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晚天色暗的还是比较早,早一家普通客栈的二楼厢房,一位身着夜行衣的佩剑男子单腿跪与地,对着埋没在黑暗中的那个影子道,
“禀告护卫长,已知晓温家护院将太子带入温萨产下的‘万芳红楼’,现关入梅香阁。太子并无损伤。今日拐卖太子的奴隶贩子已被统统处死,一个不留。”
“好,吩咐三卫队在暗中保护好太子。不可暴露太子身份,今晚二更准备行动护送太子回国。”
黑暗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属下领命!”
说罢,黑衣男子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皎洁的月光透过打开的窗子慢慢散了进来,此刻在那梦幻般的月色下渐渐渐渐出现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
“哥,我们是津国派来潜伏到迅国的影子,装装样子就行了,干嘛还要提到个智障儿浪费气力去杀人。”
月色下的人影不满的抱怨道,
“你给我闭嘴。”
屋子里黑暗的角落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喝,
“月夜近些年你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的身份你需要时常挂在嘴边说么?还要无论何时我们是何等身份你都要记住太子是我们的主子,你不可对他有一丝的不敬,要誓死效忠和保护于他。干好你份内的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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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温府各房都点上烛火,在那明晃晃的烛火下整座庭院平添几分喜庆的颜色,而华丽别致的内堂却是一片肃寂,高大健壮的护院整整齐齐地站在内室的两侧,均低着头,神色肃穆。内堂中间是一架金丝楠木制成的暖榻,这是楠木中最好的一种,木纹里有金丝,更为难得的是,楠木材料中居然结成天然山水人物花纹,实属珍品。上面铺盖着金丝镶边的大红锦被,更是华丽夺目。
暖榻之上一位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钟灵毓秀的清俊男子,支起修长的右腿,踩在锦被之上,身子向后懒懒躺着,身上穿得暗紫色繁花袍正与这暖榻交相呼应。大大圆圆的眼睛里透出一派天真烂漫,樱桃般粉嫩的双唇冲着兰花瓷板地上那个脏臭不堪的少年裂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一个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
“呵~看看你这德行,逃出去有怎样?还不是被抓起来卖掉,天生的贱命”
被绳子捆住跪在地上的少年听完这嘲讽的话后,没有任何反应。弓着身子,头垂着,一动不动。就算说他是个死人都有人信。
“我还听说温一在抓你回来的时候还被你咬了一口,这不干的挺好么?怎么现在就一句话也不说了?我说你这是第几次逃出去又被抓回来了?真不知道是该骂你还是该夸你。明知自己身中‘孪蛊’就算逃到天边也能把你找着,你还敢你一次次的逃。哎呀~邀渊,就算是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难道也不把库房那整屋的刑具放在眼里?还是你跟那堆鞭子呀,铁锤呀日久生情,一日不被挨上一顿就浑身不舒服?恩?”
烛火在精美的内堂轻轻跳动,脏乱不堪的少年一动不动,他的头发像是一个刚被暴风挂烂的鸟窝,泥巴和烂叶混搅在上面,所有的发丝全都粘粘在一起,身着的衣服更是无法形容其破,似是一堆杂乱的麻布条挂在他身上,除了脸,身上翻刻见到的地方都附这累累伤痕,还有些旧伤没有完全愈合因为过力的挣扎而多数破裂,鲜血涓涓流淌。给在地上少年更添几分邪魅诡异的妖气。但他依旧静静的跪在地上,仿佛温萨的话是说与空气听的。
“又是这副死人样。”
温萨恨恨的骂了一句,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恨他眼前这个人摆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和他之间无怨无仇,说到底还有些亲戚关系,但他必须折磨他,折磨到生不如死。因为越是折磨他,那个人就越高兴,那个人越高兴,他觉得自己对那个人来说是有用的,那个人就会留自己在她身边,他只要在她身边。
人活于世心里都有一个支撑自己的念向。自己的念向就是为她效命,而眼前这个少年活下去的念向是什么他却不得而知了。可是他很好奇,自从他五岁同管家接下这温家的宅院家产时,这个小子便一起跟了进来,虽是同一天进的温家门但他们的地位确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一府之主,而他是人人皆可唾弃辱骂的低贱奴隶。
自从五年前管家过世,他开始真正执掌整个温府和对邀渊的刑法,才惊诧的发现这个孩子能够活下来真是个奇迹!整座库房里面陈设的所有刑具都是为他一人独自设置的,那些加了铜丝和辣椒水的鞭子,烫得通红冒着黑烟的铁钳,细滑的荆条,高高吊架台,手指铁夹没一样都透着浓浓的锈腥味。而邀渊终日常年被关在一个生满霉锈,阴冷潮湿的笼子里,他那时只有八岁,骨瘦如柴,羸弱的身子蜷缩在那个窄小的笼子里,全身上下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腐肉横生,苍蝇蚂蚁爬满全身,似乎那里就是它们的栖息之地。温萨自认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但当看到这副画面后也会觉得背脊发凉。
他当时在想生活在这般可怕环境的人应给不是痴傻,就是疯子,可他错了,当他走到铁笼面前,对视那双狭长邪魅的眼睛是便知他错了。那是一双属于野兽的眼睛,里面充满里愤怒和凌厉。虽然他没有像困子笼子里面的狮子老虎那样对自己咆哮,但天生的野性与不驯服。无论对他怎样的欺凌,虐打。他始终是霸主,是强者。不会卑躬屈膝,只会傲视天下。
除非他死,不若绝不会一世任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温萨慢慢闭上双眼,从小他就很好奇那个人为何如此痛恨邀渊,当初次见到邀渊后更觉得此人非同寻常,经过整整一年的调查和对那个人的旁敲侧击之下才得知邀渊真正的身份。这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怎么也没想到他与自己还有血亲关系。
从那刻起温萨就经常避开身旁那个人的耳目在给邀渊动过大刑之后去偷偷给他输送内力,擦药。帮他度过无数个鬼门关。这些甚至连邀渊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现在温萨很讨厌他这副不死不活,毫无生气的样子。这条命是他辛苦了这么多年才保下来的,不允许他就这么倒下。
但他此刻不得不摆出一副虐主的嘴脸,因为这里所有的护院,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是必须服从那个人的。
“不说话等着受罚是吧?今天你那顿鞭子恐怕是不能挨了,不过你放心今晚的节目是不会亏待你的。温九,带他下去好好梳洗打扮带他去‘万芳红楼’竹香阁陪王夫人。”
跪在地上的邀渊瞬间抬头,死死瞪着面前的温萨。要把他生吞活剥。狭长的眸子里泛出丝丝血光。那神情像是温萨看着他跳了一下眉,他晓得这样让他去侍奉别人,还不如给他一顿鞭子来得痛快。
“有那么惊讶么?以前你又不是没干过,只不过这次是换作女人罢了,呵呵~正好给你破处。”温萨把声音拉得很低,尤其再说最后一句时,如不是先笑了两声,不然听上去走了很偏的调。他走下暖榻,似是又想起什么,对他又说道:
“先警告你,不想我事先给你下春药的话,就给本少爷好生伺候着。”
说完,收低下的人便把邀渊拉起来拖走。
“说吧,今你们见到何人了,居然让这小子在你们眼皮子地下被买走,费了这么都周张才抓回来。”
见人走后,温萨开口问道
“回主子,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少年,属下在那个男孩的腰间发现他挂有南宫家族的玉阳牌。”
身旁的温一从过来回答道。
“南宫家虽都是行医致人,但在津国的势力也不容小窥呀。不过你们好好的,怎么会罪南宫家的人?”
温萨问道这,立在身旁一个高壮的大汉立刻重重跪在石瓷板上,放出‘扑通’的巨响。温萨是很等机灵之人,见这份光景,其中的原委不用说也猜到了七八分。包括温一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跪在地上的同伴这次是真惹下大麻烦了。
“是你人了那两位南宫家的小爷?”温萨负手散漫的走上前来,用右脚踢起跪在地上那人的下巴。
“胆子不小嘛。”
“小的是瞎了狗眼才敢去劫那小佛爷的道,主子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脚下的大汉一时吓得慌了神,连连讨饶。
温萨蹲下身子,抓起大汉发青的脸,说:
“不敢?有什么不敢?我温萨向来就是胆大包天,这有什么好怕的。温一把这个人带下去给我重重的赏,我要让这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温萨就是条天不怕地不怕的地头蛇!就算我是条狗,那老虎来到这也照样要受我的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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