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而又狭窄的电梯中三面富丽堂皇,一面装饰了一面镜子。
李经理斜着眼,穿过那人的下巴,就在那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无比窘迫的面容。懊恼!懊恼!难道刚才自己一直是这副鬼样子吗?自己金牌售楼经理的形象呀!全毁了!
看着身旁一动不动的男人,再看看显示器上的数字8,“妈的!怎么这么慢!”李经理在心中大骂。
“秦先生,您这是要干什么去?”笨蛋!傻瓜!这个问题不是刚才在十五层时问过了吗?老天呀!这是怎么了?
“我去见客户。”秦翔回答。
李经理看一眼,笑一笑,心想:“好像这个秦先生没有发现自己又问了一次同样的问题。
”
李经理还在搜肠刮肚思考说些什么的时候,秦翔突然开口了:“经理,萧总是你的客户呀!”
他没记住这个售楼经理的名字,只好称呼经理。
“是呀!萧先生是我们老板亲自交代的客户,您和萧先生现在住在同一层做邻居,想不到你们认识。”李经理慌忙说。
“呵呵,他们一起来看房子呀!”秦翔又问。
李经理已经察觉出什么了,额头冒出了细汗,“额,对呀!那位小姐和萧先生一起来的,好像秦先生,您好像和那位小姐也认识呀!”李经理仔细的斟酌自己嘴中说出去的每一个字,抛出问题、岔开话题保管没错。
秦翔没有回答,因为电梯到了一层。
两人握手后,李经理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如此他还是一逃离秦翔视线就加快脚步走远了。
“被发现了。”他想:“老情-人新情-人聚一块了,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
慢悠悠的游荡着,秦翔当然不是去见客户,一夜独酌睡到此刻,本来他只是想去下楼吃午饭而已。
如今他爱上了饮酒,也爱上了无眠,都是因为孟雪贞这个女人。
“秦总监?!我们很有缘呀!”当秦翔推门而出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温柔浅笑的她,他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个萧总就开口了。
他看着孟雪贞,又看着萧北凤:“是呀!萧总也喜欢这里呀。”他的语气淡淡的,不像他秦总监面对合作对象时应有的态度。
没人注意到那时候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的李经理。
现世报,李经理撒了慌,他一时间记不起来秦翔的名字。客户资料他只看过几次,记不清楚。只好先自我介绍。
秦翔不悦。
他给过售楼处的售楼员两千小费,希望他尽量不要带人来这一层。那售楼员点头如捣蒜,再三保证:“放心吧,我懂。大家都爱静,我会尽量拖一下,卖不完的,拖上半年也有可能。”
半年?一个月不到,萧北凤来了。
两千这个数字让秦翔想起两年前他也给过另一个人——孟雪贞。他说出‘分手’,她同意后他马上给了她两千元。
那当然不是分手费,两千这个数字很是带有侮辱性。可是那是什么呢他那时只是很担心她的生活,纵使是在“没劲”的状态下,他对孟雪贞依然是打心底里的担心,对于这一点,他没有多想。
那时候秦翔再一次和父母闹僵,工作也不顺利,还要负担一切费用他从仅有的几千资产中分出两千给她——他对自己的行为自己的心,不甚了解。
两千和两千当然是不一样的,他给售楼员两千时他的资产——很壮观。
继续游荡着,心里五味陈杂。他心中像被棉花堵住,又像被铁锤压住,叫他喘不上气来。
“我很喜欢这里!”萧北凤一字一字重重的说。他问李经理:“这里每间房子都一样吗?”停了停,萧北凤转头看秦翔:“秦总监,我怕会走错房间。”说完萧北凤大笑,李经理也跟着——苦笑。
那时孟雪贞没有笑,秦翔看向孟雪贞,他当然知道那个萧北凤是说给他听的,怕是萧北凤把他当成了情敌。
情敌?秦翔也很希望他还有资格做萧北凤的情敌。那个萧北凤很复杂,他看不透。
日理万机的萧总经理和他玩文字游戏,萧北凤那样的人最珍贵的就是时间和语言。
那个经理说房子装潢大差不差,他想说,怎么没有差别呢?萧北凤的房子里有他没有的人。
宿酒的恶心感涌上心头,秦翔想吐却吐不出来。也许吃点什么才好。可是饥饿感已过,看着远处顶层的一角,秦翔无力的摇摇头。他不敢走近那里,不想看到让自己难过的一幕。
她如今搬来和萧北凤住了,这个事实简直让秦翔不能自己。孟雪贞不是放纵的女孩子,她这样选择就是真的接受萧北凤了。她是打算和萧北
凤开花结果的,就像当年她打算和他开花结果一样。
他只恨当年年少,看不清自己的心。
***
孟雪贞走上阳台。一盆向日葵正看得灿烂。好别致的创意,她还从没有看过盆栽的向日葵。也是,向阳的向日葵不是在哪里都可以开的灿烂的
。
“今晚别去酒店了。”萧北凤的声音远远传来。
“不行!”她很大声的说,吓了萧北凤一跳,也吓了自己一跳。
“哈哈哈哈。”萧北凤走到向日葵旁,“我是说晚饭我们一起吃,看你紧张的。”他嘴角眼梢含着笑,蛊惑道:“我就这么不堪吗,引不起你的一丝食欲?”
孟雪贞慌忙别开眼,他又在引诱她,他总是这样说话真真假假、话中有话,无比暧-昧。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怎么在别人看来有鼻子有眼的,秦翔…
“现在还不到晚饭时间,我自己回去吃就行。”她一阵恍惚。
萧北凤皱眉,她对付他的方法永远只有一种——装傻充愣。该死的,屡试不爽。“明天你去干什么?”萧北凤又开始笑,在孟雪贞面前,他可以一直笑。
明天她有一整天的时间,同事们都陆续搬出了酒店,只有她还呆在免费的酒店里。“我也要去找房子。”突然她就笑了,“真的!不是
买房子。”
有钱真好。可以放心的住进自己喜欢的房子里。她银行卡里的数字对于工作只有两年的打工者来说也很可观,可她是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她不能随意挥霍掉每一分辛苦钱,她要把它们用在顶重要的事情上。
“要我陪你吗?”萧北凤问。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公司里有这么多事情要忙,你还是工作重要。”她要找的房子是那种顶便宜的房子,和他的房子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她不想让他看到,难道这就是虚荣心,还是她其实也在乎他的目光
萧北凤的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彩,想笑没有笑。“要不你在这个小区租一间房子,或者”他又开始蛊惑,果然就听萧北凤说:“或者在我这里租一间卧室,我收你租房子的价格。”
她不说话,萧北凤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做坚持和尊严的东西。她在他面前很敏感,这是只不想飞上枝头的麻雀。
“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你好像是块木头,可悲的是我竟然就喜欢你这样的木头。”萧北凤认真的说。
他不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