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洛府,雪嫣就扑进了洛辰怀里,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丫头,在知道他们是去打仗后一定很害怕吧,毕竟刀枪无眼,生死难定。
洛夕和洛辰好好谈了谈,洛辰也觉得让她去玖翎历练几年比较好,毕竟她是难得之才,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相传钟离殇冽已有一千六百多岁,他在千年大劫时受住了天劫,成为了上神皇尊。钟离殇冽在玖翎呆了一千二百年,他成为玖翎宫主已有六百年,一生之中只收过一个徒弟,自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收任何徒弟了。
于西戎一战各个家族都耗资百万,战后一个月里各族都在忙着整顿,事务也多得不可开交,洛夕自然是要帮忙整理完再去玖翎。自从战后回来,洛夕的英勇事迹在帝丘传得沸沸扬扬,人们不敢再轻视洛夕,洛氏的地位自然也是有所提升,至于柳氏便是另一番风景了。
等整顿的差不多了,洛夕偷偷溜进了皇城,那次与帝喾下完棋后两人打了哑迷,帝喾告诉了她自己寝宫的位置,洛夕掩了气息溜进他寝宫,他正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案旁用棋子布阵。
洛夕看着他的背影只是个架空的宽大躯壳,没有了几百年前的威猛,岁月的沧桑浸洗了他全身,花白之色已爬上他两鬓。
记得小时候父皇几乎从来不关心她,甚至躲着她,以至于她根本不记得父皇长什么样子,只知道谁是帝君谁就是父皇,那天帝喾造访榣山,来勘察榣地民情,她看到帝喾坐着皇室的车撵,于是不由分说跑了过去对着车上的人大喊父皇,帝喾也是忽然来了兴趣,逗了她一段日子,当然,也将她的父皇说了一顿。之后帝喾隔几年就来一次榣山,与她下下棋、说说话,直到后来长琴氏对外声称何夕公主病了,谁都不见,帝喾便再也没见过她。
“听说你在战场上,英武的很呢?”他遒劲沧桑的声音传来。
洛夕笑了笑,没大没小地坐在一边,“俊伯父近来身子可好?”
帝喾,黄帝族,少昊部族,高辛氏,姬姓,名俊。
听洛夕这么说,他放声笑了笑,他第一眼见洛夕就认出她是谁,看她紧张的那个样子便知道她没失忆,如今一声“俊伯父”才算是开门见山重新相聚。
帝喾朝她招了招手,“煜夕,你过来。”
洛夕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笑嘻嘻地看着他,“是不是很惊讶我没有死?”
他瞟了她一眼,继续布棋,“你自己交代,这三四百年,你都去哪儿了。”
洛夕一手支着脑袋,想了想,漫不经心道:“我魔化了。”
他只是惊讶了一瞬,继而又问:“然后你学会了九重封印?”
洛夕点点头。
帝喾的声音沉了沉,“天下皆传长琴氏放了魔星,是真的假的?”
洛夕说:“我都没去祭祖,哪里知道真的假的?”
帝喾并没有看她,却一口断定:“你不可能没去。”
洛夕嘿嘿一笑,“人太精可不是好事,这传言,您信么?”
帝喾停住,看向她,眼中是帝王独有的凌厉目光,他断定地说:“寡人不信。”
洛夕拿了他棋盘上一枚棋子在手里把玩,“成王败寇,胜者说什么事实就是什么,天下人就信什么。”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夕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我去的晚,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魔殇也已经放出来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也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差点死到那呢。”
帝喾知道她不想说,“此事和重明氏、黎氏,可有干系?”
洛夕笑了笑,道:“有。”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洛夕知道,自从祭祖后帝喾对重明氏和黎氏都设了妨心,但两氏在帝丘中地位非同小可,不可能一下子革除其位,于是借久战无功之名给二氏立了一罪,杀了不少氏族中的人和几位重要长老,之后二百年两氏一直忠心耿耿,政绩卓越,帝喾渐渐放了心。
其实氏族之乱并不是族人心地不善,而是族长和长老们太专横,若要报仇,也不应屠其全族,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如今帝喾已老,洛夕不想再让他操心,所以并没有说出重明子卿一事,帝喾也没怎么见过长琴煜青,所以并没有想到,重明子卿便是长琴煜青。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后,洛夕说:“我要去玖翎拜师了,估计三五年才会回来看您一次。”洛夕甜甜笑着,“我是来给您道别的。”
他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写封举荐信吧,让钟离直接收到门下。”
洛夕摇摇头,“我要靠自己拜在他膝下。”
他皱了眉,“你个女孩子,钟离那大冰山可不好应付……”
“我哪有那么娇气!”洛夕站起来,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东摸摸西看看,“你不用担心我,这两三百年过来,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他收了棋看向她,“随你吧,”帝喾站起来准备往寝殿走,“煜夕,不要亮出你长琴氏的身份,不然就算寡人想保你,恐怕都难。”
洛夕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
他转身走进寝殿,“你回去吧,寡人困了,路上小心些。”
“恩,伯父早些休息。”她简单地行了礼,又偷偷溜出皇城。
洛夕自然明白,以长琴氏现在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是与天下为敌之位,她若亮明了身份,再加上她灵力不净,别说是高辛氏,估计东部的羲和氏和其它氏族都会举着正义之旗来讨伐她,到时候,谁都救不了她。
洛夕慢慢往回走,战后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决定明日就赶往玖翎,走之前,要再去看看黎冉,正想着,不远处却迎来他的身影。
征战之前是刚刚入冬,现已过四个月,正是春光大盛之际,绿柳摇烟,繁花若雾,他一席臧青色云衫站在满城春色里,眉目如画,姿容似雪,花无其魄,玉无其魅,无限春光不及他神韵风华。
洛夕浅笑,眉眼弯弯,春光正好,良人依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飞快跑了过去,一下子跳到他身上。鸳鸯于飞,君子万年,日后的路,你要陪我走完!
岁月如故,眉眼如初,愿与你,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黎冉抱住迎面扑上来的少女,他将脸埋在她的肩窝中,极轻极轻地说道:“何夕,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