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门帘的一瞬间,只往里边看了一眼,我便觉得头皮发麻,额头上的青筋全都紧绷了起来:姗姗的床边,那个被渔网罩住的黑影,正一边嚎叫着,一边伸着两只胳膊,拼命地朝着床上的姗姗抓着,另一头,张胜国跟张富贵的媳妇,俩人正拼命地顶着手里的铁锨,死死地顶着那黑影。
不过,此时张胜国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子,他瞪着大眼,整个人都压在了那把铁锨上,奋力的支撑着,嘴里还不停地叫唤着,“来人啊,这群瓜娃子,俺日你们娘咧,这回可要了命咧!”
正喊着呢,张胜国的余光忽然瞄到了刚刚撩开门帘子的我,顿时就跟看到救星一样,朝着我狂吼,“大兄弟,赶紧啊,俺撑不住了!”
不用他说,看到姗姗危在旦夕,我什么也不怕了,什么也不在乎了,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大步上前,张开双臂,一把就锁住了黑影的脖子,另一只手中还不停的敲打着黑影的脑袋,“给我松开!松手!”
“俺滴娘咧,这是要玩命了!”
看到我整个人都跳到了黑影的身上,站在我身后的张富贵犹豫了下,一咬牙,往前一扑,直接抱住了黑影的双腿,拳头就跟雨点般的打在了黑影的腿肚子上,“放了俺大兄弟,放开!”
前边被人用铁锨顶着,身上和腿上又被我俩给死死地锁住,这下,那黑影似乎也火了,它那娇小的身子一颤,接着便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嚎叫声,声音就跟狼饿极了才会发出的那种叫声一样。
下一刻,没等我反应过来,黑影前伸的手猛地缩了回来,看都没看,便朝着我脸猛地一抓。
嘶
我的脸蛋子一凉,接着,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痛,然后便缓缓地流出一缕暖流。
看到黑影把我的脸划破了,张胜国吓得眼皮狂跳,扯着嗓子狂吼,“来人呐,都死哪去了?都进来帮忙啊!”
“松开!”
张富贵也豁出去了,也不抱着黑影的大腿了,胡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跟娘们儿似的,不停地拍打着那东西抓向我的手臂。
嗷!
可能是被张富贵打烦了,也可能是被我勒的不得劲,反正张富贵刚打了黑影几下,那黑影的身体忽然颤了几下,接着猛地一挣,紧跟着我的胳膊便传来了一阵剧痛,我都没看清那东西是怎么弄的,自己便跟张富贵直接倒飞了出去,俩人狠狠地撞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趴在了地上。
哐当!
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赶紧抬起头,正好看到张胜国被那黑影掐着脖子,给按在了墙上,至于张富贵的媳妇,早就捂着脸缩到了墙角,不敢抬头看这边了。
张富国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舌头吐了出来,眼珠子深深地向外凸着,两条腿悬在半空中不停地乱蹬着,喉咙里还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老太婆,放放开俺”
“爹!”
眼瞅着张胜国就要被黑影掐死了,就在这时,门帘子再次被人掀开,接着,张富海带着四个壮汉便冲了进来。
一看这架势,张富海急的都快哭了,当下什么也不顾了,抡起手里的镰刀冲着黑影的后背狠狠地豁了下去。
噗嗤!
镰刀在黑影的背上直接划开了个大口子,那黑影却不为所动,而是继续掐着张胜国的脖子,这下,张富海受不了了,自己的亲爹在自己眼前被活活掐死,那还得了?
一把甩开了镰刀,张富海大吼着,就跟我刚才一样,猛地勾住了黑影的脖子,胳膊上的肌肉全都紧紧的崩了起来,“放手!放开!”
张富海带进来的那四个壮汉,跟外边的那些吃软饭的青年完全不同,一看张富海上手了,四个大汉也没闲着,全都齐齐的压上,扣眼珠子的、打胳膊的、还有两个,直接生生的将黑影给扛了起来,用力一甩。
哐的一声,我觉得整面墙都随之颤了颤,那黑影跟我一样,被狠狠地摔在了墙上,不过,很快,没等张富海等人喘口气,黑影双手一撑,身体直挺挺的又站了起来。
“娘咧,这可咋整”
刚刚缓了口气的张胜国都快哭了,一弯腰,便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镰刀,朝着黑影不停地比划着,“哚!哚!哚!!”
这时,趁着黑影没动,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我赶紧望了眼那黑影的脸:满头银发、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发腐了,眼窝深深地凹陷了进去,尤其是左脸颊上,已经腐烂了一些,还有一些令人恶心的虫子从里边爬出来。
虽然屋子里的光线不太好,可是,看清了那东西的相貌后,饶是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禁吓得一哆嗦:这这不就是刘大娘么?她,她真的变成寒孢了!
面对张胜国手里挥舞的镰刀,寒孢毫无惧,相反,它根本没搭理张胜国,反而是一转身,朝着躺在床上的姗姗猛地扑了上去。
“姗姗!”
姗姗不比张胜国,张胜国好歹还能反抗一下,可姗姗连动都动不了,万一被这寒孢掐上脖子,就姗姗那脖子,还不得一下子就被扭断了?
紧要关头,距离姗姗最近的张富海一咬牙,大吼一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双脚猛地蹬在了寒孢的身子上,寒孢抓了个空,双手“噗”的一声便插进了姗姗头下的枕头上,而张富海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地一个驴打滚,猛地抱住了寒孢的身子,朝着我们狂吼,“都看啥呢?都上啊!”
立马,我和张富海、张胜国连带着那四个壮汉全都大叫着,再次压了上去,几个人把吃奶得劲儿都用出来了,总算是把寒孢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嗷!嗷!”
寒孢一边叫着一边剧烈的挣扎着,虽然被众人压在了身下,却也没闲着,似乎还想挣开我们。
这样一直压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只压了一会,我便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被寒孢给震碎了,至于张富贵几个也比我强不到哪去,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狂吼着,“赶紧想辙啊,俺的骨头都快碎了!”
一听这话,趴在人堆最上边的张胜国也毛了,也顾不上害怕了,朝着门外的那些人狂吼,“别他娘的瞅了,赶紧赶紧水库,把老疯子叫来,娘咧,俺的这把老骨头哎!”
很快,外边便传来了一阵答应声,接着我便听到一阵剧烈的脚步声,似乎,外边的人已经去找老疯子了。
嗷
突然,几乎是张胜国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我们身下的寒孢忽然发出了一道异常刺耳的怪叫声,接着,我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再次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
我摔得挺重的,趴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却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只是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没一会便失去了意识,在我昏迷之前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院子里又传来了一阵鸡飞狗跳的呼声,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反正,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大亮了,我躺在床上,旁边就是一动不动的姗姗。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看到姗姗没事,我总算松了口气,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么轻微的一个动作,就把我疼的抽了口冷气,我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上身的衣服已经没有了,身体上还里圈外三圈的缠了好几层的纱布。
可能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声响,很快,张富贵的媳妇柴红梅便跑了进来,一看到我醒了,赶紧上来扶住了我的身子,还劝我,让我好好休养一下,张大爷说了,我身上的肌肉拉伤了,不让我做剧烈的运动。
我愣了下,问她张大爷是谁?
柴红梅笑了笑,说张大爷叫张群,是小丑村的大夫,还告诉我,让我不要操心了,说寒孢已经跑了。
寒孢跑了?我赶紧坐直了身子,问柴红梅是怎么回事?
柴红梅想了想,便把昨晚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其实,具体寒孢为什么要跑,她也不知道,只是当张胜国让人去请老疯子后,那寒孢便不再跟我们纠缠了,而是一味地,只想往外跑,外边的人根本就拦不住,稍微阻挡了下,便被寒孢突出了包围圈,跑了。
听完柴红梅的叙述,我的眉头不禁再次皱了起来:寒孢为什么一听老疯子的名字,就吓得要逃呢?还有,昨晚,放着那么多人不管,寒孢为什么单单要害姗姗呢?当然,还有一个疑惑,刘大娘为什么会变成寒孢呢?
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最后,我也没辙了,拒绝了柴红梅的好意,自己挣扎着下了床,翻开行李箱,换上了件新衣服便走出了房门。
我没有叫张富贵,也没跟张胜国打招呼,而是自己一个人,向着水库的北部走去。
我觉得自己脑袋都快炸了,这个小丑村,邪乎事太多了,而要解开这一切的根源,我觉得,似乎就在老疯子身上,所以,我也顾不上害怕了,只能去找老疯子,把话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