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倾盆而下。硕大的雨滴将竹叶压得直不起腰來。整个小茅屋都陷入了一种沉闷的气氛。谁说冬季干燥雨水少。那些古往今來的术士果然都是骗人的。
云楚小姑娘翻了个白眼。一眼撇过去。屋子里正滴滴答答漏着水。一位貌似妖孽的红衣少年安然地躺在榻上翻着一本棋谱。四周摆满了大小不一的接水的木盆。而床榻的另一头。驾着一把梯子。梯子的顶端。就是云楚嘴里叼着锤子。两只手捧着一块木板正比划着。那红衣妖孽。就是凤倾阑。
有一个貌若天仙心如蛇蝎的师父真是悲剧啊。
有一个貌若天仙心如蛇蝎的师父介绍的朋友更是悲剧啊。
云楚心里真是万分憋屈。虽然两天前凤倾阑与自己商量过离开风月山庄。花千错那厮也十分勤勤恳恳给他们找地方住。
可是。。这是神马破地方。
虽然四周围满了竹子。景致也算幽雅。然而一到下雨天就开始漏水。而且大有倾盆之势。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终于屋顶补得差不多了。同时。雨也停了。
云楚捂着胸口。她气啊。
跳下梯子。放下工具。拍拍身上的尘土。小姑娘脸上挂起一丝讨好的笑容。“师父。雨过天晴。空气最是新鲜了。要不要出去走走。”说完她暗暗瞥了瞥自家是父身上那袭红衣。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这倒是要归功于花千错了。他们走得匆忙。而那人除了的衣柜里除了红衣还是红衣。所以给师父准备得也都是这样大红翩翩的衣裳。但是。不得不承认。若说白衣的凤倾阑犹如天上谪仙神圣不可侵犯。那么红衣的他便是真正能够蛊惑人心霍乱天下的妖孽了。那一颦一笑牵动人心。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吸入对方罂粟一般危险。信函一般灿烂的眼眸中去。云楚骄傲之余不免有些自卑。师父大人如此优秀。作为他唯一徒弟的自己却是这样平凡。真是太闹心了。
凤倾阑瞥了一眼自家小徒儿。然后扬了扬好看的眉毛。翻了一页手中的棋谱。却不说什么。
云楚努努嘴。表示很不高兴。扯扯自家师父的袖子。“师父你怎么能对徒儿那么冷淡。”
凤倾阑依旧沒什么表情。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棋谱上的纸张。“这两日來。爱徒流了几回鼻血了。”
“……”云楚软软的身板顿时僵硬了。立即低下头。露出一副小可怜的表情。“师父。食、色。性也。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况且……”谁叫您老人家秀色可餐成这副样子。徒儿实在饿得紧啊。当然。后面的话打死她也不会说出來的。自从和凤倾阑在一起。别的学得不怎么样。有一条还是得铭记于心的。与天斗。与地斗。与己斗皆为找乐。与师父斗。那就是找虐。
凤倾阑很铁不成钢的摇摇头。“爱徒就喜欢记这些乱七八糟的歪理。”
“……”云楚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表示作为乖乖徒弟的她很惭愧。
“昨日布置下的作业可完成了。”
“嗯。”云楚依旧小声地回答道。似乎这几日來自家师父忽然勤勉起來了。平日里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开始一心一意教自己辨别药材。指导医术。每日美人庄主都会送打量书籍和药材过來。大部分自己还是懂的。不同于以前凤倾阑还会催着自己学点别的。总而言之。某师父总算开始有点师父的自觉了。
云楚丝毫沒有觉得什么不妥。第一时间更新 只当是两人关系好了。所以师父大人也终于对自己这个徒弟用心起來了。
“你天资聪慧。假以时日。会成为一代名医。但学习不可过骄过躁。有什么问題要虚心求教。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以后离了师父。也不可荒废学医之事。”
“徒儿才不会离开师父。”云楚的眼珠子转了转。“师父教学的口气真像个小老头。”
凤倾阑拧了拧眉心。他这是为人长辈。风度翩翩。怎么到这丫头嘴里就成了小老头了呢。这丫头果然不能惯着。胆子是越來越大了。
云楚抿嘴偷偷乐着。忽然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眼自家师父。蹦蹦跳跳地走出茅屋。待会來时。手上多了三根竹条。竹条的叶尖儿还滴着水。正应了一词。。青翠欲滴。她找了个看着比较漂亮的酱油空瓶子。把竹条子插上去。然后放在窗边。回头一笑。“看。师父。多有意境。”
凤倾阑嘴角几不可闻地抽了抽。瞥了那酱油瓶子瓶子一眼。目光又回到手中的棋谱上。半饷才挤出两个字。“尚可。”
然而。第二日。云楚就看到那三根插在酱油瓶子上的竹条儿都变成了光棍。叶子统统都不见了踪影。然后瞥了一眼自家师父手里的棋谱。好吧。都给制成书签了。干瘪瘪地被夹在好几本书里……有点可怜。
“对了。第一时间更新 为师记得在风月山庄的时候给爱徒布置过一项作业吧。给爱徒的期限是多少。”凤倾阑忽然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小徒儿瞬间变得目瞪口呆的样子。颇有兴趣。伸出手拧了拧小徒弟的脸蛋。“嗯。”
“嘶。”云楚磨着牙。眼神却飘到屋顶上去了。嗯。自己补得还是不错的。“师父。您记错了吧。有这回事吗。”
凤倾阑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信息。即使云楚此刻沒有看到。她敏锐的身体在自家师父长期的折磨之下也已经有了反应。
“当然有这回事了。徒儿现在就去做。”然后抬脚。准备学兔子脚底抹油。
“咳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凤倾阑抬手捂着唇。有种憋笑憋到内伤的错觉。“等等。”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是流萤让我交给你的。她说那日因为途中遇上了事情。沒有及时回來救你。一直很自责。”
“流萤。流萤姐姐。难不成她也遇到了危险。”难怪。后面一直不见救兵。
“嗯。她逃出后便來通知为师。不过为师那时候不宜救你。所以便上去先帮你收拾凤紫了。”凤倾阑说着有些怜惜的摸摸自家小徒儿的头。“是为师沒用。”千算万算到底是失算了。
云楚那张尽管千锤百炼的老脸还是红了。她看向自家师父。拼命地摇头。“不怪师父。当时的情况本來就混乱。师父这样做也是为了徒儿的安全。”
凤倾阑的眼中闪过一丝流光。“你能这样想。为师很欣慰。”说着。他将书递了过去。“这本书是历代毒王呕心沥血之作。題目取自第一代毒王之名。《封烬殇》。你如今武功全废。内力全无。不能总靠身体里的那些东西。医和毒本为一家。蛊与毒不可分割。为师希望。下一次再见你时。你不会再是那般崩溃的样子。”
“……师父。都知道了。”
“……”凤倾阑看着忽然瑟缩起來的小徒弟。眸子变得深邃起來。“为师早就说过了。为师无所不知。”
“……”以前将之当做一句戏言的她不知为何此刻却是深信不疑。她接过书。喃喃低语。“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为师。是容家人。”
云楚猛然抬起头。“啪”地一声。手里的书掉了下來。
凤倾阑神色如常。将地上的书捡了起來再次递过去。“为师说过。为师从未骗过爱徒。以前沒有。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如果还有以后……
云楚眼中带着惊慌。沒有去接。“容、容家。容家不是已经……”
“已经沒有了。是啊。这世上。已经沒有容家了。”凤倾阑的手停在半空。微微笑着。“爱徒知道‘凤倾阑’三个字的含义吗。”
“凤。。倾。。阑。。。凤倾天阑么。”云楚呆滞地盯着凤倾阑。有些迟疑地伸出自己的手。眼前仿佛看到一只五彩缤纷的群鸟之王冲破枷锁飞向天际。凤倾天阑的意思。“是自由吗。”
“爱徒果然聪明。”
“师父在容家沒有自由吗。”云楚终是稳定了心神。抬手接过书。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好冷。难怪。即使是夏天对方的手也是冰冷如雪。更何况是现在呢。她抿抿唇。将书放在了一边。
凤倾阑的眸色黯了黯。
那双小手。却是沒有犹豫地。坚定地。缓慢地夹住大手。搓了搓。云楚神色暗淡。眼里是淡淡的心疼。“对不起。师父。我以后不会在迟疑了。”
很温暖呢。
“或许曾经沒有。但现在有了。”凤倾阑的另一只手盖在云楚的小手上。轻言道。“你。便是为师一生的自由了。”
云楚的身子颤了颤。眼中。流出了两行泪。羞愧难当。“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她不该又一次怀疑的。她怎么可以伤了眼前的人。锦年死了。流年走了。平果云中也逝了。她只有眼前的人。唯一的人。这个世上她唯一关心她的人了……可是。她刚才的迟疑。却是真正地伤了他。
“无碍。为师未放在心上。”
“可是……呜呜……”
“爱徒莫要哭了。”凤倾阑腾出一只手。苦口婆心地哄着自家小徒儿。那温柔的模样此刻任何人见了恐怕都要沉溺进去。可是这份柔情。独宠一人。这份宠爱。倾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