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阴之府,幽冥世界。
此间为亡者的归途!
阴间之说千古流传。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三千大世界,无尽小世界,天宫魔域无数,却只有一个地府,由此可见地府的重要性,这里是万千生灵的归宿,六道轮回之根基,命运长河自此奔流而过。
地府杂役是为鬼差,统领拘禁魂魄之职,流亡于人世间,谓之“阴兵过路”。
聚魂归来,直通鬼门关。
妖魔精怪,凡为欲念丛生之物,皆归于地府。
鬼门,人间通往地狱的唯一通道,分隔阴阳之所。
度朔山上天地初开之桃木绵延三千里,花团紧簇,芳菲似锦,粉色花雨纷纷落下。
景色秀丽,山河壮观,地府景致恢宏大气,波澜壮阔。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永不见,阴阳生死两茫茫,大梦无觉空了缘。
彼岸花开殷红似血,蔷薇状的花朵绽开满地腥艳,勾魂夺魄的花丝里寄托着亡者的记忆和心愿,永驻忘川,就此千年。
彼岸花开在黄泉两畔。
凡鬼者,若入轮回,必行幽邪路,曲靖幽深直抵黄泉,故名“黄泉路”。
黄泉路前白骨为桥,黑玉架梁,桥下有血水滔滔,蛇虫密布,罪孽深重之恶徒溺闭其中。
死水名:奈何忘川,其上为奈何桥,有地府鬼仙日夜游神把守,腥秽而不可近。
奈何有分流,忘川若水生有无根之莲,业火者,其色朱赤,黑色曼陀罗冷冽妖娆,净世之花洗净三千尘埃,洁白如雪玉碾尘。
业火界,地府统御的无数衍生世界之一。
血月妖娆,阴冷的黑夜中一身玄色长袍的俊美男子踽踽独行,凌冽的寒风刺骨,如同刀割般拂过面颊,鸦羽般的墨色长发被风掀起,空气中隐约荡起微微的涟漪,黑曜石般的凤眸中一圈璀璨耀眼的金黄荡漾如水波,冷冽威严,瀚海深渊般深邃,仿佛黑色的汪洋上突然升起的一线日光。
竟是龙类冰冷暴虐的竖瞳!
脚步轻轻落下,踏在白骨堆积的地面上却悄无声息,仿若幽灵,在满地腥艳的暗红上飘移。
冷厉的杀气充斥在周身,清甜的血腥味儿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在肺腑间弥漫开来。
墨眸中的金黄越发浓郁,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光,整个世界都映衬成血色。
尸骨成山,血色蜿蜒,血水在白骨间流淌成潺潺的小溪,猩红的月光洒落,犹若人间地狱。
成千上万妖冶的黑色曼茶罗花在虚空中绽放,天空在颤动,大地在崩塌,陨落的星辰滑落天际,河水倒流,草木枯萎,万物哀嚎,这个世界在悲鸣!
一场绚烂的烟花炸开,褪色的黑白世界仿佛被打破了的玻璃,寸寸开裂,空间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裂纹,黑色的荆棘吞噬着仅剩的生灵,带来血腥和死亡铺就的胜利!
就此一切湮灭!
世界重归荒芜和死寂的黑暗阴影之下,玄衣青年无动于衷,枯寂地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
朴棱棱——
虚无中飞来一只雪白的小鸟,柔软纯洁的色彩为黑暗凭添上一抹勃勃生机。
白色飞鸟无惧玄袍青年满身的如霜似雪的寒气,动作轻巧地落在他肩头。
纤细的小红爪牢牢抓住青年肩膀上的布料,白色飞鸟优雅的梳理着洁白无瑕的雪羽,尾翎处渲染上金色的华丽翎羽俏皮的翘起。
“又毁了一个世界。”殷红鲜亮的尖喙开合,吐出流畅清晰的人语,那是一个无比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却毫无起伏。
玄袍青年浓密卷翘的羽翦颤了颤,漆黑的凤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是……”
白色飞鸟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这已经是你这个月毁灭的第十七个小世界了……”
“本源都被破坏了,已经不能修复了吧。”白色飞鸟踩在青年的肩膀上,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世界,黑暗里只有一片荒芜的废墟。
“不要……太过愧疚。这不是你的过错……你毕竟神魂不稳,现在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发自你的本心。”
说着骇人惊闻的事,他的语气却全是无奈和包容,似是在安慰一个不小心犯下过错的孩子。
“比上个月的频率上升了。”漆黑的眸中金红色的闪光明明灭灭,白色飞鸟担忧的询问着:“情况不妙啊,你的毁灭**又有加重,现在已经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了吗?”
“没错。”玄袍青年举起一只手凑到眼前,如玉般的手掌上玄妙的纹理仿佛被血水浸透,一眼望去一片猩红狰狞,他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不只是这些,距离上一次失控时间又缩短了半个月,无间狱也在蠢蠢欲动,再这样下去九州结界也会被我打破。届时别说守护六道,整个阴间都会被我吞噬殆尽,什么都不会剩下…”
“神魔图,七界印,帝皇玺,守界人,九星连珠,道化无穷,紫薇归位,贪狼出宫,朱雀玄机,天枢摇光,夜帝未央,红尘千丈……”
玄衣青年忽然闭上那双威慑十足的诡异凤眸,薄唇轻启,浅浅吟咏,古老韵味的歌谣响起,声声玄奥,字字珠玑,却又莫名的悲怆苍凉,毫无起伏的声调中蕴藏着深刻入骨的绝望……
玄衣的青年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中却充满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这所谓的宿命:“呵呵呵……还真是可笑,守护者,我算什么守护者?毁灭世界的守护者吗?”
白色飞鸟怔了一会儿,声音苦涩的说道“不用太担心,我会努力寻找解决之道。”
“解决之道,何必去寻找?想要解决这场浩劫再简单不过,这个方法不是明摆着的吗?只要涅灭我的本源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住口!”白色飞鸟愤怒地打断了他,“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若说过错,这本来就是因为我的疏忽才造成的结果,若真需要有人来赎罪,那也应该是我!再如何该死的也不是你!”
“哥哥!”忽然高昂的声音阻止白鸟继续说下去,黑曜石般的墨瞳里金光大盛,激烈的情绪平复下来,青年俊美无铸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无措,他低声嗫嚅着,“我不是故意惹哥哥生气,只是太痛苦,我有些受不住罢了……”
“哥哥不是怪你。”白鸟动作轻柔的探过头去蹭了蹭青年的脸,眼神中流露出心疼,“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就封界!”
“总会找到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谁都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许放弃自己!”
“回地府来吧,大家都在等你,这里毕竟是你的家,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在坚持。”
清明时节,细雨蒙蒙。
模糊的雨雾中,顶着板寸头的布衣青年哼着小曲儿走在乡间崎岖的小径上,青年大概二十二三岁,五官端正,清秀白净,气质阳光,嘴角勾着点儿小无赖的笑容,颇有些风流雅痞之意。
和山路上的老大爷笑眯眯地打过招呼,青年径直走向山间的墓园。
布衣青年走进墓园时,寂静的陵墓群间只有中央的黑色墓碑前站着一个古怪的黑衣人。
墓碑前的青石板上有一束被雨打湿的雪白栀子花,晶莹剔透的花瓣上尚沾着圆润的水珠。
黑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黑裤黑靴,宽大的黑色兜帽遮盖着他的大半面容,个子在一米八左右,身形修长健美,似乎是个年轻男人。
但是布衣青年眼尖的看见了黑衣人身前垂落地一缕乌黑长发,心中又有些不确定。
现在的年代还会有几个男人留长发?更何况他的身形也实在太过纤细,远看的确像个女孩子。
健美高挑的女孩子又不是没有。
黑衣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转眼间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雨幕中徒留布衣青年还在回忆刚才惊鸿一瞥间看到的那双眼。
他的眼睛是极美的,眼神也是极美的,狭长的漆黑凤眸清澈至极,深邃,淡漠,静若沉渊,如同野兽般天然野性的纯质冷彻。
他应该比自己猜测得更加年少,布衣青年心中暗想。
毕竟那双眼——
那是只有孩子才会有的眼神,纯澈多变得就像水,最天真也最残酷。
……………………………………………………………………………
红叶小村边有一座深山,那里是有名的风水宝地,半山腰上建了一座墓园,这墓园几乎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五年前才翻新修缮。
前几年守墓人是住在村南头的张老爹,现在的守墓人是张老爹的小孙子。张老爹同时还是村里的老中医,大家伙儿只要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毛病都去找他,通常只要那么一副药下去,就保管把你给治好喽。只是听说他们家以前是给皇帝大官们算命测风水地“青眼先生”,来历颇为不凡,是有名大天师张道陵的后代。
“青眼先生”是这附近小山村里对跳大神的风水先生和神婆们的别称。
意思是他们能看见灵异妖鬼,比旁人都多长了一颗寻阴探诡的隐形眼睛,好似黑夜里的猫儿眼,得了鬼神青眼,所以便叫作“青眼先生”。
张老爹早年丧妻,中年丧子,只有个小孙子相依为命。
人都说是他看守墓地,身上招得阴气太重破坏了命格,损了福报。
张老爹对唯一的孙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要星星不给月亮。
他孙子倒也争气,上学回回考第一,直接成了重点大学的大学生。
眼看着就要享福了,张老爹又得了病,没几天就撒手人寰。
临死前留下遗书,让他小孙子来代替他守墓,不能把墓园交给别人看管。
也不知道他孙子是怎么想的,还真的就退学回来当了个守墓人。
直让村里人扼腕叹息,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脑子不好使!
小孙子没赶上好时候,中元节子夜出生,诞下的时候正巧窗外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金红色的闪电穿梭,张老爹抬头向窗外看时,正看见闪电恰好组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楚”字。
就应景给孙子取了个名叫“张楚宁”。楚辞墨香,宁静致远,说是天赐的名,就得叫这个才好!
张楚宁正是早晨冒着雨上山去看守墓园的那个布衣青年。
此时雨已经停了,张楚宁坐在爷爷的墓碑前的青石板上,设了个香案,摆上一壶清酒,三支香烛,两个酒盅里清酒荡漾。
张楚宁边和常人根本看不见的自家爷爷对酌,边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黑衣人,有些疑惑地问道:“老爷子,你知道刚才站在中央那个黑色墓碑前的是什么人吗?”
一道半透明的灰色鬼影飘过来老神在在的地吸了口香烛,看模样正是张老爹死前的样子,身上还穿着那件青瓷纹唐装样式的寿衣。
张老爹的阴魂吐了口烟圈,斜眼看着自家孙子,说道:“刚刚那儿没人啊!”
“不可能!”张楚宁反驳道,“的确有人,我明明看到了。”
“你看到的那不是人,自然不能说有人。”张老爹一本正经的解释。
张楚宁大声反驳道:“不是人难不成还是鬼?!你孙子我今年二十三,学道二十年是人是鬼我还分不清吗?刚刚那个分明不是鬼,更不是什么山精妖怪!”
实际上张家是在俗世里修行的道士,能够娶妻生子,道统也都是靠着自家血脉流传。
他们这一脉是龙虎山天师道的分支,叫做阴阳渡化天师,在凡人界不如茅山的道士出名,修士里却是无人不晓,一手阴阳术出神入化。
张老爹是第六十二代传人,儿子早逝,他就直接把道统传给了孙子。
“那的确不是人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那是个阴神。”张老爹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个职位不低的阴神,等过两年你爷爷我身上的生气散了,去地府当个阴官儿说不定还得受他管哩!”
人死后七天生气散尽才算是真正死亡,修道士的生气重,一般十几年才能散尽,身上有功德者可以留在地府担任阴官,不去轮回。
顾名思义阴神就是阴间的神祇,阴官就是阴间的官员。
像牛头马面勾魂小鬼这些都是阴官,而更高级的黑白无常判官阎罗就是阴神。
“阴神,刚刚那个不会是黑无常吧?”这下子张楚宁来了兴趣,爷爷死的时候他没能赶回来,还真没见过黑白无常的样子。“不是说黑白无常形影不离吗?怎么没见到白无常?也不像是话本里说的那种丑样子啊!”
“胡扯什么,那不是黑无常。”老鬼敲了敲孙子的头,没好气地说道:“而且黑白无常我见过,挺帅气的俩小伙。”
“哦,原来话本里都是编的。”张楚宁失望地叹了口气。“果然是尽信书不如无书,亏我还信了那么多年!还我逝去的天真……”
“你一个道士还真相信话本上说的?出去别说是我们天师这一派的人,丢人!”
“老爷子你说他到底是谁呢?”张楚宁托着腮帮子,看着大片的墓碑群出神。
张老爹拿起酒杯倒了一盅酒,说道:“我哪儿知道他是谁,反正不是大姑娘,也不能给我生重孙子。”
“可是我想知道啊!我这一直想一直想的不就没时间给你生重孙子了吗?”
“说不定是阎王爷,谁知道呢!”张老爹开玩笑般说,哪知一语中的。
日后张楚宁每次回忆都会玩笑说,爷爷是法力高深的铁口直断。
狂风呼啸,骤雨倾盆。
灰蒙蒙的暗沉天空中密布的乌云翻滚咆哮,黑漆漆的仿若泼墨,蓝色的电弧不时闪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将树叶打得啪啪作响,苍鹰发出凄厉的长鸣,展翅搏击风雨。
雨水粗暴的洗刷着这个世界,透明的雨线交织坠落奏起急促的交响乐。
荒凉孤僻的山林间,一身风华的黑衣青年在模糊地雨帘中缓缓漫步。
黑衣青年举着一柄青色油纸伞,伞面上绣着一支含苞欲绽的浅粉桃花,花叶被雨浸湿后越发鲜亮明艳。
俊美无铸的脸上神情淡漠,静若沉渊,眸中更是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乌金冠束起鸦羽般的漆黑长发,细秀的远山眉微微颦起,鼻梁高挺,淡色的薄唇抿着,漂亮的狭长凤眸眼波清浅,仿佛烟雨笼罩下的湖泊,宁静、安然、空灵、清澈朦胧,却也水深不见底,无波无澜下暗藏危机。
他从地府中来,尽管不愿离家远行,却也知道只有这熟悉而陌生的人间才能给他一线生机。更何况,他绝对不能伤了哥哥他们,没人能够在他面前伤害他的亲人,就算那个人是他自己也不行,于是只能自我放逐。
他有些忧郁的想着自己的亲人,才刚刚离开,就已经开始思念,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不远处林间雨雾中如烟的小小身影渐渐走近……
“大哥哥,等等我……”空灵诡异的声音如同响在耳畔,黑衣青年依言停下步伐,当真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血红衣裳的女童眨眼来到身前,空洞无神的乌黑大眼紧紧地盯着雨伞。
瓷娃娃般的红衣女童声音空灵悦耳却又平板单调毫无起伏,看着黑衣青年如同例行公事般地说道:“大哥哥,能让我到你的伞下避避雨吗?”
说完这句话后红衣女童脸上淌下两道血泪,半边身子化成了透明的雨水,直接和雨雾融合在一起,鬼魅恐怖,似乎在等着眼前的人尖叫逃跑。
“可以。”黑衣青年将伞挪过去,声音清冽冰冷的如同高山之巅万年不化的纯白寒雪,好似自九幽地狱而来的阴冷寒意冻的红衣女童身体颤了颤,化做雨滴的身体凝成了冰棱。
意外地看看头顶的雨伞,红衣女童重新变成了普通女孩的模样,神色十分苦恼的摊开手,鼓起腮帮子对黑衣青年说道:“糟糕,现在我要跟着你了,这和姐姐说的不一样。”
“为何。”黑衣青年出声询问,只是说出的话更像是在陈述而不是疑问。
有些无措的捏着裙角,俨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红衣女童抬头看着青年,“我是雨童,必须跟着第一个给我撑伞的人。你知道什么是雨童吗?就是妖怪,妖怪你知道吗?”
“知道,你是雨中的精魂。”黑衣青年看着雨童,依旧淡漠,“先天水灵之妖,巫山神女的后裔。”
“凡人记载,雨童、雨女,是非妖非鬼的灵。她们通常会在雨天出现,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下雨,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巫山神女的后裔。”
“雨女喜食婴孩,在雨中看着陌生男子,如果这时男子向她微笑并和她共用一把伞,那么雨女就会永远跟着他。通常这些男子都会因为受不了雨女身上浓重的湿气而死亡。如果是雨童遇上孤身一人的行人,就会向他们借伞,然后变成恐怖的样子惊吓行人,如果行人拒绝逃跑就会被她们杀死在雨中,抽出全身鲜血。”
“对,是这样没错。不过也不对,我们才不吃孩子呢。原本你要是没有给我撑伞,或者就这么直接跑掉,我就会杀了你,可你偏偏给我撑伞了。”
雨童郁闷的问道:“你不会早就知道我是雨童,才故意给我撑伞的吧?”
黑衣青年低头看了雨童一眼,否认。
“我只知道你是妖,并不知道给你的种类,以及为你撑伞的结果。”
“我以前居住在离这里很遥远的地方,没听说过这里的妖。”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想了想补充道:“而且,我比你强大,你杀不了我。”
“实际上……”黑衣青年勾了勾唇角,“你很可爱,不吓人。”
“我之前见过很多比你难看的多的生灵,甚至和他们相处了很多年。”
“哦,那你愿意让可爱的我跟着你吗?”雨童睁圆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我可以跟着你吗?”
“不行,你不能跟着我。”
雨童眼中又流出一道血痕,声音带上了哭腔,“那我就只能杀了你。”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
“可是谁让你拒绝我呢?”雨童立刻变了脸,眼神凶恶的飞出雨伞笼罩的地方,一挥手就招来无数道透明的水箭,将黑衣青年团团围住。
抱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希望又问了一次,“你愿意让我跟着你吗?”
“不愿意,我不想。”黑衣青年的回答依旧不变,“你不能跟着我。”
“那就让我吃了你,变成我的一部分吧,这都是你的错!!!”无穷无尽的雨水化作无数透明的箭枝,尽数来势汹汹的向着黑衣青年射来。
这要是被射中,绝对会变成马蜂窝。
然而就在水箭即将要触碰到黑衣青年的刹那,黑色的火焰从地面升腾而起,高温炙烤着水流,直接将方圆百米内的雨水蒸发的一干二净。
“放弃吧,这毫无意义。”
“你真的不能接受让我跟在你身边吗?”雨童手中捏着雨水形成的利剑,依旧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期冀甚至可以说哀求的最后问了一遍。
这时黑衣青年沉默了一会儿,茫然问道:“如果我拒绝,你会怎么样?”
“我传承血脉给予的力量,也必定受到血脉的约束。”红衣的女童悲凉的笑笑,“如果你拒绝,而我又杀不了你,那就只能杀了我自己。”
“我并不想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在雨童绝望的目光中,黑衣青年补充道,“如果你自己非要跟着我,那是你的行为,与我无关,我没权利去管束,所以我也不会阻拦。”
乌黑的眼眸中瞬间亮起光芒,雨童破涕为笑,“我要跟着你,一直跟着你,一辈子都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绝对不会让你把我丢下。”
“那天想走了就自己离开吧。”
“我才不会离开大人,大人一天不赶我走,我就一天不会离开大人。”
“我走了。”
雨幕中恢复了宁静,黑衣青年和红衣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
“大人,你刚刚好厉害……”
“嗯~”
“大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我要是能像大人那么厉害就好了……”
“努力修炼。”
“哦,原来大人是阴间界来的吗?”
“是。”
“大人是来人间做什么的?肯定是了不起的大事,能和我说说吗?”
“避灾。”的确是为了躲避灾祸,为了避免自己给重要的人带来灾祸和伤害,真的就只是避灾而已,可不是要避免自己这个灾祸的根源出现?
“雨童,你有名字吗?”
“名字,人类那样的名字吗?我没有呢,大人有自己的名字吗?”
“吾名伏岚。”清冷淡漠的声音里不知为何带了点伤感,名字不管对什么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呢,因为它代表着真正的“存在”。
“大人能给我取一个名字吗?”
“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应该让重要的人来取。”
“大人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荒唐的执著。”
“……只要大人给我取名字!”
“好吧……听雷,你就叫听雷。”
“惊虹去乌霾,熙光焕霞蔚,碧空如洗海如璧,沉云听风雨听雷。”
以听雷为名,愿你心如朗朗长空,雨过天晴后再不见一丝阴霾忧伤。
他亲口为她取下名字的那一刻,才使它们之间拥有了永恒的牵绊。
至高无上所以孤陋寡闻的黄泉陛下不知道的事,名字是咒,它是力量的根本和源泉,也是世上最牢靠的联系。
至于名为听雷的小妖怪,她或许的确不知晓或许揭晓了却不曾揭晓。
谁知道呢?
反正她是不会放开他的,就这么一直守护,或许才是她存在的意义。
雨女传说:雨女的外貌为白衣的美艳女子和穿着大红衣衫的小女孩儿。
雨女是华夏流传了上万年的神女精魂,据说雨女是远古鲛人死亡之后幻化成的雨灵,也有传说其是巫山神女,象征着****之事。
在日国雨女是飓风晚上久等出海打鱼丈夫未果的美丽少妇冒险在礁石上眺望时被海浪卷进海里死去的鬼魂,出现之处潮湿积水,她会和美男子交合,发现不是自己的丈夫就将其杀死,也说男人受不了潮气病死。
不管是日国还是华夏,雨女都是出名的风流女鬼,天象水之灵。
夜色静谧,繁华的都市中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满城霓虹亮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们为了利益奔波辛劳,更有甚者一夜天明都不休息,如今连夜晚也得不到安宁,昼夜颠倒,纸醉金迷。
幽静的小巷中,一位老人悄无声息的去世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前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影,老人十分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有意识,此时他的身体变成了完全透明的虚幻影子,扭头看过去,床上还躺着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原来这世上居然真的有鬼!
那么,这两个人,不,应该说鬼,就是黑白无常了?
老人的灵魂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两个年轻人容貌俊秀,只看外表年纪大概在二十来岁,都留着长发,左侧的应该是黑无常,黑色长发的青年绑着白色发带,面无表情,穿着黑色短袖衬衫和牛仔裤,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一个散发着蓝光似乎是手机的东西看着,手腕上还戴了一块儿银灰色外壳的手表。
右侧的年轻人笑容阳光,风度翩翩,和楼下的大学生似的,白色长发绑着黑色的发带,穿着和黑无常同款的白色的短袖衬衫和牛仔裤站在那里,手腕上也带着同款的手表。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人总是觉得这个疑似白无常的青年笑的有点傻。
“我们哥俩是谁相信你也猜到了,具体的流程你都明白吧。”白无常掏出一个灰色手环递给老人,笑着说道:“现在请把这个手环戴上,午夜十二点会有一辆客车停在你家门外,到时候你只要上车就行。”
“这是锁魂环,鬼魂不到地府是取不下来的,为了尊重鬼权,现在我们对待合作的鬼民都不用铁链绑了。”
老人伤感的接过手环戴上,他知道自己是真得死了。
灰色手环触感冰凉,锁魂环戴好后发出一道蓝色光芒自动扣在了老人的手腕上,灰色手环上浮现出一行白色的小字,仔细一看,竟然是老人的生辰八字、姓名、寿命和精确到秒的死亡时间,同时还有一行繁复的篆体小字。
老人有些惊奇的看着手环,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还能回来吗?”
“头七的时候你能再回来一天,参加自己的葬礼,在地府也可以通过望乡台看到阳世一些和自己相关的事。因为你是八十六岁死亡的,所以还要在阴间待上八十六年才能去投胎,回来时你也可以托梦和自己家人见一面,如果他们心里真的有你的话自然能接上入梦的脑电波频率。”回答的是黑无常,虽然依然面无表情却说的很仔细,将一切都交代的很清楚,“当然,你去地府后先要在典狱司审判一生功过善恶,结算因果,若是生前作恶多端者还要受罚和服劳役,转世投胎的时间自然会延长。”
“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去世,黑白无常只有两个人不是很忙吗?”
“我们是阴神,有身化万千之术,虽然化出的分身能力和凡人差不多,但只是拘魂的话还是没问题的,再不继还有平心娘娘留下的吞魂凶兽在呢,我们地府只管东方华夏的死人魂,西方那边是异神地狱和冥界的管辖区。”
老人满足了好奇心就安静的等幽灵客车前来,黑白无常不愿意在这里等,和老人告别后就出了巷子。
“哎,我说小黑,我们今个儿为什么非要本体出来,在地府约孟娴姐姐看看电影不是很好吗?你至于为了躲她跑出来吗?”白无常嘀嘀咕咕的报怨,“不就是被睡了吗?你这是占便宜了好不好?那可是孟娴姐姐!多少地府鬼民的梦中情人啊?!”
闻言黑无常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明明是你非要来人间,现在又怨到我身上来。”
“我和孟娴的事其他人根本不明白!我们……你就别多管了。”
“好好,我才不管你那些破事呢。”
“哎呀,遭了!”白无常忽然大叫道:“我们这么直接幻化出本体来,万一被凡人看见了怎么办?那是违反阴阳秩序,会被扣工资的!”
“你傻呀,只有快死的人才能看见我们的样子。如果实在担心,要不还是弄个障眼法变成凡人的样子吧!”
这时一个在外面游荡的黄毛青年满身酒气地走过来,正好看见了他们,见他们装束古怪,于是出声调笑。
“嗨,那边的俩哥们儿,你们这是行为艺术?还是cosplay黑白无常呢?装的一点儿都不行。”
“我给你们说啊,那些电视上不都演了吗?黑白无常是戴着高帽,吐长舌头,走路一跳一跳的丑鬼。”
“你以为你们穿上一身黑一身白,再染个头发就是黑白无常了?连个高帽子都没有,还笑的那么白痴!”
“小天,他说我们是丑鬼!”白无常泫然欲泣,满脸委屈的控诉道:“还说我笑得像白痴,虽然我是叫白无常,但我绝不是白痴,更不是丑鬼,我可是进了地府美男榜前一百的,赫赫有名的鬼中美男子,除了首殿阎罗大人还没人敢说我丑!”
黑无常摆着一张面瘫脸,很没义气的撇开关系,“我没笑,你是小白,你不白痴谁白痴,你本来就很白痴!”
黑无常低头看看手表,继而又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安慰道,“别伤心,他还是人你不能报复,但是他有十分钟就死了,等他死了随你怎么收拾。”
“好!”白无常斗志满满的摩拳擦掌,“等会儿他死了,看我怎么收拾他,教教他怎么做鬼!”
一刻钟后,刚才的黄毛青年已经成了个新鲜出炉的撞死鬼,蹲在血肉模糊的尸体前茫然无措的打转。
“我就横穿个马路,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眼前忽然站了两个人,撞死鬼无视之,心里念叨着,“我死了,我现在是鬼了,反正他们也看不到!”
“跟我们走吧。”
“你在叫鬼呢?”撞死鬼满脸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身前的黑白无常“你能看的到我,原来你也是个鬼啊!”
“鬼你个大头鬼呀,不对你就是撞死鬼,我也是鬼,不,我是鬼神。”
“咚”地一声,撞死鬼脑袋被敲了个爆栗,起了个半指高的包。
白无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收回拳头,开始自我介绍。
“我是白夜,现在正在地府担任白无常一职。也就是你说的丑鬼~”白无常笑的阳光灿烂,露出一口小白牙。
旁边的黑无常板着脸点点头,符合了自己同伴的说法,简洁的自我介绍道,“黑天,职位黑无常。”
白天黑夜,黑天白夜。
阴阳颠倒,即为鬼神。
“啊,原来你们真是黑白无常!”
白无常冲上去一脚将撞死鬼踹倒在地,雨点般的拳头尽数落下,将这倒霉鬼打的鼻青脸肿,整个成了一猪头,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丑鬼。
“兔崽子胆肥啊!”白无常一边打还一边骂个不休,“说我是丑鬼,说我是丑鬼,你他妈居然敢说地府前百美男子之一我是丑鬼,小爷我今个儿非把你打成真的丑鬼……”
“两位大哥你们大人有大量,我哪知道地府的情况,这都是误会!小的嘴贱!你们就饶了小的吧!我下次不敢了!”倒霉鬼连连求饶。
“你还想有下次,我继续打!”
“把我打坏了走不了了,你们拿什么交差呀!还是放过我吧!哎呦……”
“让我放过你?简直是想的美!”白无常得意的一笑,腰板挺直,用略带炫耀的口吻说道:“现在我们阴间与时俱进,发展迅速,工资高福利好,出来拘魂都有专车接送!”
黄毛青年整个鬼魂都风中凌乱了……
“小天你也上来一起打呀!我手酸。”白无常打的正爽,就看见旁边的黑无常凝视着他身后眼角直抽抽,不禁困惑的眨眨眼,“小天你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吗?”
黑无常终于对他的迟钝绝望了,别说是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千年了,就是再过一百个千年他也不可能和这个白痴有默契这种不靠谱的东西!
看着白无常身后越走越近的黑衣青年,黑无常赶紧用手扯了扯白无常的衣角,示意他看过去,白无常终于和他默契了一回,转过头看向最后。
俊美绝伦若天神的脸映入眼帘,白无常脸上惨白的毫无血色,似乎看进了夺命符一般,双腿颤颤几乎站不稳。
他永远都忘不掉那水泡般一个个破灭的世界以及那些世界里亿万生灵涂炭,天地同悲,万物泣血的恐怖。
“属下黑/白无常参见黄泉陛下!”黑白无常急忙单膝下跪对黑衣青年参拜,身体恐惧而下意识的颤抖。
黑衣青年无悲无喜的眼眸扫过来,冲他们点点头,转眼消失不见。
“小黑,你说四殿王陛下怎么会到阳世来呢?”黑衣青年走后,黑白无常才站起身来,白无常疑惑的询问。
“你忘了,刚才那位是什么身份?如果是他,到阳世来那就很正常了。”
白无常恍然大悟,“原来是……”话音刚落就被黑无常伸手捂住嘴。
“阴间生存守则五:天机不可泄露,顶头上司的事更不要多加谈论。”黑无常神情严肃的教训着白无常,“你知道的太多了,必死无疑。”
被揍成猪头的撞死鬼在一旁神色郁闷地问道:“我说两位无常大哥,十殿阎王不是叫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和转轮王吗刚刚你们参拜的黄泉王是哪位?没听说过啊。这年头,连黄泉都成神了!”
“小子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你说的那都是前任了。”黑无常拍拍撞死鬼的肩,说道:“一代十殿阎罗因为贪污**的情况太严重被天道革职查办了!”
“现在的这几位都是继承了他们封号的二代阎罗,刚才那位就是我们的四殿王———阎罗王黄泉陛下。”
“世界在进化。”撞死鬼感叹,“现在阴间的办事效率那么高……”
“那是,我们的办事效率可比人间高多了!”白无常骄傲的回应道:“有天道盯着,谁敢犯错?可惜前任阎王不懂这个道理,要么贪污**要么无所事事……”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黑无常抬头望着夜空,神色感慨的说道:“只要时候到了,哪管你是高官显贵、王孙公子还是妖怪神魔、修士仙佛,该死的还是得死,最后不是都得来阴间报到……”
“行了行了,也别说了。我们还赶着回地府交差呢!你快点儿走……”
“不是说有专车吗?”
“谁让你得罪我们兄弟了呢,就让你走着去阴间报到!”
“敢说我丑,累死你……”
“白无常大哥,饶了小弟吧!!!”
“小弟给你当牛做马啊!”
“你还敢抢我小弟的饭碗?!当牛做马这活计有牛头马面呢!”
暗沉的夜幕上明月高悬,月光惨白,几颗暗淡的星子闪烁着微光。
四周静悄悄的,也没有风声,气氛压抑。
胆小的人走在这样的夜路上必然会一路上提心吊胆,吓个半死。
等回家看看,说不定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咕咕咕,咕咕……”
树杈上的猫头鹰睁着圆眼,不时传出扑哧扑哧忽扇翅膀的声音,格外恐怖渗人。
“该死的猫头鹰,还让不让人睡了!”
瓜地旁的窝棚里传出一声咒骂,刘二麻穿着无袖地大白背心,深蓝人字拖鞋放在草铺下,手里拿着蒲扇一个劲儿的摇晃。
虽然还是四月份,野地里就已经有不少蚊虫,长满黑色长毛的粗腿上被叮起一个个红疙瘩,又引来一阵咒骂抱怨。
翻了个身正准备睡下,就听见外面的水渠里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什么重物落下一般发出“扑通”的巨响。
“这谁呀大半夜的乱丢东西!”埋怨了一句,刘二麻起身穿上人字拖走出窝棚想去看个究竟。
走到水渠旁就看到一个白影,看身形似乎是个女人,背着身满头黑色长发披散,叫她也不答应,弄得刘二麻心里直发毛…
可能是见气氛太诡异,刘二麻也不敢再搭话,转身脚步急匆匆地想走回去。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扑通巨响,刘二麻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那女人跳进了水渠,心下也顾不上那诡异的感觉,赶紧跑过去看看,毕竟是一条人命。
他拿着小手电往水渠里一照。
下一刻,小村的寂静夜色里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叫!
“啊啊啊!!!”
…………………………
翌日。
“哎,你听说了没?”
“这事你也知道了,村头的刘二麻昨天晚上在瓜地里撞鬼了!”
“什么呀!是水渠,那女鬼舌头拖在地上,两只眼睛都在滴血……”
两个妇人凑头在一块儿嘀咕比划,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其中穿着白色碎花蓝褂子的中年女人肩头。
女人猛的一回头,看清来人这才松了口气。“七娃子你想吓死你王婶呀……”
张楚宁歉意的笑笑,问道:“王家婶子,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呀?”一大早起来就被爷爷逼着吐纳练功,好不容易跑出来,路过这儿就听见宋奶奶和王家婶子在这里说什么鬼呀怪的,脑袋一热,职业病就又犯了,赶紧上来问个清楚明白。
老婆子神神秘秘的靠近了点,小声说道。“小七,奶奶给你讲哦,你还记得住在村东头的刘二麻吧?就是种西瓜的那个!”
“这当然记得,我小时侯二麻叔还经常给我送西瓜吃呢!怎么啦,是他出什么事了吗?”刘二麻的大名叫刘大宝,在家排行老二,又长了一脸麻子,是以人都叫他刘二麻,长相凶恶为人却和善,经常给村里的其他人帮个忙办个事儿什么的,属于面恶心善的那种类型,今年也才四十多。
因为长得丑也就一直没娶老婆,就一个人侍弄着好几亩西瓜地,倒也不愁吃喝。
“昨天夜里刘二麻撞鬼了,逃跑的时候太急崴了脚,现在搁家躺着呢!”王家婶子不甚在意的笑笑,说道:“这年头谁还信这个呀,我看就是老酒鬼喝多了眼花…”
“不说了,我还得回去炒菜呢……”
“哦,那婶子再见宋奶奶再见……”
说完王家婶子就和宋奶奶一人端着一个盆回去了,在路上还不时说笑……
原地,张楚宁摸着光滑的下巴沉思,水渠那边阴气太重,他平常也没有多注意,毕竟水性属阴,阴气重也很正常,但是现在看来……
“有情况!”
放下手张楚宁转身径直去了村东头,他准备先去刘二麻家里看看,如果他真的撞了鬼,身上自然会沾上死气。
活人身上的生气死气是均衡的,要是遇上了阴秽鬼物,阴阳就会失衡,阴阳失衡了身体就会变差,说不定会大病一场。更有甚者病得重了,就干脆连命都没了。
一般的鬼物并不会主动害人,若真是凶鬼害人,身为天师他少不得替天行道!
吊儿啷当的青年身上浮现出恢弘的浩然正气,那一霎那的滔天气势似乎连天上的游云都被惊动了,散成了云丝。
转眼间气势收敛,又重新变得平平凡凡的张楚宁哼着小曲儿迈步离开。
而在遥远的另一个城市,黑衣青年抬头望了望天上的云,身形瞬间模糊。
清冷的声音随风飘散……
“找到了。”
“大人你等等我,找到什么了……”
张楚宁走到刘二麻的院子外,看到蓝漆的铁门没上栓,只是虚掩着,村里没有人盖楼,都是统一样式的砖瓦房,白色水泥砖墙已经有些发黄,墙角长着青绿的苔藓。
他站在门外吆喝了一声,“二麻叔,我是楚宁啊,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是七娃子啊,快进来吧……”
张楚宁推开门走了进去,径直就去了里屋。走进去一看,刘二麻正躺在床上,脚腕上打着石膏,看样子伤得还挺严重,这大热天儿的他身上盖着几床被,还是冷的浑身哆嗦,看着古怪的很。
而在张楚宁眼中,眼前的场景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浅黄色的人影浑身缭绕着黑白交织的气流,凡是有骨头的地方都是蓝色,五脏六腑颜色各异,墨绿的肝脏,深红的心肺,紫色的胃囊,嫩青色的两肾,大脑是一团不断蠕动着的红色光团。
此时黑色的气流远远胜过白色气流,缠绕渗透进了五脏六腑和骨骼之中。白色的气流是生灵存在根本的生之气,生于朝阳初生之时,源自万物生灵的吐纳呼吸。黑色的气流是与生之气相对的死之气,它是大地的阴寒晦气,生灵的伤寒病痛都会产生死之气。当死气完全超过生气时,体内的平衡被打破,生灵就会走向死亡。
“果然是撞上了秽物,看这气息似乎是缚地灵……”张楚宁一边聚精会神地思索,一边摸着光洁的下巴喃喃出声。
“看来是个缚地灵啊……”正在想着那个阴魂可能存在的情况,张楚宁不知不觉的就说出了声,然后就听到一声惊呼。
“七娃子你说什么?我就知道我是沾上了脏东西,昨天晚上我明明没喝酒……”刘二麻一拍大腿,脸上还带着惊惧后怕的神色,他急切的拽住张楚宁的手说道:“小七你一定要救救你二叔啊,叔知道你们家的人都有本事,神通广大,你爷爷以前就是做这行的,你肯定也跟他学过几手,一定要救我,叔这就给你磕头……”说着就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要下跪,张楚宁连忙扶住他,连连苦笑。
“二麻叔你这真是折煞我了,大家乡里乡亲的有什么忙不能帮,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事我一定管,你绝不会有事!”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在夕瓷碗里倒了一碗清水,把黄纸铺在桌子上,右手食指沾着清水划了一道符箓,倒也稀奇,才写完那原本无色的水痕就变成了血红的字迹,惊奇地刘二麻眼睛都不眨,直勾勾的看着那符纸,如同在膜拜什么无上的宝贝。不过这也的确是能救命的东西,可不是得当宝贝看着!
更何况光是那手篆书价值就不低,这年头当个天师都得有一手不逊于当代名家的好书法,吃饭的活计也是磨练了几十年的!
张楚宁把黄色符纸贴在刘二麻头上,再拿下来时那黄纸已经变的漆黑,黑纸上血红的字迹越发明显,很有唬人的气势!
“你这就没事儿了。”张楚宁把符纸一丢,那符纸无风自燃,转眼间就化作了一摊灰烬,刘二麻身上的生死之气也渐渐平衡,这生气符虽然只能算是个简单的小法术,但在很多情况下还是很实用的。
“啊,这就完了!要不七娃子你再给叔好好看看,就这样我真的就没事儿了?”
“你真的没事儿,我还要去看看水渠那儿的情况,您就先搁家歇着吧……”
“我这就走,你放宽心,真没事儿……”
“那小七你有空再来玩啊,叔给你备着点心瓜果……”
“我都不是小孩子了,留着吧留着吧,别出来送,脚伤还没好呢!”
好说歹说才终于离开,张楚宁回了家,准备去拿些行头,顺便也和爷爷商量一下。
死人魂也就是鬼,只有正常死亡且肢体完整的才会被阴间的拘魂使和勾魂使们引领到六道轮回转世,其余的不过几年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是以阳世多有阴魂驻留。
死的惨烈冤屈的更是会成为恶鬼,千百年道行修为高深的甚至可以蜕变成厉鬼。
缚地灵和地缚灵不同,地缚灵是已经被安葬,因为阴寿末尽却不能立刻去投胎,墓碑上又刻着真名,因为受着名字产生的灵力的束缚,所以不能离开坟墓十丈远的阴魂,都只是普通的鬼,很少有出来作恶的。而缚地灵确是因为死后得不到安葬,又多是非正常死亡,将尸体所在的地方布满阴气,一直重复着生前死亡时的过程,性情各异,有友善的也有凶恶的。
通常这类阴魂只要得到超度就能解脱。
张楚宁的爷爷算是个地缚灵,纯净的灵魂体只能在有他墓碑和牌位的地方出现,家里就摆着他的牌位,要不还得上墓园才能见到。
张楚宁推测,刘二麻遇上的那个女鬼应该是个意外落水的缚地灵,她的尸体在水渠里,所以将水渠那块儿划为了领地,没听说过村里有谁溺死了,水渠为了引水凿开了河道,想必应该是别的地方的人落水死亡,尸体掉进了河里,最后从外面的河流漂进西瓜地的水渠里。
在村里找了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按照他的吩咐果然从水渠里捞出来一具泡的浮肿的女尸,看样子也是死了个把月了。
一行人连忙打电话报了警,现在太阳正当头,那阴魂受不了剧烈的阳气也不能出来,张楚宁悄悄在尸体上下了个禁制把它封在了里面,就站在一旁念念有声。
“七哥你这是念叨什么呢?”一个来帮忙的年轻人笑着问道。
张楚宁也不理他,好半天念完了才说道:“这是往生咒,超度亡魂用的。”
佛本是道,张楚宁抄录下来超度亡魂的往生咒本身就是道家经典,他自然也休习过。
因为冥冥中有着预感警示,张楚宁出声警告道:“金虎你小子以后看见人念咒诵经的别去打断,特别是那些职业活计和死人亡魂有关的,有什么话都得等人忙完了再说,不然这样迟早得招灾祸。”
王金虎摸摸脑袋,憨厚的一笑,“七哥我晓得咧,以后不会这样了,刚才我还以为你是念金刚经呢,我奶奶就常念叨。”
张楚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金刚经那东西得佛宗中的人念才有用!咱这一行是道家的,虽说佛道本一家,但是也讲究业术有专攻啊!”
他用灵力颂了一篇往生咒,这女鬼肢体完整,只要再下葬就能自行前往阴间,这事也就算彻底解决了。
后面的事就都是凡俗的事,该是那些警察操心了,和他这个出家的道士可没什么关系。
“这事也就这么完了?”老鬼蹲在椅子上磕了磕烟斗。
“不然呢?”
张楚宁看了自家鬼爷爷一眼,说道:“后来还听说,那女人是上流五里外的一个村子里的农妇,洗衣服时失足落水,家里人也是找了好几个月了。还是让我们捞出来这才找到。”
“你真就没看出来?”
“这我当然看出来了,不要随便小看你孙子的能力好嘛!”张楚宁摇了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他正在拿白纸裁剪冥衣,准备烧了送给葬园坟地里的孤魂们,这也是结个善缘。
老头子又敲了敲烟斗说“那你说说。”
这次这个缚地灵实在是个意外,有这一家子天师在,红叶小村儿其实是附近少有的找不到鬼魂踪迹的安宁地方,因为所有的孤魂野鬼都被拘禁在墓园里,并不出现。
“那分明是个糊涂鬼!连自己到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丈夫前几天才又娶了新媳妇,那女人嫁进门之前就已经怀孕半年多了,而死者这么些年却一直无所出,丈夫和婆婆都对她十分不满,死前临出门的那天,她丈夫和颜悦色的递给她一碗汤,那里面加了不少安眠药……”
张楚宁嗤笑一声,“我已经把这些告诉她哥哥了,怎么处理就是他们家的事儿了,只是这死人的活计就够我忙的了,活人我可管不了。”
他淡定自若地一笑,“这世上最恶的哪里是凶魂恶鬼,分明就是人心!”
“人的恶念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老头子叹了口气,复又问道:“你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去,我咋不相信呢?没行那逆天之举吧?”
“嘿嘿,我真的没做什么,就是在她丈夫身上弄了团晦气,让他晚上做做噩梦,倒霉个十几年而已,不过分……”
“天道无常,因果不爽,前生今世善恶缘,阴阳无界限,若问天理今何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人,这里我们刚刚似乎来过了……”
看着周遭似曾相识的环境,雨童终于不得不迟疑地开口。
七岁左右的红衣女孩怯生生地攥住了衣袖,小声说道:“而且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大人不会是不认识路吧……”
旁边的黑衣青年身形一顿,可疑的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毫不迟疑地转身选准一个方向离开。
身后传来女孩的大声呼喊,“大人快回来,刚刚那边我们也走过了!”
果然化生的身体就是不能贴合天地感应,路认识他,他不认识路。
片刻后,两个非人的生灵又转悠到了一处山岭前,习惯了走夜路,尽管现在天色暗沉还是没有停留驻足。
荒凉偏僻的山岭上气氛沉寂,只是时不时有只夜枭扯开嗓子发出凄厉的声调。
山岭上只有一条路,路边寸草不生,几颗嶙峋的怪石堆砌在空旷的路旁,道路被碾压的很平坦,也没有什么尖利的石子和沙砾,几乎一眼就能望个清楚明白的土路在月色的照耀下反着白光。
大路旁边长着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光秃秃的枝丫上站着黑漆漆的乌鸦,鲜红的眼睛直冒血光,目光诡异地向下注视。
这般恐怖惊悚的场景,又是在夜间,若是常人看到,必然吓得魂飞魄散。
这座山岭叫作无头岭,一般只有白天才有人路过,黄昏之后再经过此地,时常会撞上几具没有头的尸体四处行走。
久而久之,无头岭就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凶地,平日已经是少有人来。
可惜,这处凶地今夜来的访客并非常人。
三具穿得破破烂烂的无头尸体并排着拦在路上,黑衣青年和红衣女孩儿都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们,全然不把他们没有头当一回事儿,甚至还视若无睹地交谈起来。
“大人我就说你又走错了吗……”
“下次还是我来带路吧,你把要去的地方告诉我,我来指路就好了……”
“下次听你的。”
“怎么样?我就说大人带着我一定不会吃亏的,看,我还是很有用的吧……”
“嗯,你有用。”
…………………………
两人才走了几步就不得不停止,因为他们撞上了无头岭凶名显赫的源头。
“大哥,这是无视俺们吧是吧是吧是吧吧吧……”最右边的魁梧无头尸体声音郁闷,明明没有脑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除了有些沉闷沙哑,别的到是也和寻常活人的声音无异。
中间穿着黄色麻衣,脚上还套着一双破草鞋的无头尸体在他背上拍了一记,“大黄,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说话就好好的说,不要带回音!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左边身形瘦弱矮小的无头尸体发出一阵闷笑,结果也被拍了一巴掌。
“还有你,李三~”无头尸大哥一把夺下他手中攥着的一束野花,“成天娘们兮兮的,没事就摘花,没事儿就摘花,还送给自己的祭奠,没听说过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吗?”
“大哥你忘了咱是来做啥的吧……”
“哦,这还真忘了,一看见你们两个人这没出息的样啊我就生气,一生气就什么都记不得,咱是来干啥来着?”
“脑袋!我们是来求助的!”
三个无头尸一下子趴在地上,跪在地上晃脖子,做出叩头的模样。
“恩人啊恩人,求您千万要帮帮忙啊!”
黑衣青年扫了三个无头尸体一眼,冷声道:“何事?”
无头尸老大搓着粗糙的大手,笑声尴尬,“这个嘛,你能,能给我们烧点纸钱用用吗?”
“作何用?”,黑衣青年出声询问,神色迷茫疑惑。
三个无头尸体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清爽中带点痞意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当然是拿钱去赎回脑袋了!”
黑衣青年和红衣女童同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那里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装的俊朗青年。
俊朗青年挠了挠头发,笑着继续解释道:“他们这些无头鬼身前都是欠债未还的赌徒,脑袋被人留下抵债了,只有拿回头颅才能去六道轮回投胎,故而拦路求财。”
无头鬼大黄声音郁闷,“谁知道都做鬼了还要先还债啊……”
“这个就是你们不对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能够因为变成鬼了就放过?”俊朗青年从衣袋里掏出一叠冥币和一个打火机来,点着蓝色的火苗把冥币烧了,说道,“冥币烧给你们了,你们现在可以去赎回脑袋投胎了,轮回前可别忘了念我的名字三声,我叫张楚宁,是个道士,可不止佛门重因果。”
三个无头鬼接过那一叠凭空出现的冥币,千恩万谢的走了。
张楚宁转头,看着黑衣青年和红衣女孩,眉稍一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镇定自若的两人,心中暗衬:这不是我前些日子看到的那个阴神吗?怎么身边还跟了个小妖怪!嗯,雨点小妖怪。
虽然上次没看到他的脸,但是张楚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青年就是那个黑衣人或者说阴神。
道家天师这一脉看人都是靠望气术,只认气息不认脸,这望气术是一位患有脸盲症的大师创造出来的,实际效果还是比较实用的。毕竟修士界能改变容貌的咒术法宝多了去了,看脸容易被诓骗。
这望气术就是为了提防那些变成别人的样貌作恶的修者鬼怪。
原本张楚宁是去蜀山参加掌门大弟子和长老之女结为道侣的双修大典的,就和凡人界婚礼差不多,结果新娘被轩辕世家的家主给抢了,新郎心甘情愿的跟着魔道真君走了。
这下子什么典礼庆典的都举办不成了,只能中途回来,见天色已晚就抄了近道走这无头岭,谁料到路上居然见到了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神秘阴神,真是运气来了什么都挡不住!
世人都多有怪癖,有恋童的,有恋足的,有恋手的,有恋声的,张楚宁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那就是恋眼!十分痴迷美丽的眼睛,看到好看的眼形都要流口水!
身为一个眼睛控,自从见到了那双世上绝无仅有的美丽眼眸,他就一直魂牵梦绕的想要再看看。
他要是不是道家正统天师而是邪派术士,说不定就能做出那种专门挖人眼睛收藏的恶事来。
也幸好他不是,否则结果怎样还真是未知。地府阴间的所有鬼怪生灵都是宁肯去十八层地狱走一遭,也不愿意招惹四殿王陛下丝毫。
至于已经招惹的那些倒霉鬼具体的情况就先不说了,那实在是太血腥太残暴,不易于身心健康。
黑衣青年忽然上前抓住了张楚宁的手,随即运起幽冥黄泉独有的地煞阴气在他手背上一抹,煞气腾腾的黑色烟气划过,一枚精致的太极图案浮现出来,太极两仪阴阳相生,只是图案上原本黑色的阴阳鱼被紫色所代替。
“原来是你……”这语气复杂难明,三分庆幸三分疑惑还有三分喜悦和一分释然,其中滋味难以描述。
张楚宁疑惑的看着手背上的太极图案,他手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不似凡物的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是谁呀,你在叫我吗?”
黑衣青年没有应声,放开他的手又退了回去,随着他的离开,张楚宁手背上的图案也重新消失无踪。
张楚宁笑了笑,好似不甚在意的模样,自顾自地就说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能和我说说吗?我是张楚宁,楚河汉界的楚,宁静志远的宁,目前工作是天师,也就是道士,我家里祖辈都是道士。”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腮边还有浅浅的两个小酒窝,阳光灿烂,还带着孩子的天真和稚气,看上去再是真诚不过。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如果实在不方便说,我看就叫你小黑吧!看你这一身上下都是黑不溜秋的,跟个乌鸦似的,要不是看你皮肤白,我真想干脆叫你黑炭头算了。”
“燕淮,吾名燕淮。”黑衣青年忽然出声说道,只不过原本就清冷的声音现在更是冷的堪比万丈冰山的森寒。
“什么?!”
“名字,我的名字。”
“蔫坏儿?”张楚宁绕有兴趣的玩着谐音字的游戏。
身上的寒气越发浓重,不打算在名字上多加纠缠,燕淮简单详细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冥府阴间界燕淮,字少寒,家中排行第四。”
“燕少寒,燕淮……”,张楚宁摸着下巴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好半天后忽然走上前一拍燕淮的肩膀,笑道:“这还真是个贴切的名,我该怎么称呼你?阿淮?燕子?好坏?艳艳?少寒?!还是叫小黑好,简单好记又直白,多好!人家一听一看就知道你的特色了!名字什么的全都是浮云,以后我就叫你小黑了。”
“白痴。”燕淮冷声道,心中有几分疑惑,这般不着调的人真的会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