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因为业务繁忙的原因,所以双休日改成单休日。分公司的办公布置已经圆满完成,员工招收也已告一段落。
忙碌了一上午,总算告别了‘寄人篱下’的工作方式,隔着门窗,看着外面来来回回的员工,孟雪贞有一丝的恍惚:她和他越来越远了。
淡黄色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式财务文件,右手边摆有一个圆形笔筒,里面放了两支笔,一支钢笔,一只红色碳笔。抽屉里还有一面小镜子,一本《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只普通的黑色碳素笔在孟雪贞纤巧的中指和食指间旋转,这是她在学生时代学会的技巧,同时她还学会了让那些或大或小、或薄或厚的书本在手指尖上飞舞。旋转飞舞的碳素笔在娴熟的手法下连成了上下翻飞的扇面,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笔筒上描绘的图画变得飘渺,透过旋转的笔看去那里绿色的树叶好像正在一大片一大片的掉落下来。其实这不是一个笔筒,只是一个残破的水杯而已。
“雪贞,给你的,我要你每天都能想起我。”那时她还是一名大二的学生,秦翔是刚刚留学归来的“海龟”。
“这里面是什么?这么霸道?”经过两年的资本主义独有熏陶,秦翔浑身散发着一种魅力和热情,同时骨子里又有一种坚决穿透出来。
眼前这个女孩是典型的想象中的东方女孩,对看惯西方女人的他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她穿着线绒的浅蓝色毛衣,映出那日灯下的瑰丽。长长的精致袖口中缓缓伸出一只纤长的手,一触碰到那件礼物,就迅速的缩回了袖中。
他嘴角含笑,等着她亲手打开礼物的那一瞬间。
她自然没有打开,没有人教过她可以在送礼人面前打开礼物。“你回去后,要马上看。独一无二的。”他说送给她的是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
那时在孟雪贞贫瘠的情感生涯中从没有遇到过像秦翔一样优秀大胆的男孩子,更没有听过那样钻入心扉的话语。
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小小的四方形礼物盒,在孟雪贞20岁生日那天,经过一天劳累后,她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件还没有照面的礼物。
后来孟雪贞的床头柜上就多了一只水杯。圆润的杯口,光滑的手柄,雪白的杯身上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树。
其实直到现在孟雪贞也不知道杯子上的那棵树是什么树,飘落的两片绿叶显示出绘画者的身份。秦翔说那两片掉落的不是树叶,而是两只飞舞的蝴蝶。
他不会画蝴蝶,所以就用两片树叶代替。
她笑着说:“我早就知道那不是单纯的树叶了,绿色的树叶是不会从树上掉落的。”他也笑了,确实绿色的叶子是不应该掉落的。
孟雪贞放下旋转的笔,拿过笔筒看。四年了,杯子上面的绿树仍然还是那样葱翠,那两片树叶还在飞舞。
她一直好好的珍惜着它。
“孟雪贞,你怎么天天看这个杯子,有什么特殊的嘛!”齐琪疑惑的问她。她笑着回答:“我喜欢它。”
“孟雪贞,你摆的是什么玩意?呀!一个破水杯!花几块就能买个不错的笔筒,太会过日子啦。”同事不屑的说。她淡淡的回答:“我喜欢它。”
齐琪曾告诉过她水杯是用来喝水的,秦翔也曾希望她每天用这只水杯喝水来想起他。
她怕溢出的水晕染了那树葱翠所以那只水杯从没有行使过杯子的职责。孟雪贞苦笑,没想到杯子怕的从来就不是水。
两年前的六月十六,当他坚决的说出‘分手’两个字的时候,她像无数失恋女人一样急急的问为什么,他那时看也没看她,蹦出两个字:没劲!
对!没劲!没有激情,没有浪漫,没有悸动,甚至没有温柔。两个青春年少的男女在经历过一年朝夕相处岁月后,渐渐露出最本质的形象。
那些曾经打动对方的优点经过日夜洗礼,也不过如此。
他会在加班两个小时后倒头就睡,她也会蓬头垢面;他会有磨牙的时候,她也会偶尔打鼾;他会和性感的女人打情骂俏,她也会和爱慕者保持联络这简直不可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也许不是因为这些琐碎的原因,毕竟两年的时间也不是一晃而过。孟雪贞是秦翔最用心追过的女孩子,也是最让他心动的女孩子。他虽然留学两年,可是他也是生活在传统的教育之家。
选择住在一起的生活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张风浪说看一个女人适不适合自己不能看约会、逛街的那些时刻,要真正的经过长时间的日夜相处才可以知道彼此适不适合。
他和她同居了,孟雪贞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去的,她没没有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分手。两个人也确实过了很长时间的琴瑟和谐时光。几乎一度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终生的伴侣,可是就在他们感情愈发成熟的时候,秦翔感到‘没劲’了。
本来这才是真实的生活,这是每对恋人必经之路。人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家是人间烟火的承载体。外面的他仍然举止优雅,她也依然青春靓丽。
可是卸下疲惫的两个人回到家看到了彼此最脆弱的一面,她感到和他越来越近,可他却渐渐受不了了。
她收拾好属于自己的东西,拿走了他买的电脑和他给的两千元。她刚开始工作,需要电脑——她没有钱。当你挣扎在生活的底层时你脑海中根本就不会想到要维护所谓的尊严。
尊严是有钱人的奢侈品和勇敢者的身家性命。平凡家庭走出来的孟雪贞背负着家人的殷殷期盼,她才二十二岁,她考虑不到尊严那样的高尚字眼,她那时只想努力生存。
她认为他也许只是一时‘糊涂’,她在同一小区和人合伙租了一间房子,一有时间就故意在他面前游荡。她等着他来‘温言软语’接她回去,没想到在实习公司苦苦支撑了两个月后,等来了他紧紧搂住一个漂亮女人走向曾经属于他和她的房子的场景是了,已经‘没劲’了。
她痛苦过,悲伤过,也流过无数次眼泪,可她没再找过他。感情不都是这样的吗?又不是演电视、拍电影,没有人会等你,你也不需要回头。
分手就是分手,很多人都这样走过来。谁不会经历几次失败的感情?她一个人在异乡奋斗时,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忘不了和他的那段感情,初恋也会在时间和新感情的包围下被淡忘,更何况是个背叛她的浪荡子。
事实上,她仍然珍藏着秦翔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岁月没有使那只水杯褪色,可是北上的道路却轻易的使它残破。当时孟雪贞带着两件行李挤火车的时候,清晰的听到了‘咔嚓’一声脆响——摔掉手柄、裂了缝隙的水杯不能再做装饰品,只好摆到了北京的办公桌上。
这一摆就是两年。她一直记得秦翔说的要每天想他,可他怀里却有了另一个她。
那道细长的裂痕深深的印刻在她的心里,她知道那是他和她之间更大的一条鸿沟。她再不舍、再思念也抵不过现实的折磨。
背叛?何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