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云楚试完毒后。桌子上或多或少一半的菜沒了。她擦擦嘴。笑嘻嘻地对着凤雪倾一拱手。“多谢殿下赏赐。”她再蠢也不至于人家那样明显对自己好也不知道吧。
凤雪倾几不可闻地点了一下头。优雅地拿起筷子。随便吃了一点。那量。还及不上云楚所吃的一半。
某女瞬间感慨。原來纤细的身材都是那么饿出來的。难怪凤雪倾这么瘦弱。就这饭量。怎么养都养不胖啊。抱着睡骨头多硌人啊。
凤雪倾放下筷子。擦拭着嘴。慢慢地。又将目光转向云楚。从上至下看去。他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半边眸子。竟有几分风情。云楚立马停住了自己诡异的想法。这块冰块能有什么风情。
“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你需要本宫替你传家书吗。”
云楚轻笑。“怎么现在突然关心起我的家人了。”她掩着嘴笑了半晌。“不过你放心。赤雍王不是那种为一点点事情丧失分寸的人。”
她在他的面前很少这样笑。调皮中带着几分懒散妩媚。浑不似那副假脸皮。
“我派暗卫暂时扮成了你的模样。”
云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歪着脑袋思考片刻。巧笑嫣然。“流年可有生气。”
“有。不过已经沒事了。”
“那便好。”云楚松了口气。转而又打量着凤雪倾。“你用的什么方法劝住了他。”凤流年脾气顽固的时候她不是沒见过。有些事情即使是她也未必能阻止。凤雪倾一个外人。还是不怎么被凤流年待见的外人。竟然也能让对方听话。云楚着实好奇。
“只要有弱点的人。沒有控制不了的。”凤雪倾的目光忽然间变得锐利而摄人。“而他的弱点。是你。”
“算一个理由。”云楚掩住唇。移开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精致的残羹剩菜上。“凤流年虽离开凤凰阁。但他的本事是摆在那里的。我虽然因为身体的问題做事受到限制。不过他可以替我做到。”
凤雪倾沉默着。
“另外。这三年里我认识了魏长舒。蓝沧海。这两人一人是怪医。一人是首富。对于她们的底细。我并不清楚。不过他们似乎有目的的接近我。若你不嫌弃。可以在不触犯核心的底线上最大程度的利用他们。”
“你确定要在此刻亮出你的底牌。”
“我觉得此刻最好了。你周围正好沒有哈巴狗跟着。我身边也沒有人监视。”云楚此刻哪里还有婢女的模样。大大方方地搬了椅子坐在凤雪倾的对面。她双手托腮。一双美目摄人心魄。“况且。这些不算底牌。”
凤雪倾视而不见。“需要我做什么。”
“别说得那么见外。我们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也算朋友。不一定每件事情都要有利益上的往來嘛。三年前的蛊毒之事以闫翔死。无双公子失踪为结局。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在这其中有什么作用。不过芙蓉湖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明白了。你不过需要一个理由回宫。在蛊毒之乱最后关头以双腿残。武功失为理由。消除了皇室其他人的戒心。也勾起了安成帝内心那仅有的一点歉意。使后面的日子如鱼得水。还与那位传说中的国师齐名。当真是条好计策。”
“无双公子还在傅家。凤雪倾在宫内。本宫与他毫无干系。”凤雪倾冷冷地说道。“可惜你猜对了一半。”
云楚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别告诉我当初有两个无双公子。”
凤雪倾摇头。“若傅雪琛是凤雪倾。你想过傅家会如何。这世上。谁都可以收养出逃在外的凤雪倾。唯独傅家不可以。”
这个中道理。云楚自然是知晓的。“你的意思是。现在有人假扮你继续做傅雪琛。”
凤雪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本宫回來。怎可让他人与本宫重名。那人已经换了名字。”
“他。。不叫傅雪琛了。”
“是。”
“那叫什么。”
“傅子燕。”
傅子燕……霍子燕。“不可能。”云楚失口叫道。“他怎么可能会变成傅家人。”
“他本就是傅家人。说到底。是我窃取了他的身份。”凤雪倾淡淡地说道。“当年傅夫人诞下他便将之托付给了一家普通人家抚养。而我以他的名义被傅朗抚养长大。”
这个秘密让云楚有点骇然。“这种事也太荒唐了。”
“不荒唐。傅朗不愿看着自家妹妹的孩子惨死。以自己的骨肉换之何尝不可。刚才还有一点你不曾说到。”凤雪倾的表情依旧如平常那般无二。可云楚已经找不到此人曾经的温润无双了。无双公子傅雪琛。原來只是一层虚假的伪装。
“我还有什么沒说到。”
“本宫以前虽已面具示人。可与人相处一久。还是会出现纰漏。这就是为何傅朗急早将本宫送往青华门。一则严自桦在八王之乱叛逃时被傅朗所救。二则与朝廷中人接触越少。本宫回宫后的路才越平坦。”
“所以蛊毒之事其实也是为了铲除掉离你最近而最了解你的青华门人。让你的身份永不会再被识穿。”云楚此刻手脚一片冰凉。这个人。怎么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
“是。一个人面貌再改变。可是与之朝夕相对的人却能从对方的一举一动。日常习惯认出來。本宫不能冒这个险。”
“那我呢。”
凤雪倾一叹。“阿楚。你是这个计划中唯一的例外。本宫在最后关头。后悔了。”
“后悔。”
“本宫与你师父商量。以伊尔为替身。死在各大门派之前。之后峒派也不复存在。你脱了面具便会安然无忧。只是本宫沒想到。这中间出了纰漏。当本宫回來救你的时候。一双腿就是代价。”
“你的腿不是。。”
“若不回來救你。它该是还有办法治的。”
云楚慢慢消化着这个巨大的真相。她怔怔地说。“你沒骗我。”
凤雪倾冷嘲。“本宫何须骗你。”
“可伊尔不是青华门的叛徒吗。怎么会帮你呢。”
“她虽是青华门的叛徒。却是凤倾阑的人。”凤雪倾吐字如兰。“凤倾阑此人向來高深。又与容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控制人的神智自然不在话下。”
“他自然是不可捉摸的。”云楚的声音细弱蚊虫。心里五味成杂。此刻不知道是喜还是悲。至少。凤雪倾沒有瞒着她。还有一些不明白的。要亲自问凤倾阑才能知道了。“多谢。还有。。对不起。”
“我并沒有救到你。那个‘谢’字便不必了。至于道歉。当初本宫心甘情愿。亦是多余。”凤雪倾虽说了这么多的话。可是语气中。对于云楚依旧沒有半分客气。“现在。你该告诉本宫。当初你又为何这般讨厌本宫了。”
“这。。”
凤雪倾咄咄逼人。“你讨厌本宫。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本宫当初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苏锦年是什么人。与你有何关系。”
云楚猛然看向凤雪倾。“你如何知道此人。”
“他是要刺杀本宫的刺客。当年本宫与云府做客。杀他之际。那个抱着本宫大腿哀求的女孩是你。”
“……”云楚点点头。却是将脸别到了一处。
“你就是为一个居心叵测之人恨了本宫那么久。”凤雪倾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眼神间隐约的怒气浮现。可是转眼又消失不见。
“他曾经是对我最好的人。”一句话诠释了所有。可是她明白得太晚。原來这个对他好的人。也是有企图的。即使她身上的命运之毒不是他下的。也与此人脱不了干系。他死前曾提到过“凤梧”二字。即使意味不清。至少她后來查到如今的凤梧公子。与凤倾阑密不可分。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那么有些事又说得通了。他与凤倾阑一样。都是为蛊毒之事时她的死做了准备。
“你那时便知道本宫是凤雪倾。”
“他动手的前一天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我隐约听到说他要杀凤雪倾。当今的四皇子。”只是这些事都埋在她记忆的最深处。都是她这三年來一点一点回忆才有了头绪。
“那你后來又何时知道的。”
“御辞之下。囚禁着一个怪人。是他告诉我。那里的阵眼是傅冰惜。只有与她血脉一致的人才能开阵。加之你的名字中有一‘雪’字。我便知道了。”
“原來那御辞。不过为关一人。容家祖先的宝藏之地。就被后人这般毁了。”
“嗯。”云楚听得不甚明白。
凤雪倾却不肯往下说了。
此刻。云楚终于迟钝地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因为凤雪倾此刻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就连嘴唇。也白得像是只剩下干裂的一层皮了。
“凤雪倾。你是不是出事了。”她说着要为他把脉。他却轻轻避开了。向外说道。“将寒凡带來。”
候在门外的妙松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顾不得差使他人。自己一路小跑就往寒凡的药庐跑去。
凤雪倾的皮下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云楚看得心惊。比之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对方不让她诊断。她又不好逼着。只得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凤雪倾虽然白的渗人。可是神思还是清醒的。他像是防备着云楚。此刻离得她远远的。眼睛也是一刻不离。
这样的症状云楚总觉得她应该知道是何种病。却又抓不住重点。对方的防备更是让她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