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小七豁地一下从条凳上跳起来,举目远眺,水平线尽头的确有一个队伍,似慢还快地朝这个方向走来。他的目力好,看清了队伍上方飘扬的旗帜。
青狮旗、白狼旗、黄龙旗,这是大越的队伍。从那个方向过来,还真的是提前开城门放行了?
小七目瞪口呆,忽然被链子传来的力道拽了回去,萧佑安垂眸扫了一眼左手缠绕的链条,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它解下丢给小七——
“我妹妹出来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身如苍鹰,一路飞掠过去。
带着黄沙的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小七撇撇嘴,抓起他留在桌上的钥匙三两下把链子解开,终于等来重获自由,他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唉,早知道会被拉来带路,他那会儿就不该抢差事,换个去处就不至于被世子抓壮丁了。
不对……世子刚刚好像说到“妹妹”?
小七这时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萧王府不是只有一个丹阳郡主吗?那可是要跟姜少主成亲的新娘子,进了姜城哪有这么早就出来的道理?就算是新妇回门,也不该由大越的送亲队伍护送啊!
他再粗神经也猜得到,中间一定有什么要命的变故。
萧佑安人还在空中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口醒目的棺材,顿时眼角一跳,在队伍里搜索一阵,看见从车架里探头出来的妹妹,这才安心下来。
龙牙卫以为有敌来袭,萧佑薇认出了他熟悉的脸,赶忙喝止住亮出兵器的龙牙卫们,跑出去迎接哥哥,陶九知下意识跟了两步,摇头笑笑,随即去安排队伍寻地暂行休整,这样也好给兄妹俩一个叙话的机会。
秦俊当然认得这位前暗司督主,乖顺得像只小狗,立马照办,把队伍引到一处能避风沙的地方,不远也不近。
这边三人碰面后,萧佑安很快就觉察出了不对劲,这人跟自己妹妹相处起来那种默契和亲昵,难不成……小妹已经被他拐到手了?
这个问题可不小,妹控青年的脸明显沉了下来。
“这儿风沙太大不方便说话,哥,咱们去那边茶棚子里坐坐怎么样?”萧佑薇笑眯眯地拽了他一把。
妹妹的话还是要听的,兄长大人听到她清脆爽朗的那句“哥”,火气已经消解了一大半。
还没动步,上空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通体赤色的鸟儿,萧佑薇定睛一看,琥珀色眸子里现出丝疑惑,那是只鹰。
她觉得自己记忆里应该有关于类似东西的片段,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正苦恼时,耳边听见队伍尾端几个宫人嚼舌,在说姜城少主的闲话,说那少主竟然这么对待丹阳郡主,实在狼心狗肺,不是良人。
姜城少主……
阿元……
萧佑薇的思路渐渐转开,想到了阿元,她突然就想起来了!
那时候还在贺兰城,她在郑才那里吃了点亏,藏身在地下石窟里,那会儿的阿元受了林苍爹爹的差遣也进了石窟,还跟她说了他们路遇七小鬼的详细经过,他提过七小鬼身边带了一只鹰。
这是最早的印象。
后来她跟被狗皇帝尊为老师的黑衣僧侣打斗,虽然打胜,却最终脱力倒在野外,被路过的小七救了回去,小七心情好的时候是个话痨,反反复复地和她说过自己养的那只名叫红儿的鹰。
通体赤色的鹰可不多见,按小七的话说,全天底下只有这么一只。
她盯着不断盘旋的鹰,心想着难道那个小少年也在这里?
下一秒就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呼哨,黄毛小鬼站在茶肆的顶盖边缘,双手呈喇叭状大叫:“红儿!我在这里!”
还真在。
小七把欢叫着飞下来的红儿接到臂弯上,开心地给它梳理羽毛,眼皮微动,嘴巴喔地一下张开,咧嘴笑了,显然认出了她,待他看见她身后的萧佑安,表情顿时变成了幽怨。
萧佑薇忍着笑回头问:“哥,小七是你带来的?你把这孩子怎么了?”
萧佑安面不改色,“我不认得姜城在哪儿,正巧遇到他想帮忙,就一道过来了。”
想帮忙?!
小七一脑袋问号,抓起桌上那截铁链气哼哼地叫:“谁想帮你忙了!明明是你挟持我,还拿这破链子栓我,呸呸呸!”
“哥,你这样就不对了,小七还是个孩子,而且那么可爱……”萧佑薇明白了前后原委,先做出指责的样子,却在小七最得意的时候坏笑着说:“绑在马上拖着走就好了嘛,瞧你,手腕都给蹭红了。”
扑哧!
两个男人都笑了,同样宠溺的眼神,在空中接触时起了一串无形的火花。
小七委屈巴巴地瞪了她一眼:“你也欺负人……”
他背过身不理这几人了,从苍鹰红儿的爪子上取下竹筒,取出信纸刚读了两行,惊呼了一声,中断了萧佑安和陶九知的眼神对决。
“师父说,有周家的下落了!”他扬着信纸高叫道。
三人同时眼睛一亮,萧佑薇压制着冲破心口的喜悦问:“此话当真?他们现在何处?”
小七通读了那张用内部交流的密语写完的信,有点失望地说:“具体的位置还不清楚,不过师父说十几年前曾有人在东海沿岸见过他们。”
“东海?”萧佑薇皱眉,这时候的航海技术不怎么发达,普通人乘船出海几乎九死一生,能在海上驰骋的,除了对面大片海岛上的渔民,就是四处游掠的海盗。
而且大越近几年实行禁海令,不许百姓出海,如果小七说的是十几年前的线索,那些果真是外祖一家又已经出海的话,之后恐怕就很难有别的线索了。
“那然后呢?”
小七挠挠头说:“有人认得周夫人,旁边还有个有点岁数的文弱书生,还有两个人可能是周大公子和小公子,只有他们四个人,没有别的了。”
他遗憾地透出委婉的意思,等于是断绝了萧王妃随周家人远走的可能。
萧佑薇下意识握住兄长的手,哥哥眼底本是沉痛,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后乍然醒悟,笑笑:“我没事的,能找到外祖和舅舅他们也是好的。”
陶九知却蹙眉插了一句:“十几年前,他们具体是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