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同石子本一起进了船舱,舱内黑压压的一群人。没有桌椅大家都席地而坐,三五一群,围在一起说话。有的同是做生意的商人,有一同求学的读书人,还有一家同出海的老老少少,大多都在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他们快速寻找子孑的身影,还好这个弟弟的相貌放在哪里都那么扎眼。没瞧几下就发现角落里的他。子本牵着樊凡走了过去。
此刻樊凡的视线向右一偏,忽觉眼前一亮,看到一个同样扎眼的美少年,正是刚才撞倒她的那个嚣张公子哥,只见他坐在地板,上倚着墙角半眯着狭长的眸子,怀抱一把看似很重的剑,左腿高高支起,右腿远远向外伸着,一副熟睡的样子。
樊凡心道,他不是嫌弃我们这些庶民么?穿得又是一副有钱人家的样子,干嘛还有同挤在一个船舱里?
子孑看到子本和樊凡走过来,依旧冷着张脸,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见他们坐在他身边索性闭起那双绿油油的眸子。眼不见,心不烦。在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石子本从包袱里拿出两张毛皮薄毯来,惦记妹妹的伤寒还未痊愈,一张铺在地板上让樊凡坐在上面,另一张盖在她的腿上,樊凡不管是身上还是心理顿时一片暖意。
然后子本又拿出一个深褐色水袋递给她,樊凡接在手里居然还是热的,喝了几口脏腑都暖烘烘的。樊凡本想还给子本,让他也喝。子本却指指她身后的子孑,示意给弟弟。樊凡便唤了几声子孑,问他要不要喝水,没想到得了一个‘再吵我就给你好看的’冷眼。樊凡只好咬着下嘴唇即无奈又无辜的把水袋交给子本,子本微笑的耸耸肩,把水袋收好。
樊凡心道,有哥如此,有弟如此。哎~~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的光辉洒满整个海面,像是披上一件金闪闪的华服,安静祥和。就在凡凡要昏昏睡去的同时。
“看?那是什么这么红!像着了火似的?!”一个坐在窗边的少年惊奇的向外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水天相接已落下一半的夕阳的中间,一条挂有数十张巨大血色的帆布的大船正踏着深蓝色的波涛傲然向我们驶来。
“我的天!是红妖!”一声惊栗的叫喊在舱里轰然炸开。倏然间整个船内乱了起来。尖叫声;推挤声;咒骂声;器物粉碎的声音;孩子哭喊的声音,似要震碎凡凡的耳膜。
这时甲板上突然响起警报的号角,无疑使现在的情况更为糟糕。这样不行,要有人来维持一下纪律,不然谁都别像从舱出去。樊凡焦急的心想。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船下牵着小船,可以渡到岸上去!”樊凡诧异奇怪谁与自己如此的心意想通,头向后一转。只见那位美少年不知何时醒了,镇定的指挥道:
“大家不要挤,让孩子和老人先出去,出舱走左边的走廊,那里有直往乘船的通道!”
“凡凡,我们也快走吧!”子本飞快拉起包袱,从地上拽起凡凡和还不知所云的子孑,樊凡虽然并不太清楚他们所说的红妖是何许人也,但也能感觉到遇到他们的严重后果。便拖着弟弟起身疾跑。真是越忙越乱套,不知什么东西正硌在她的脚趾骨下,疼得凡凡一个趔趄,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跟头,突然一件蓝闪闪的东东从她眼前划过。
真是说自己笨自己还不承认!都什么时候了还出状况!凡凡暗骂几句。赶紧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拎起一同跌倒的子孑紧跟着子本顺着人流跑到美少年所说的地方,果然在船尾部栓有7,8条小船。想是以防万一就准备好逃生用的。人们纷纷上了船,哥哥牵着我们紧跟其后。
此时一直不出声的子孑突然“啊”的尖叫起来。发疯似得向回跑。子本和凡凡哪里肯依,死命的制住他的身子往回拉。
凡凡心里尤为生气,他最讨厌这种不看情况胡乱使性的孩子了!他越是挣扎他俩辜得就越紧,才8岁的孩子怎敌得过成人的子本外加上一个樊凡。子孑宛如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最终力尽痛苦的哽咽起来。
“项链~我的项链~阿麽~~~~”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哀痛。同时又如一枚重磅炸弹在樊凡头上轰然炸开。她想起刚才那一幕,那个绊倒自己的东西,那个蓝闪闪的东西,那个被子孑捧在手心的至宝,那蓝色的花形项链!子孑的悲切的哽咽声无疑像把冰刃直刺入凡凡的心房,血液似乎都被这寒冷冻结住了。樊凡懊悔至极,一直想,这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如果自己不那样着急的拉起子孑,以致他没收好项链,如果自己仔细看下划过眼前的东西,如果自己把它捡起来,如果
可是一切都晚了,愧疚的情绪从胸口疯狂的涌了出来占满了她的全身。不!她不要这样!那条项链对子孑那么重要,如果不去把那条项链找回来的话,自己会被愧疚之心折磨得死掉的!
凡凡一把搂住子孑不停抽搐的头,在他耳边语气坚定的说道:
“子孑听话跟哥哥一起上船,姐姐向你保证!保证一定会把项链找回来,要听哥哥的话!相信我,一定!”
凡凡来不及看子孑脸上震惊的神色,逆着人流的方向向船舱飞奔而去,子本的呼喊声同时从身后响起,直至听不到。
凡凡穿梭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里拼命向前寻找出路,随着人数的不断减少,强撑着踉跄的身子回到舱内,里面已是空无一人,大小的货物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甲板上“当当锵锵”打斗声,厮杀声透过木板刺到耳朵里。凡凡来不及多想,快速溜了一圈原先休息过的地方,万幸那条项链还在!捡到手里,正准备离开。
突然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铜铃的晃动声向船舱冲来。可能出于本能反应,樊凡立刻躲到一堆杂物的中间,在一支庞大的木箱后面蹲下,屏住呼吸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快舱里进来了20几个人。
“哈哈!大王!这次咱们捞的油水分外的足,那船头没说假话!加上这里的货,够咱们兄弟吃上个把月的了!”一个身形肥硕的大汉,身披一件破烂不堪的防雨斗篷,腰间胡乱捆着一条蛇皮带子,指着这满仓凌乱的货物颇为快意的喊道。在他身后一个衣着稍微得体些的碧眼大汉围着仓内看了一圈,冲着中间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说道,
“为啥船里才看见几十个人?他奶奶的!这舱里这么乱一定全跑了!大”
声音在此戛然而止!
天!这些人是海盗!他们这么快就占上船了?!樊凡暗叫不好,瞬间安静的环境让她更加恐惧,这个未知的世界,这些离奇的事件,多么像一场梦啊!她真希望能醒来。
铜铃声再次响起,和方才不同,刚才的数十只铜铃同响,如猛虎下山,极富有侵略意味,而现在似是一条恶毒无比的响尾蛇在慢慢靠近它的猎物。樊凡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倏然间只听一声极浑重利落的铃响,一个黑大的影子盖住她整个身子,一条阴森森的胳膊迅猛的把樊凡从箱子后面揪了出来。
“原来躲在这,哼!说!船里的人都跑哪里去了?”嘶哑却清晰的声音从凡凡头顶响起。
凡凡慌乱的抬起头整个人因为震惊愣立在那了。我的上帝呀!凡凡暗叫一声,自己根本不能确定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到底还能不能称之为人!
一头如染满鲜血,长度直达脚踝的赤色头发,一双似可燃尽所有的焰火红眸,殷红的双唇似是刚喝完人的血,皮肤却是白得吓人,仿佛是被头发,眼睛,双唇吸进了全部的血色。周身散发出一种病态颓废的美丽,绚丽而苍白。
见到凡凡摆出这种被吓傻的神情,‘庞然大物’似乎更加烦躁,红眸缓缓燃烧起来。
“再问一次,人在哪!”说着手上的力度也随之加重。
按照凡凡以往的性格,别人提出的问题,她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但现在这个情形不行。脑袋再怎么迟钝的她也能猜到告诉这个比妖怪还诡异的男子逃走人的去向之后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子本和子孑都在里面,就算没他两人凡凡也不可能不顾那么多人的性命。
见凡凡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一点反应都没有,红发男子怒了,他向来狂傲的脾气怎能允许这些,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熊熊燃烧起来。伸出那只白若透明却异常粗糙的大手,像把铁钳牢牢套住凡凡的脖子。推至她到身后的箱子上,试图把她掐死。
身体的痛苦远比不上内心的恐惧,凡凡意识到这个如火焰般男子的可怕,但很快这种恐惧被我与生俱来的倔强个性硬生生的镇压下去。
凡凡和明珠不同,明珠就是只外刚内柔的纸老虎。而真正的老虎是凡凡,虽然平常对人客客气气,老实人一个,实质上是因为那些人只是没有触碰到她的原则底线,一旦把凡凡这种人惹毛了,怒起来可都是不要命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狠的永远斗不过不要命的。
你竟敢掐我脖子?!你以为你是谁?无缘无故的掐我脖子,无缘无故的让我去死!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樊凡嘴上说不出来话,心里不断怒骂着红发妖孽。
她睁大双眼,死死瞪着他眸子里的火焰,像是听到到了自己内心疯狂的呐喊,我要活着!我樊凡不能死!死也不能是被别人掐死的!
樊凡狠命的抓住那只掐她脖子的手,死死挣扎。挂在半空的两只脚向前毫无节奏的踢打。当然她自己并不认为那是毫无节奏的,她用上了身体上全部骨头关节,肌肉,神经,红细胞再加白细胞的能量来踢死他!
显然红发男子没想到凡凡会有胆量反抗而且反抗的如此激烈,手掌一时间抵挡不住突如其来的力量,五指略一松懈。敏捷的凡凡,看准时机,磨了磨洁白的门牙,对着那只掐自己脖子的心安理得的咬了下去。
“啊!!”红发男子发出惊天惨叫,本能的把凡凡甩出去。但试了好几次都未成功。
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红毛不是君子就用手掐,咱们读了12年的书的石子凡大小姐,怎么着也算是一君子,岂会这么容易放口!
红发男子见凡凡的嘴如此执着于自己的手上迟迟不肯下来,顿时大怒,把她整个身子举到一人多高,像轮铅球一样把凡凡直接轮了出去。可怜的凡凡在空中做了个自由落体,掉到船舱角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奶奶的!有胆子咬我,你这丫头片子属啥的!活的不耐烦啦!”他已是怒极了,对着她咆哮,从他喉咙里迸发出的的气流肆无忌惮的刮向凡凡的脸,嚯~真不亚于一次3级台风!
不过此刻的凡凡已无暇理会红毛的愤怒,吸取氧气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她张大嘴把四面八方的气体都吸进去,连同红发男子的“台风”一并吃光光。
“你敢掐我,我为什么就不敢咬你?你这红毛怎么不讲一点道理?!我不咬你我不咬你才是真活的不耐烦了呢!”凡凡把自己刚储蓄好的底气都喷了出来反驳他,不由心疼起刚吸会来就吐出去的气。
这时红毛(凡凡起得外号很贴切)身边的唯一一个长相正常点的大汉(按照凡凡的审美来说)大叫道。
“大王,你看!你手背上白糊糊的是什么东西?奶奶的!大王!这丫头人扔出去了,牙还在你肉里呢!妈的!津国不是啥礼仪大邦么,咋连咱大流人都比不上!咱们吃人肉都还先烤烤,咋她就直接生咬?倒是,大王!你的肉也难为那娃娃能咬的动。”
我的牙什么时候嵌他肉里了?樊凡暗自纳闷,奥~应该是刚才咬的太忘我了,怪不得刚感觉说话漏风呢?!此时凡凡的前齿的牙龈传出阵阵剧痛,喝~没想到我的痛感神经还要需要别人提醒。
不知是红毛的手下损他损的狠了,还是被凡凡镶在他手背上的牙给气的。整个人像是通上了霓虹灯的线,脸上的颜色不停的变换。真难为在这样一个落后的古代,还能看到这般光景。
红毛举起带血的手,竭力克制自己狂躁,用红得能闻出血腥味的眸子,仔细观察着手被上那两颗门牙,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漂亮的嘴角抽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缓缓开口道:
“老子我身上挨进过刀子,烙上过铁焦,穿通过铜钩子,”话说到此突然停顿住,凡凡听到这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想象着自己被那些刀子,铁板,钩子穿身的惨象。就在此刻红毛把目光转移到凡凡同他一样苍白的脸上,大声咆哮:
“他奶奶的!还就没人咬进去过俩门牙!干得漂亮!”
“谁让你要掐我来着!你以为你是谁啊!就因为你是海盗,就因为你力气大,就因为你人多势众,就因为你长的漂亮长的红!”
这都是些什么道理啊!难道就没有王法!凡凡也冲他吼,她这位樊家大小姐还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心想,来比嗓门大,谁怕谁啊!反正已经被你掐过一次,我就不怕再咬你第二次!
“哈!什么?你说什么!我长得漂亮长得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片子!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哈哈!说我长得漂亮!哈哈!”
红毛先是指指自己,然后指指凡凡,揭下来索性把全仓的人都一一指了个遍,捧腹大笑起来,他的红发跟着声率不停的颤动,舞出大小不一的波浪,像火山里迸出的岩浆炽热且极具毁灭性。
不知是因为这问题太过好笑还是他怒极反笑,反正周围的人们都很莫名其妙。在他笑得实在让人忍不住向前扶他一把时,红毛最后又把指头指向了凡凡。一瞬间滑稽笑脸变得凶恶至极,
“我看你他奶奶的真是是脑袋摔坏了!让我把它拧下来是不是!本大王我立刻把你扔下去喂鱼!出海这么多年,真他妈的头一回遇见这么个怪胎!”红毛语无伦次起来。
我是怪胎?放回21世纪我可是中国的最普遍的高考生。倒是你!红眼睛,红头发,红嘴唇!简直是怪胎中的典范!就算是在这这我也有千万强大的同族当后盾。等你把逃跑的人全找回来,阿呸!我这是咒谁呢?千万别让他们找到其他人。凡凡在心里后悔的默念道。
“大王!大王!那帮人找到了!”阵阵呼喊声从舱外窜了进来,一头深蓝色卷发的大汉奔了进仓,肥壮的胸脯因剧烈的喘气而摇摆起伏,“大王~~呼呼~船上那帮人都跑啦!呼~奶奶的!船后拉了好几条小船,人正逃呢!”
红毛张狂的大笑:“人找到就跑不了!兄弟们,去把人统统给我抓回来!男人祭船,女人掠走!”
“吆喝!男人祭船!女人带走!男人祭船!女人掠走!”
一时间所有的海盗大呼响应。涌出仓去,顿时铜铃声大作。不是吧?!真怕什么来什么!凡凡赶紧扶起虚脱的身子,勉强摇摇晃晃的赶过去,隐约听见几串凄惨的呼喊。
一切都迟了。
在冲天的尖叫划破耳膜时,凡凡已来到被一地尸体覆盖的甲板上,鲜血仿佛是上面本染有的红漆。灌满鼻子的腥味,让她隐隐想吐。
哥哥和子孑呢?凡凡含着眼泪,查找着尸体。祈祷别出现熟悉的身影。
灌满鼻子的腥味,让人隐隐作呕。哥哥和子孑呢?想到这眼泪在眶里不停的打转,视线越变越模糊,因为她突然想起石子本前不久对自己的承诺,‘我们会在一起,直到永远。’可现在里永远还差十万八千呢!
我被这强烈的信念驱使着,她使劲揉揉眼,跑到那堆还残留着体温的尸体中间疯狂的搜寻着,那些刚死不久的人一个个被她拼命掀起,推掉;掀起,推掉;再掀起,再推掉。人呢?在那?有没有?有没有?
这时一股蛮横的强劲把凡凡抡了出去。
“奶奶的!你这丫头片子吃了豹子胆了是不!瞎转悠啥!乖乖滚一边呆着去,等会跟大爷们会大流!哈哈!这回捞得娘们都够水灵!哈哈!”猖獗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本就是重创的身体,凡凡哪还禁得起被人像扔麻袋一样扔出来,这种突如其来的痛楚,翻江倒海的眩晕凡凡感觉自己下一秒能死在这。再想爬起来,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一个矫健的身影跑到似是一团赤火的男子身后,恭敬的说道:
“大王,船上的人跑了不少。这艘船的船尾居然自带了十几条快船,应该是有人知道咱们会劫船,才做了逃跑的准备,我看咱们还是快点回岛吧。”
“对!对!快回岛吧!把这群娘们分分拣拣,算个好日子把那帮男的都祭船,尤其是那小白脸,妈的,老子这条胳膊全废他手上了!”
凡凡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望着那个站在船边的红发男子,他背风而立,飞舞的红发更像是海面燃起的火焰,试图烧尽整片汪洋。他那殷红的薄唇微微上抬,与下巴形成一对完美的双弧。魔鬼,又称撒旦,专门用来蛊惑世人的。似乎他此时的美丽正在蛊惑万世,这场屠杀与自己毫无瓜葛。海风迎面吹来,一句话无情的钻进凡凡的耳朵里。
“没有人能逃过我空灵最的手掌心,那些本该死的人都会被我统统杀回来”
-----
下一章,明珠闪亮登场~瓦咔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