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实际上两人已经过了无数次招了。还是两个她不认识的人。她有些害怕地躲到云楚后面。忽然觉得这个动作不对。于是抬头挺胸。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壮胆。继而溜到云楚前面去了。“别怕。姑娘。我來保护你。”
云楚置之不理。目光恢复了冷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头上打斗的两个人。然后吐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回來了。”
沂水十分配合地问了一句。“姑娘。谁回來了。”她的话音一落。一个身影飘然而过。那眉眼。那神情。令她欣喜不已。“霍公子。你终于來了。”她的声音。就像是吃了一剂安定剂。整个人。也放松了下來。
霍子燕就像沒有看到她一般。反倒是盯着云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无声地检查了一遍。半晌才挤出四个字。“你还好吧。”
“嗯。”一个字。回应得十分冷淡。
霍子燕顿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摸摸鼻子。讪讪地问道。“你不好奇我去了哪里吗。”
“不好奇。”
“……”被打击得这么彻底。霍子燕承认自己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忧伤。虽然所占比例很小。“凤楚。你真冷血。”
“多谢夸奖。他是谁。”云楚指着上面还在打斗的人。其中一个是天问。另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实在是看不出模样。
霍子燕下意识地又看了她一眼。想到对方之前的嘱咐。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从來不提及自己的身份。”
云楚回应着他闪烁的目光。大方地送出三个字。“变傻了。”
霍子燕:“……”
云楚想要笑一下。可是发现脸部的肌肉实在是太过僵硬。怎么都做不出其他表情來。试了几次。她放弃了。忽然觉得不对劲。她原本想要看两人的视线又移了回來。“怎么一直看着我。”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看向快要化成望夫石的沂水。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破坏别人美满姻缘的小三。
“最近见你的机会变少了。”
云楚一愣。有些不自在。“他们哪一个是帮我的。还是。都要杀我。”这语气。平静得实在有点不正常。
霍子燕盯了她半晌。才老老实实地回答。“天问想杀你。另一个是我带來的。那时你自己一个人跑进去。我事后遇见了他。他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不是天问。
这话的可信度也不知道有多少。毕竟那两个人一边打一边都一致保持了沉默。霍子燕想起那个人和他说过。此二人怕泄露某些事。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一定不会开口。所以现场满满天兵刃交错的声音。甚至一开始两个人的剑都是同时横在云楚面前的。然后沒有一句解释便开打了。显得有些诡异。
“你觉得他可信吗。”云楚对霍子燕的话似乎深信不疑。
“应该……吧。”霍子燕有些不确信地补充道。“他只说他不会害你。”
云楚依言关注着黑衣人。她此刻背对着霍子燕。自然不知道对方的神情变化。只是有些感慨地说。“有时候。师父太有本事。也说不上是一种幸福。恩怨多。是非多。连仇家也多。”虽然林敏芝说过天问和凤倾阑是一伙人。但事实证明。对方与自己的师父只是暂时的利益合作关系。如今这种关系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來杀自己了。云楚眼尖地观察到对方的白衣上还粘尘土。脸上还有日夜兼程的疲惫。一到瑶山。都顾不上休息來追杀她。是不是有点太急了。云楚在心底笑了笑。却沒有半分疑虑。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去怀疑的。很多事情。水到渠成。再过不久。她想要知道的自然会浮出水面。她只要静静地等待就好。静静地。不要挣扎……
苏锦年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会來追杀云楚。他是世上少数知道天问就是容浅的人。以他对容浅的了解。以为对方怎么说也不会对云楚下手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误。可惜这个时候云楚本人也在场。他无法问一个为什么。因为有些话一旦开了头。那么后面的就瞒不住了。
另一边。容浅的表情阴沉。眼里的杀气分明。甚至于他的剑上都散着一层血光。
云楚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这两个人。忽然。她的眸子暗了暗。终于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两位前辈。请等一下……呃。。”她來不及说下去。整个胸口忽然被利刃刺穿。画面像是定格在此时一样。她眼里最后的景色是两人飞快地往自己这边飞來。她笑了笑。慢慢地闭上眼睛。不用回头。无需回头。她知道是谁做的。
云楚。你做人真是失败。
一地的尘纷纷扬扬地起。再落下。血顺着缝隙浸透衣裳在地上缓缓流淌。此刻。比血色更加妖艳的是女子的一身红衣。满山春色中。安静绝望垂地……
“啊。”
是有人在尖叫。云楚想。她累了。
沂水。不要吵。我想睡一会儿。很快就会醒的……
霍子燕的剑。还在滴着血。他此刻站在原地。单手执剑横在那里。保持着刺那一剑的模样。眼里倒映的。只有云楚噙着一丝笑容躺在地上的模样以及她仿佛安详睡去的容颜。
他终是杀了她。霍子燕的心空落落的。他成功了。
扬州城时。他亲眼看到风情一变成另一个人。与他一同而來的江湖弟子都惨遭毒杀。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后來。那个一个紫衣少年救了他。告诉了他前因后果。告诉他风情一是被谁杀的。告诉他那个白衣少年究竟是谁。并且让他从一具行尸走肉变回了人。可是那个人待的时间很短。离开得也很仓促。甚至不到三天。临走前他给自己一条路子。让自己去找苏锦年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通过苏锦年的计划他接近了天问。然后是云楚。他以为就可以顺利接近凤倾阑报仇。沒想到这一接近。却被派到了瑶山。几日前。那少年來信说云楚已无用处。让他尽快处理掉。他原本是不愿意的。可是那封信后面的内容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那人甚至将一切安排好。他向天问那边放出假消息说苏锦年要杀云楚。向苏锦年又报告天问要杀云楚。然后所有的计划就这么发展下去 。他找到了空隙。迫不及待地下手。可是。为什么他觉得更难过了。心就像是痉挛一般的痛。
“霍子燕。你在做什么。”这是沂水第一次指着霍子燕大吼大叫。也是第一次叫对方的全名。此刻她的声音就如扭曲了一般。眼里的恨意仿佛想要立刻杀了他。
霍子燕浑身一个激灵。忽然丢掉剑。抱头痛哭。“我是被逼的。那个人抓了我的爹娘。我沒有退路。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不是我啊。”他像是受了刺激般。疯疯癫癫地往回跑。口齿不甚清晰。
沂水咬着唇。觉得这个世界忽然天崩地裂。她观念里所有的善与恶。好与坏。都在这一刹那分崩离析。为什么霍公子要杀小姐。之前分明也是他传话说张子笙要她拖住各大门派的人。所以霍公子应该帮着张掌门和小姐的才对啊。怎么会呢。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不到这个时候反被凤紫那小子摆了一道。”一个声音从高处传來。花千错轻轻松松地落地。手一滑。正好打晕了处于崩溃边缘的沂水。然后拦在了容浅和苏锦年面前。讥笑道。“原本都想保住她的命。可是沒想到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你们两个人到底是老了。”
他的潜台词十分明显。老了就可以退休了。滚吧。
苏锦年和容浅相视一眼。前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正被凤止输送内力的云楚。后者则是看着不知哪个角落。两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花千错对着清静的世界舒出一口气。随后恨铁不成钢地转向身后。“放心。她死不了的。你沒必要那么紧张。”
凤止沒有理会他。
花千错习惯了。也沒觉得尴尬。一块儿陪着对方在云楚身边蹲下來。“这场仗。凤紫赢得漂亮。沒想到凤爷当初怕他横生枝节因此送他回京。可他当下就安排了一步暗棋。这样的场景。换了谁都中计。别说那两个人。就是你我也不会怀疑霍子燕的动机。毕竟他一开始和小凤仙的关系的确不错嘛。”
“聒噪。”凤止一边嫌弃一边专心致志地用内力护住云楚的心脉。他知道之前凤倾阑一直在暗地里调理云楚的身体。身为容家人。调理的方法自然和普通的那些药理完全不同。这样的一剑。不会马上致死。但他不敢保证能活多久。
花千错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冷漠。一个劲儿地凑到他跟前。“你说刚才霍子燕是不是装疯卖傻。“
“……”
“哼。要不是知道他真实背景。我都会被他骗的。这人城府如此深。以后会给我们带來大麻烦。不如……”
凤止立刻打断了他。“凤爷说。凤紫身边需要一个聪明人。”
“好吧。唉。为什么凤爷总是那么纵容凤紫呢。要是别人敢三番四次的捣乱。估计凤爷已经养了好几条肥的流油的恶狗了。”花千错蹲在地上数圈圈。百思不得其解。
凤止斜了他一眼。“凤爷沒有你这种恶趣味。”所谓恶趣味。。就是动不动就把长得不好看的人喂食肉动物。
“哼。凤爷只会更狠。”花千错梗着脖子嘴硬着。忽而看见地上的人眼皮动了动 。赶紧拍了一下凤止的袖子。“该走了。”
“……”凤止收回手。目光在云楚的脸上。有些恋恋不舍。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臂却被人死死地抓住了。
花千错长大嘴巴。立刻举手表示清白。“不是我的手。”
“当然不会是你的。。”云楚虚弱地说道。嘴里却浮现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若不是这样。你们怎么会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