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极低吟了一声,脚掌生风,一跃入空,洛夕身子后倾,眼看就要翻过去,她伸手在眼前一抓,拽住了睚眦的衣角,睚眦没理她,只是高傲地立着。在冲出悬崖的那一刻,阳光遍布而来,顷刻间将她包裹住。
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啊……
睚眦斜睨向她,看她一脸金光,笑容灿如春桃。察觉到睚眦在看自己傻笑,她立马合住嘴,刚要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孟极身子一抬,踏着云气,直入九天,洛夕一个哆嗦,两只手死死抓着他衣角,就差没抱着他大腿了……
待孟极平稳地飞走在云层之上,洛夕才松了手,看着睚眦那轻蔑而又鄙夷的眼神,洛夕尽量帮他捋平衣角。
洛夕不知道睚眦这是要带她去哪儿,但肯定不是西戎军队,因为睚眦还并不信任她。
洛夕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尊驾,其实你把我抓回去,未必是件好事。”
睚眦没有回头,只是余光瞟向了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洛夕吞了吞口水:“用感知力汇报军情这种事必须是一个可以百分信任的心腹之人,不论他说出怎样荒谬的情报,整个军队都要确信无疑,这关乎着一个军队的存亡,甚至一个国家的安危,除非我全心全意接纳西戎,我若有二心,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全军覆没,而我也照样可以逃之夭夭。”
睚眦冷冷道:“你的意思是选第二条路?”
“我只希望尊驾三思。”她微微正色道:“死亡这条路,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为西戎效力这条路,我也不会选。”
他扭过头,一双妖瞳直勾勾看向她,洛夕心里一颤,她攥着手,硬着脖子,抬起头,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上。
他嘴唇弯起,强劲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洛夕觉得自己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头皮要炸开了,但她却不退却一步,他薄唇微启:“女人,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洛夕不显惧色,平静而温和:“尊驾,何必在我身上这么浪费时间呢?”
“本座并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他饶有兴趣的笑着,好似很期待看到洛夕生不如死的样子。
洛夕在心里暗骂,囚牛你二弟就是个变态。
洛夕有点儿泄气,她转移了视线看向别处,不再说话。
半晌后,睚眦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她淡淡道:“洛夕。”
他说:“本尊是问你的原名。”
“都说了我失忆了!”洛夕有些没好气道。
见睚眦一会儿没吭声,洛夕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有点张狂,一点点别过头去,看到睚眦正在看她,她嘿嘿干笑两声:“尊驾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睚眦没说话,依旧盯着她,像是一只外表优雅内心暴戾的野兽,洛夕头皮一阵发麻,好似自己被吊在万丈深渊之上,指不定什么时候绳子就会断。
他幽幽开口:“把手伸来。”
洛夕摇摇头,往后缩了缩。
他眼角一挑,凛然生威,“再不听话,就把手剁了。”
洛夕乖乖伸出左手,他从手中幻出一个银镯给洛夕带上,洛夕愣了愣,她收回手,细细看了一眼,是一个用冰彩玉髓锻造的银白通透镯子,一端挂着两个用金水菩提雕化的小铃铛,呈半透明状,泛着淡淡的金色,洛夕摇了两下,却并未发出任何响声。
冰彩玉髓是极好的灵玉,灵性很强,并能净化身心,排污去毒。这睚眦是脑子进水啦,居然送她首饰!
洛夕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睚眦扭过身子负手而立,又继续看着远方,“那两个铃铛发出的声音,只有本座能听到,四海八荒之内,不论你是上穷碧落,还是下隐黄泉,本座都能找到你。”
洛夕懂了,你是想放养呗,等啥时候用的着了,再抓走我,我以后就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呗。
“尊驾,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洛夕奉承地笑着。
他没说话,算是默许。
睚眦作为西戎首席将领,带兵打仗百多年,南征北战,戎马一生,机关阴谋算尽,自然明白如果洛夕不是心甘情愿,绝不可以将万千兵骑的命运交付她手,就算她一副誓死效忠西戎,他也心有余悸,演戏谁不会,只不过有的人入世尚浅,一眼便可看穿,有的人却真假难辨。他总觉得洛夕是戴着面具的人,面具下是怎样一幅心肠不得而知,就好像是披了一件艳世锦衣,画上粉妆玉砌,待千帆过尽,红尘褪去,锦衣下一颗冷漠的心露出,倾刻间就可以冻结周身一切热血繁华。
她这幅嘴脸,让他想起一个老朋友,一个同样活了千年的老怪物,但是在两百年前,就过世了。
睚眦扭过来,盘下腿坐在她面前,挺直了背,傲睨一世。洛夕又往后缩了缩,险些掉下去,洛夕怯怯道:“尊驾,你不会让我从这跳下去吧?”
他勾起嘴角,盯着她笑,语气却冷冷的:“这比那深谷高不了多少,摔不死你。”
洛夕瞪着他:“你摔个试试!”
睚眦目光一厉,洛夕呵呵笑起来,“至少咱飞低点嘛!这么高,我要是摔死了,您以后折磨谁去啊?”
他冷笑:“死了就给孟极填牙缝。”
洛夕嘴角抽了抽,感情怎么着你都落好处是吧?
睚眦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温柔地笑着,眼角却恶意满满,他端详了一番,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的眉眼和那老怪物有些相像,都溢满了浮华,可浮华深处却荒凉地寸草不生。
“尊驾?”洛夕生怕他再掐出五个血窟窿在自己脖子上,她慌忙用两手捂住脖子,战战兢兢。
这魔头看我半天在看什么呢?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只见睚眦邪魅一笑,他幽幽说道:“女人,记好本座今日放了你一条生路,以后要记得报恩。”
说罢,睚眦轻轻将她往后一送,狂风凛冽,她三千青丝张扬飞舞,身下再无寄托之物。睚眦好笑地看着她满脸惊恐地坠了下去,然后他拍了拍孟极,它便掉头朝着一个方向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