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知忍不住笑出声,捏捏她粉嫩的脸颊调笑道:“哎哟,还想要甜呢,昨儿也不知是哪个不知羞的抱怨我做菜放多了糖,还说最近胖了,不许再放,啧啧啧。”
“喂喂,你手擦了没啊,黏死了!”萧佑薇叫嚷着挣开他的手。
见他指尖的糖在她脸颊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糖丝儿,晶莹透亮的,她一点也没觉得那是香甜可口的东西,反而觉得好像黏虫留下的痕迹,顿时把嘴噘得能挂起个油壶。
尹昭儿在旁边傻愣愣地看着,着实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模样秀美又好说话的男人,就是昔日被爹爹说成无情妖孽的暗司督主?还有这,这,往日里高贵冷艳的国师大人,居然跟个猫儿似的依偎在他身上。
她下意识揉揉眼睛,觉得大概是她今天没睡好,白日里做梦来着。
陶九知在投食的空档里瞥了尹昭儿一眼,把与她相关的信息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唔,是个人品可靠的姑娘,可以待在丫头身边。
“今天有个朋友要过来。”他突然开腔说。
萧佑薇心知肚明,悄悄从尹昭儿脸上扫过,装出迷茫问他:“嗯?是哪个朋友?”
陶九知递了颗蜜饯到她唇边,故作神秘地说:“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尹昭儿听着这二人一问一答的互动,心跳隐约快了几分,她茫然地按住襟口,古怪,怎么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直到那个衣袂翩飞,如同画中仙人般的青年身背长剑从门外进来,尹昭儿下意识掩住口,把惊呼咽回嗓子里。
萧佑薇熟络地和来人打了个招呼,动作很是自然地把陶九知扯起来,笑嘻嘻地说:“我在厨下煲了一锅牛骨汤,不知道怎么放调料,我们先走了啊,待会儿请你们喝汤!”临走还对尹昭儿使了个求救的颜色。
尹昭儿略带懵懂地颔首。
萧佑安微笑着目送他们远去,回身对上尹昭儿清澈的水眸,忽然局促起来,熟练的腹语似乎绞成了一团乱稻草,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尹昭儿本来也很尴尬,可是忽然想起,昨晚好友说过曾欠了萧世子一个大人情,一直不知道怎么还,刚刚好像还拜托她帮着招待一下……她一双明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长剑上,顿时找到了话题。
她指着剑问:“世子,这就是那柄荡寇剑吗?”
话一出口,一室安静。
尹昭儿差点咬了舌头,心里鄙视自己真是个猪脑子,明知道世子爷不会说话,还去引这个话头,让他怎么答?正是无措的时候,对面传来男子沉厚的声音:“是。”
“诶?!”尹昭儿愣住了。
世子他,他会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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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机会都给他造了,咱们就别再替人家操心了吧?”陶九知悠哉地伸了个懒腰。
回到京都之后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他似乎渐渐回到了原先那种促狭又高深的模样。
可萧佑薇知道,这人现在比谁都刻苦,至少就她知道的情况,自打他从姜城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睡过哪怕一个时辰,所有不需要处理事情的时间,他全是在修炼中度过的。
他很在意一点一滴的时间,抓紧每分每秒去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以及努力将来能够保护她。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里泛甜,转而又觉得,爱人的刻苦恰好衬出了她的懈怠,忍不住也抽出了更多时间去修炼生息决,以防将来与芷兰对上的时候会落入下风。
堙灭决太厉害了,上回如果不是天道相助,她在九倾面前一定只是个翻不过身的蝼蚁,谁又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芷兰会不会是另一个九倾?
而且,天道下一次还会不会出来帮忙也是未知的事。求人不如求己,靠着外力走上去的人,一定会在最得意的时候被甩下来,这是天女的告诫,也是她长期以来坚定的观点。
知道尹昭儿对永平侯公子没感觉之后,她就有了撮合尹昭儿和哥哥见面的想法,今天是第一次约会,她心里痒痒,想去看,却被陶九知按了下来。
这人指着灶上的牛骨汤,什么也没说,只是拿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可怜兮兮地看她,她立马投降,好脾气地说:“好好好,做汤,做汤。”
唉,这狐狸,就是吃定了她看不得他扮软。
国师府里这两人过得蜜里调油,府外却是满城风雨。
宫里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有大臣察觉出不对,结伴入宫想要探望君王,可是任他们个个位高权重,最后竟然连寝宫的门都没走到,就被半劝半请地送了回去。
又过一天,听说君王于病榻上拟了一道圣旨——太子监国!
阑意很发愁,他一点不觉得父亲领的这是什么好差使,可他改变不了。
一切如预料的那样,太子监国之后,坏事频频发生。
先传出梁州大水,济水两岸洪灾严重,良田万倾变成一片汪洋,难民流离失所,没有饭吃又迟迟等不到朝廷的救济,于是先有胆大的灾民带头抢了公粮,甚至纠结队伍一路北伐。
再传出灾区许多人被迫吃观音土为生,凄惨地死去。百姓指责太子不仁,招来天谴。
更有流寇作乱,为祸四方,遭受损失的百姓联名呈了万人血书,要求派兵惩治凶徒。
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要事无数,足以令太子和一众辅政大臣忙得焦头烂额。
而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兰相居然辞官了,理由是年岁大了,干不动了,想回老家教书育人,为国家输送人才!
好嘛!太子萧泽也不蠢,这种时候丞相撂挑子跑路,丢下这些烂摊子,真当他看不出里面有这人做过的手脚?
可这口气他只能咽下,因为他刚刚接过权柄,无数双眼睛看着这里,如果这时候去对付兰相,除非能拿出足够的证据一击致命,否则反而会失去民心!
兰相干脆利索地走了,兰氏听说这事之后彻底傻眼。
那是她最信赖的父亲啊!
当时阑意的事情被闹出来,她怕影响父亲和其他兰家人的仕途,一力把屎盆子揽了过来,结果可想而知。
她失去了太子的宠爱,日子当然没有以前好过,全靠娘家厉害才勉强在贵妇们面前站得住脚。还指望着将来几位哥哥多立些功劳,那样她或许还有机会重新得宠。
现在太子监国,京都的贵妇们都觉得她熬出了头,但是外人哪会知道,太子现在对她看管得比先前更紧,就连她去参加宴会,都有太子的人在左右一两步的位置挡着,不让她说一句错话,不让她多迈出一步。
父亲就这样抛下她走了?兰氏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当天就气得倒在床上,太子萧泽在宫里听说了这事之后,只是嗯了一声,继续投入到繁忙的政事之中。
次日,太子妃失宠的事传遍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