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1
九婴带领妖兵攻打具茨山的祝融之墟,那里封有魔星一魄,由黎氏镇守。黎冉不想让自己年迈的老爹去与恶斗,就自己领兵去了具茨山。并不是以苍梧尊主的身份。
洛夕一直在担心黎冉的战况,根本没心参加昆仑的瑶池盛会,再加上最近潇翎月这么一闹,她就更想一个人呆着什么都不干。
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她坐在窗前盯着月亮发呆,今晚月亮又大又圆,还亮得刺眼。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洛夕扭过头,却是帝喾!
略有些惊讶:“你不是在蟠桃盛会?”洛夕呲牙笑笑,“顺便来看看我?那这个顺便可真够远的,一个西羌,一个南蛮。”
帝喾关上门在屋里设了个结界,然后坐到桌前,面色有些凝重。洛夕立马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小步走到桌前坐下。帝喾一直皱着眉头盯着她一言不发,眼中是愁苦无奈,还有着急。
洛夕被看得一阵发毛,帝喾身上圣王的气息压得她难受,“俊伯父?”
帝喾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将一个巴掌大小的书卷扔到桌上:“这是今天蟠桃盛会上有人偷偷塞进寡人手里的。”
洛夕拿过书卷打开来看,里面是潇翎月关于洛夕和睚眦对话的那段记忆……
洛夕哭笑不得,她将书卷放回桌上,这个潇翎月,告她父君墨钟岩不成,又趁机告诉帝喾,可惜帝喾本就是知情人,让她白欢喜了一场。
帝喾眉头又紧了紧,“你还不知道着急吗?”
帝王之威扑面而来,四周空气都跟着颤了颤。
洛夕抿了抿嘴,她知道帝喾是担心自己,为自己着想,可担心过头也不是个事,“俊伯父你放心吧,这事不会传开的。”
如果帝喾对次此事置之不理,潇翎月必定不甘心,但连帝君都不相信,她还能请谁帮忙?她只能自己受着气,然后隔三差五来找洛夕的事。
帝喾眼睛一瞪,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你怎么才能让寡人放心?!那人既然敢将书卷塞进寡人手里,也必定敢塞进其他人手里,到时候流言四起,天下人想不信都难!”
他声音中夹杂了灵力,显得雄厚无比,震得她耳膜生疼。
洛夕低下头,潇翎月现在已经知道了此事,她还能做什么挽回?怎样才能让潇翎月闭嘴?割了她的舌头?那还不如直接断了她的性命!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寡人说了不要暴露你的身份,不然寡人也保不住你,寡人这么着急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现在又跟睚眦混到一起,你还嫌自己的罪名不够大吗?!”
被帝喾这么一吼,洛夕也慌起来,“伯父我错了……”
帝喾忿恨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挥手,那书卷就自己燃了起来。帝喾并不在意洛夕和睚眦混在一起,他知道睚眦并非极恶之人,就算是西戎大将,有一两个交情也没什么,他相信洛夕有分寸,不会涉及国家利益,只是现在情势这么危急,再来往下去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以后不许再和睚眦有来往!”帝喾低喝一声。
她垂下眼,小声说:“知道了……”
帝喾看着洛夕,这丫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虽然她属于另一个统治氏族,与她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但他却十分喜欢她,待她如亲女儿,他以为何夕公主病逝,后来才知道她受了那么多苦,直到最后长琴氏灭族他都没能帮上什么忙,他愧对于长琴氏,愧对于她,现在只能将所有的后悔都变成疼爱尽数放在她身上。他无能,保不了长琴氏,但如今,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
帝喾既心疼又无奈,“过几日,寡人会安排你嫁到蜀国。”
洛夕脑子嗡地一响,如受晴天霹雳。
洛夕不敢相信地盯着帝喾,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帝喾摇摇头,他也不忍心,“只是名义上的嫁过去,寡人会让柏昭好生安排,把你嫁给蜀国三皇子,等到这边风波静下来,寡人再接你回来。”
“我不嫁!”洛夕大叫起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蜀国是蚩尤九黎部的后裔,魔星也同为蚩尤之臣,蜀国不会介意你长琴氏的身份,寡人与蜀国国君交情不错,他不会亏待你。”
帝喾的师父是贵族柏皇氏的柏昭,蜀国的开国皇帝是蚕丛,现任国君是柏鹤,与柏昭为同姓氏族,交情自然不浅,洛夕呆在蜀国应该会十分安全。蜀国人信奉蚩尤,所以对魔星也有一种独特的依赖感,蜀国人认为后卿在死后变为飞尸魔星残害百姓并不是因为他本性是坏的,而且认为后卿是在死后才变成魔星加入蚩尤的战队,后卿本是帮着黄帝的,他在为黄帝战死后无人收尸怨念深重,才化作飞尸与黄帝作对。
所以蜀国人并不认为魔星有多坏,就算洛夕有意复活魔星,他们也不一定会阻止。
洛夕不停地摇头:“我不嫁我不嫁……”
“说了只是名义上的,过几年就把你接回来……”
“那也不行!”洛夕拍案而起,“我不嫁!我在玖翎很好!”
“煜夕你懂点事行不行?!寡人是在为你好!给寡人坐下!”
洛夕气的心跳加快,呼吸也急促起来,“我不嫁!我不能嫁过去!”洛夕猛吸了口气,大声道:“我要嫁给黎冉!”
“你胡闹!”帝喾厉声呵斥,“他是黎氏,和你同为祝融族,祭祖时同族相杀,你怎么能嫁给他?!”
“我不管!”洛夕毫不顾忌地反驳。
在她眼里,他才不是什么黎氏公子,他是胥江城的不语,他是渡给她龙丹的不语,他是苍梧的动人,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氏族利益,有的只是他口口声声立下的白头之约!
帝喾猛地站起来,原本一双犀利的眼眸已经有了岁月的沧桑,他身体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高大威猛,他指着洛夕,手指颤动不止,他声音里是无奈和不忍:“煜夕,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话罢,他捂着嘴猛咳了两声,洛夕心里一揪,立马上前扶住他。自从三四年前睚眦在皇城重伤帝喾之后,帝喾的灵力就大不如前了,现在他身子也虚弱了许多,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几百年。
洛夕轻轻抚着他后背,扶着他坐下,声音也软下来:“伯父有所不知,我和黎冉早就结识了,中间因为种种事情没能在一起,现在他马上就要向我提亲了……”
“这些比你的命还重要吗?”帝喾抬眼看她,帝王的威严已不比往昔,看着让人心疼。
若讲实话,这的确比她的命还重要。
洛夕坐下来,她紧紧握着帝喾的手,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摩挲,他的掌纹如苍老的沟壑,沉甸甸的岁月尽数刻在其中,洛夕悠悠开口:“伯父,如果我和他……”
“寡人命也不久了,没几年就要退位了,只要寡人还在,就一定护你周全。在寡人退位之前,一定把你从蜀国接回来,给你安排妥当,你若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寡人也不拦你了。”帝喾慢慢说出来,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硬的语气,有的只是满心的无奈和苦苦哀求。
洛夕鼻子一酸眼眶红起来,眼前这个老人为她费尽了心思,顶着众怒去和她周全,她怎能再这么自私?她本是想说,如果自己和他私奔,不再管这氏族之争天下之乱,伯父会怎么想?现在她把话咽了回去,她和黎冉的寿命还久,路还长,但帝喾没有了,他老人家已经快不行了,她怎么能再让他操心?!
黎冉,对不起,再等几年吧,等我从蜀国回来,等我从蜀国回来。
洛夕尽量让自己笑得甜一些,她又紧紧握住帝喾的手,轻轻说:“我听你的。”
帝喾终于舒了口气,他抬手抚过她脑袋,“寡人也不忍心,但你要懂得天下时局。”
洛夕乖乖点头,又说了几句让他注意身体的话,然后送他出了门。
帝喾走后,洛夕又继续坐在窗前,月亮依旧明亮刺眼,晃得她不由得闭上眼,两行清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