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清澈透明,却静默无声。
眼泪划过陈曦白皙的肌肤,坠落在空气中,最后融于地上的埃土之间。
她在哭泣,悲伤无声,却又好似在一个人喃喃自语:“你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专行独断,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在这偌大的宇宙中,我现在能完全信任的只有你……”
这是陈曦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从林森对战天幅就开始。
她只要一想到那天林森不顾一切引爆时间之轮就来气,如果有个万一,那就什么都没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虚妄,不复存在……
之后,虽然他们三人和小青鸾都被炸裂的洪流席卷到了谐羽星辰上,但佛福特暂时留在绿辰,青岚雪昏迷,林森也昏迷且失去了大半修为,陈曦只能一个人扛起一切,一个人面对一群居心叵测的家伙,一个人照顾青岚雪和小青鸾……
尽管她知道林森当时最好的选择就是用天幅的时间之轮来对付天幅,但她仍然心里有个疙瘩……直到现在,林森还要燃烧萤火逞强,以伤体对方那老鬼,她更是难以平静,情绪翻涌。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该矫情的时候,她并没有忘记那个正在嚣张大笑的老鬼。
她伸出纤手使温斯德穆之矛浮空,并轻喝:“神法,凝光幻灭!”
在注入大量精神力量后,温斯德穆之矛发着白光,幻化成了无数个,极度耀眼,将周围都照射得宛如白昼,并且飞速刺向那老鬼。
老鬼面对这无数柄泛着白光的长矛,已经花了眼,他根本来不及判断哪根矛是真实的,哪根矛是幻影,所以只能试图移动林森和纪灵这两个人质,当作人肉盾牌挡在自己前面。
但结果却是,那些长矛在触碰到林森和纪灵的时候,都是直接从他们的身体穿透而过,并没有留下任何伤口和痕迹。
看到这一幕,老鬼不屑:“哼,雕虫小技,原来都是幻影!”
他自信有两个人质在手,就算陈曦实力强于自己,他也能安然离开这里。
陈曦默然不语,虽然白皙的脸蛋上还挂着两行清泪,但此时的她却冷艳无比,将之前那一刹那的脆弱全部隐藏了起来。
而且,她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啊……呃……”
刚才还自信满满的老鬼突然感觉有冰冷之物刺入自己的身体,那正是泛着金属光泽的温斯德穆之矛,冰冷且毫无温度。
老鬼感觉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已经濒临死亡。
他的身体本就形如枯木,好似随时会死去,现在,胸口被洞穿,生命力尽失,已经无力回天了。
“幻灭,虚虚实实,先幻后灭,这是否也与你的‘阴灵’和‘鬼爪’一样?”陈曦面无表情地反问老鬼,但那老鬼已经死透了,根本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空中擒住纪灵的巨大白骨爪印已经消散了,从地下伸出抓住林森脚踝的白骨手掌也消失了。
得救后,纪灵虽然心中五味陈杂,但也悄然松了口气。
只是她看向陈曦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的,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师妹,竟然是跟她师尊同境界的人,让她不得不带着敬畏的眼光去看待。
在地下伸出的白骨手掌消失后,林森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淡绿色的萤火集中在他的脚踝处,开始治愈被腐蚀的地方,有一些烂肉在脱落,同时也有新生的肌体在衍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飞速倒退,没了萤火强行维持体内经脉,他的境界又掉回了灵天境界,甚至,又滑落了一些,掉回到了灵天中期。
不过,这都不重要,眼前危机已经过去,修为倒退也可以靠时间来恢复,但之前陈曦喃喃自语的那些话,却让他心中像嵌入了一根刺一样,痛苦不堪。
他开口问陈曦:“你之前对我那么冷漠,除了生气,还有就是不想我在修为恢复之前,卷入这件事吧?”
陈曦不点头也不否认,只是说道:“这老鬼只是一个棋子,在他的背后,另有其人。”
她其实早就知道林森在沈家的小农舍内,也暗中去看过他两次,只是没想到那次在山林中被林森回头瞥见了,还因为林森去寻找她,阴差阳错地引出了沼泽中的假冒神兽,鵺……
心中渐渐明白了陈曦的苦心后,林森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一直在调查这老鬼背后的人?”
“算是吧,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还好,没什么损失。”陈曦说道。
林森点了点头,然后叹道:“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还有,我当时引爆‘时间之轮’,是有自己的想法在里面的。”
“如果当时我将‘时间之轮’转移到‘现在的时空’,那样的话,在‘过去的时空’中,亢宿就不会毁灭,‘过去时空中’的我,也不会使用‘时光笔墨’来复原亢宿,仓颉之笔就还有余力保下我……”
“虽然解释再多也没用,但还是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担心,谢谢……”
当谢谢这两个字到嘴边后,却只剩下了轻轻的哽咽。
他突然想起,远在地球上的某个朋友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什么是强者?
那个家伙自己给出的回答是:强者就是无需关心你的人总是为你担惊受怕,他们会相信你,相信你能解决一切困难,然后再回到他们身边……
面对天幅这种星宇圣尊一般的存在,林森明白,自己还是太弱小了,除了依仗仓颉之笔,他没有任何办法,连逃跑都难。
同时,他也知道,跟星宇圣尊大战拼个你死我活这种事,传出去肯定会得到热议,会有褒贬不一的评论蜂拥而至,但这,却只会让真正关心他的人担心。
陈曦正是因为太担心他了,所以才会心里有疙瘩,才会落泪……
纪灵被两人晾在一边,也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有点唏嘘,人的感情是最复杂的东西,甚至连产生感情的人本身都难以理解清楚。
最后,她默默退出了山洞,留给林森和陈曦独自说话的空间。
小青鸾在一旁待得无聊,最后也扇动翅膀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