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笑着取出一把匕首,然后封了自己的嗅觉,洛夕见他又要打开玉瓶也赶忙封住了自己的嗅觉。只见他取出药膏均匀的涂在匕首上,然后对匕首下了个结印,他抬起头,对她温柔笑笑,将匕首插回刀鞘中。
“好了,毒性还在,但味道已经闻不见了。”
子卿解开了自己的嗅觉,但洛夕却迟迟没有,她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万生香?”
因此香害人,早在一千年前王母就不在调制此香,而子卿手中的这瓶明显是刚出炉不过几十年,这需要用光明火种烧上一百年,他若不提前勾结好怎么得来此香?
他又能和昆仑中的谁勾结?!
“这宝贝……”子卿细细端详了一番手中的匕首,“可不是给你的,夕儿,你现在还不能死。”
洛夕脊背一凉,只见他手指一弹,将一粒药丸射进自己口中,入口即化,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她便像被冻住一般,身子僵住了。此刻,她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就连眼皮也眨不了一下。
子卿你想干什么?!
他盈盈一笑,对外面喊了句:“进来。”
洛夕心口一紧,帘帐被掀开,只见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身着红色嫁衣走进车里,施施然坐在子卿身边,子卿问洛夕:“我的易容术,可好?”
洛夕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潇翎月她疯了又假扮成自己替她嫁去蜀国?!
知道洛夕现在说不出话来,也没打算听她的回答,子卿将匕首交于潇翎月手中,然后对自己和洛夕施了术隐藏起来。现在是外人看不到他们,但他们能看见外人。
潇翎月对着刚刚洛夕的位置冷笑了一下:“洛夕,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洛夕好像猛然明白了会发生什么,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用尽毕生所有能耐都没能动弹一下,那药丸不是封印,她冲不开。
洛夕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双眼布满血丝,她死死地瞪向潇翎月,眼中却满是后悔悲愤与哀求。
黎冉会来劫婚,子卿要害黎冉。
洛夕觉得自己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就是对她这个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
黎冉,不要来,黎冉,不要来,不要来……
她在心中撕心裂肺地求了一万遍。
黎冉,你不要来。
猛然间,外面传来一声巨响,马匹的嘶鸣声四起,雪山崩摧,一阵狂风利刃般削去了这花轿的顶部。
她感觉周围的世界异常安静,只看见四周雪花从地上飞起卷入天空,他一身白衣手持长剑向这边飞来,满目焦急,她看见他落在残破的轿子上,心痛万分地将那盛装女子抱起,将她深深拥入怀中,像是要融入自己的血肉中。他手持长剑毫不留情地将阻拦的士兵们一一斩杀,看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又是一个十里红妆,灼人眼目!
明明所有的马匹都在嘶鸣,所有的卫兵都在呐喊,狂风吹得娶亲红旗猎猎舞动,她却什么也听不到,她只看到他紧紧地抱着那个身着嫁衣的女子极速远去,她想大声喊住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连动都不能动,她觉得自己胸腔要炸裂了,心口被捅得千疮百孔,淅淅沥沥地淌着血,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喊——
潇翎月,你不要伤他,求你了,你不要伤他,求你了,我放手,我放手了,他是你的,你不要伤他,不要拿匕首刺他,不要,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他带着那红衣女子消失在风雪中,天地依旧一片银白,没有留下任何他来过的痕迹。
子卿撤去结印,他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洛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身红衣面色苍白,一双血眸中燃着熊熊怒火,似要将这千里雪山烧个精光,右眼角下的泪痣微微泛着红,此刻她就像一株被血浸透的彼岸花,妖异绝美,令人窒息!
看着入魔三分戾气甚威的洛夕,他心头冒起一丝畏惧,一瞬后他又笑起来,将她打横抱起,“现在还不能解开你的药,不然你定吃了我!”
子卿抱着她飞向昆仑,一路上都没敢低头去看她,但余光还是能瞥见她一直用那双血目瞪着他,杀气腾腾,让他出了一身的汗。
黎冉收起长剑,带她飞在满目雪白之上,她忽然抽出匕首颤抖着向他捅去,一刀刺入腰腹,他一惊,猛然间好像好像闻到了这世上所有的香气,万物生长,生长又衰败,心口传来剧痛,他地头看去,只见怀中之人已是另一个面孔。他喉间猛地涌上一口血,潇翎月张皇失措的看向他,红唇轻颤,“阿冉……”
他怒骂了一声“滚”,挥手将她推开。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洛夕,万生香所带来的抽筋断骨般的痛感让他生不如死,哪里还顾得上御风立在空中,他身子一倾落了下去,潇翎月赶忙飞过去抱住他,尽量用力托着他,免得他摔的太疼。
两个人一同落在雪堆中,黎冉的身子剧烈地抽搐着,他痛苦地卷缩成一团,额头已青筋暴起,他朝着她低声吼道:“怎么是你?给我滚开。”
她傻跪在他身旁,眼泪都急出来了,她只是按照协议捅了他一刀,可他为什么会这样痛?!当她反应过来刀上有毒时,她才想起刚刚在空中黎冉将她推开时,匕首不知掉去了哪儿。
她俯下身抱住他,不断的往他体内输入灵力,他已是浑身大汗,嘴唇也被自己咬出血来,她流着泪不住地道歉,“对不起,阿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刀上有毒,对不起,阿冉,我错了……”
子卿只是告诉她,只要她桶黎冉一刀,他就向她保证洛夕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而黎冉这辈子都是他的她。她信了,却不知道子卿的意思是,黎冉死了,黎冉的尸体便永远都是她的。
黎冉觉得自己心肺在被人撕开,筋骨一次次被人抽出,然后又一次次活生生长出来,那种重铸胎骨获得新生的感觉,就像是他在为世间所有人轮回再生,尝尽所有的苦楚和悲欢离合,尝尽一万种不得好死又死而复生的锥心之痛!
他一把推开潇翎月,血杀的眼眸悲愤地瞪着她,“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潇翎月抽泣着说不成话,黎冉强撑起身子,双手狠狠扣住她肩膀,恨不得将她捏碎,他嗓音低沉而沙哑,“你说!洛夕在哪?!”
她绝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黎冉,子卿骗她,已经成这样了,他怎样才能永远是她的?他已经不在是以前的阿冉了,以前的阿冉就算不爱她也不会对其他任何女人好,以前的阿冉温柔如水从来不会向她发这么大的火,以前的阿冉从来不会甩开她主动挽着的手,以前的阿冉不瘟不火从容镇定,从来不会狼狈到这个地步!
她看着他满目赤红,雪白的衣裙鲜血淋漓凌乱不堪,胸前的衣襟因刚刚在雪上抽搐不止而散乱,露出他此起彼伏如脂玉般的胸膛,她忽然什么都不管了,推开他的手,倾身吻了上去。
世界,死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