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猫在玩完以后会把耗子吃掉,而她则是让他长见识了。
活动的差不多了,极紫寒慢慢的放开了手下的力道。孤夜北自以为是的接住了她的最后一击,先准备好后路才说:“你我赌下如何?”
极紫寒先他一步手腕反转把他的剑弹了出去,不可一世的说:“如何??”
孤夜北笑:“就赌谁的剑先落地。”
极紫寒会笑,但记忆里她只会对沐如芳笑,还是那种不太明显的弧度。此刻她的一腔嘲讽的笑意悉数涌进她的一双眼睛。
“不用赌。”剑锋再次抬起,配上极紫寒肃杀的脸,孤夜北仿佛看到了一种吐着红信子的生物,一时忘了反应。
“就你这临阵逃脱的人,根本不配。”剑锋的寒光又冷下了几分,孤夜北反应过来后莫名的竟然笑了。
她是怎么看出来他在想别的?还会读心术不成?还有,不配什么?不配和她做赌约的资格?不配和她针锋相对?
极紫寒阴鸷的目光嗖嗖的射向孤夜北,如果眼神能杀人,孤夜北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了。
左手握剑,无名指贴在冰凉的剑身上。在凛凛的寒光中,电流和着内力徐徐涌出,顺着剑锋不可抵挡的袭向孤夜北的胸口。孤夜北登时便半跪到了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
全身麻木无知,唯有胸口处的绞痛昭然若揭。猛地一口鲜血,来不及抬头再去看她一眼,高大的身躯已经轰然倒塌。极紫寒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跨出门槛,似是无意的瞥了一眼某个角落,闪身离去,
极紫寒刚走,又有人跨进了活筋阁的门槛,蹲在了孤夜北的身边。清俊儒雅的背影,主人极有可能长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哎呦喂王爷!皇上这是怎么了?咱家刚才还念叨怎么修正殿见不到皇上人呢!”李公公把拂尘一甩搭在胳膊上,小跑着去接从天而降的孤夜离,还有被他背在背上的孤夜北。
“快,李公公宣太医。”孤夜离的声音中透露着虚弱,李公公一边扶着把人放到了屋里一边扯着尖细撩高的嗓子冲外喊:“宣太医!”
修元殿中开始忙碌起来,时不时传出李公公的焦急呼声。孤夜离悄悄的离开,人们的注意都在龙榻上的九五之尊,没有人发现少了一个人。
一路顺风的到了极府,远远的看到夜风中站着一个人,衣裾如练。
靠近极紫寒前方两米处,黑暗中突然生出一团幽蓝色的波光,带着细碎的劈啪声。
“怎么?想做第二个孤夜北?”极紫寒的容颜在黑夜中一片暗影,唯独一双清眸在月色的装饰下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孤夜离不得不佩服极紫寒敏锐的五官,她是从什么时候发觉他在跟着她的?、
“你……”
“你从我一出门便跟着。”剩下的话极紫寒隐了去,相信孤夜离是个聪明人。
孤夜离眼色微微变化了,原来她从一开始便知道。她的能力已经到了闻风辩物的地步了?他和她的功夫不相上下,难道她已经超过她爹了?她爹练成一副叶落起杀肃的本领最早也是在而立之年,他闺女现在也就双十吧?
“极姑娘年纪轻轻便生的如此一副绝世本领,孤某实在惭愧。”孤夜离的试探并没有成功。黑暗中他只听到了一声冷哼,随后一阵劲风袭来,像是夹杂着无数利剑。孤夜离脚尖一点,翻至门前的一侧石狮上。不容孤夜离有半分喘气的机会,劲风再次袭来。孤夜离连连后退却不还击,他在疑惑。极紫寒为何动了杀心?
一念之间,命悬一线。若不是横空飞来的石子弹开了极紫寒的匕首,孤夜离在劫难逃。
极紫寒颇有不满的皱了皱眉,同时也带着震惊的成分。手腕上传来的酥麻直到指尖,险些就要把匕首丢下了。记忆中这样的情况,只出现过一次。能用一颗石子弹开她灌入了六分力道的出击,只会是一个人。
“爹。”即使不看,极紫寒也知道,极凌锋一定在注视着自己。
“爹!”极紫寒直接无视掉根本不在状态的某个人,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又一声。门上的身影依旧不动如山。就在极紫寒想要飞身过去的时候,极凌锋有点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出手太慢。”极紫寒一怔,回过神来的孤夜离也是一愣。
好大的胆子!公然挑衅皇亲国戚。不说他闺女的行刺之举,还嫌她出手太慢?这是生怕他死不了啊!孤夜离不高兴了。
“极堂主。令千金意欲行刺本王,你作为家父却置之不理还说这样的话,是何用意?”孤夜离阴阳怪气的声音惹得极紫寒一阵恶寒。死bt!之前没发觉,想不到他居然是块做小倌的料!
“王爷,紫寒行事向来都是我行我素不受任何拘束,亦是不听爹爹的劝告。今日是你先冒犯我在先,所以!”极紫寒话锋突然犀利起来。
“你找我爹也没用!”
孤夜离受不住她那雪狼一样的目光,把头不经意向一侧一瞥才发现,门檐之上早就空无一人。可真是一个宠女儿的好爹!
“没事别来找我,找我走正门。”极紫寒的声音拉回了孤夜离的视线,可他回过头来也只看到了窄窄的裙角在墙头上一闪而过。孤夜离在门前又站了一会儿,抽身离去。
“小姐,贺王已经离开了。”门外传来家丁的声音,极紫寒放下手中的茶盏。
“辛苦你了,去账房领赏吧。”门外的人叩谢的拜了一下,极紫寒听着他的恭维声,冷然的抚着手背。门外安静后,极紫寒两眼放空,她在想那把剑。
那把剑,离开时她其实想顺手带走的。可是再三思量后还是物归原位,为的便是回来问问她爹怎么回事。那么好的一把剑她爹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不用,供着。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循着记忆走向一处院落,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雨亭居。
刚拐进院门极紫寒便看到了窗前的人影,屋内灯火通明。
“寒儿,爹等你有些时辰了。”极紫寒不由得一惊,他真早就知道她会来?看来她猜对了。
“爹。”极紫寒推门而入,极凌锋正临窗而立,手里握着她看中的那把剑。
“爹……”极紫寒靠近几步,眯起双眼。她确定,就是那把剑,她在活筋阁用过的那把剑。
“这把宝剑名曰紫魄剑,是爹为你准备的。本来想打算在你十八岁那年的生辰赠与你,可惜没来得及被耽误了。”极凌锋淡淡的解释,扔掉擦拭宝剑的白布,拔剑出鞘。
“你如今拥有了一身卓然的功夫,也有了自己的思维和套路,以后爹恐怕再难教你了。”极凌锋语气里似乎夹杂着淡淡的惭愧,剩下的便是光荣和骄傲。这么优秀的女儿,普天之下除了他极凌锋还有谁有这个清福?有几个当爹的能享受?
“爹,你在女儿心中永远是最威风凛凛的大英雄。还有,爹你这一身本领哪能和女儿比?女儿今年只不过二十岁。”极紫寒低着头才,恳恳诚诚。骄而不焦,一身凛然。极凌锋对女儿的赏识又提高了一分,很是满意。
“好女儿,爹今天就给你上最后一堂课。看好了。”一阵厉风扫过,极凌锋踩着夜色飘到了院子里。灵活的手腕使得披着月色的紫魄剑在长空中划下一道道的银弧,声音就像战场上万箭齐发,听的极紫寒心潮澎湃。
好剑!好招!好气势!爽!
极紫寒认真的记下极凌锋的每一招一式,即使极凌锋舞的令人眼花缭乱。极紫寒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极凌锋收势后,极紫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扒着极凌锋的手臂又蹦又跳,活脱脱的一个对父撒娇的小孩子。极凌锋也难得开心的化了一脸威严,笑呵呵的把剑递给了极紫寒。
“爹,这招叫什么?女儿好喜欢!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极紫寒竟然嘟起了小嘴,这让他这当爹的可有些吃不消。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被女儿撒娇围着转。之前一直不用他操心的女儿竟然也会有一天冲他孩童,让他无端的生出一些遗憾或者愧疚。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哪怕她再成熟在强大,也是需要关爱的孩子,需要爹疼娘爱。
极紫寒突然不跳了,她咋么好像听到了她爹的叹息声?
“寒儿喜欢?”极凌锋尽量放轻语气,极紫寒备受惊动。不住的点头。
“嗯嗯!!”极凌锋慈爱的拍了拍极紫寒的头顶。
“那正好,借着今晚的月色,爹好好给你上堂课。”极紫寒两只眼睛直放光,瞪得圆圆的,里面揉碎了月光。
极紫寒很亢奋,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每每出手都能赢得极凌锋的赞赏——毫不客气的叫好声。
针对性指导极凌锋也无半点睡意,干脆直接搬来了椅子,拖着一个小茶壶在院子前边饮边说。极紫寒底子好,加上极凌锋的针对性指导。这一晚,她的手法和剑式突飞猛进,大有冲击巅峰之势。
剑锋划过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东方吐白之时才渐渐息去。
“来人……”有混沌的声音透过明黄色的纱幔传到了李公公的耳朵里,李公公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急急忙忙的扑向龙榻。
“皇上?皇上你可醒了!吓死奴才了!”紧张兮兮的把人扶着坐了起来,盯着一张还未睁开眼的龙颜大气不敢出。
“朕睡了多久了?”孤夜北揉着惺忪的睡眼,显得十分疲惫。
“皇上,您可是睡了整整十个时辰了!”李公公夸张的比划着双手,差点给他跪了。孤夜北握拳,微微用力,力不从心。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这是什么招数?这么厉害?他到现在还使不上力气。眼瞅着刚睡醒的人又在打瞌睡,李公公直接给他跪了。
“哎呦皇上!奴才求您别睡了!”瞧着李公公的一脸太监急,孤夜北只感觉更乏了。无奈李公公对他悉心照料几年,他只好硬打起精神给了他一句安慰。
“朕没事。”李公公丝毫没有轻松。
孤夜北又说:“朕怎么会在这里?”
很好,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李公公的注意力。
“是贺王。”想了想又说:“是贺王把您背回来的。”
李公公刚想叫贺王却发现早就没人了,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贺王……”李公公刚想说贺王应该已经走了贺王很不配合的从外面进来了。
“臣弟参见吾皇。”孤夜北一扯锦被便下榻去扶孤夜离。
“六弟莫要多礼。”止住了孤夜离跪到一半的膝盖,孤夜北又说:“都是自家人,以后六弟来了见了大哥无需多礼。”孤夜北扶着孤夜离的手臂郑重其事,孤夜北为难的瞄了一眼在他一进来就退到一边的李公公。孤夜北大笑一声,手掌此时又充满了力道,重重的在孤夜离的肩膀上砸了两下。
“就按大哥说的去办,你我之间的君臣关系,等你大哥帮不了你了你再搬出来。”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李公公听着也算是松了口气,看样子皇上应该已经没事了。吓死咱家了!
“皇上,现在早朝的时辰已经过了……”
“备马!”
“啊?!”
“朕要同贺王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这……是!”好吧,既然贺王都对他使眼色了,他一个做奴才的也只能遵命了。
俩兄弟换上便装,马已经牵到了门口。修元殿外两列士兵整齐的待发,孤夜北却不要他们跟着。熟练地跃上马背一夹马肚,马儿嘶鸣一声扬尘而去。为了避免马蹄伤人,两人选的都是人烟罕至的小路。一路狂背到城外,绿茵茵的草地,好不痛快!
“大哥,臣弟忘了问了,你是如何倒在了活筋阁之中?”孤夜离完全以一个过路人的眼光走路线,孤夜北并不知道他是装的。
“这个,说出来还真有点……”说不出口!当今皇上竟然被一个女子放于脚下,说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呦!原来大哥你也有今天?”孤夜离打趣着,新奇的目光溜到孤夜北的身上,好像他今天才认识他一样。
孤夜北干笑了一声,“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输给了一个弱女子,真是奇耻大辱。”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孤夜北心里一点也不气。为什么?谁知道!
时间流逝飞快,转眼到了八月十五,太后一早便开始准备的宴席终于开宴了。各家的王侯大臣带着自家的长子嫡女隆重登场,觥筹交错之间阴谋的双手正在悄悄张开。
当一身暗绿色长袍的极凌锋带着自己女儿踏着月光铺成的小路荣耀登场时,全场有片刻的安静。极凌锋领着极紫寒在人群中傲然穿过,经过之处谈论声顿起。
了不得!冥极堂堂主之女竟然生得这样一副闭月羞花的容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得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藏在乌发之下的是这样一张天之娇颜?一时间极紫寒成了众人口中的“想不到”。一直到宴席散了极氏父女都备受关注。
“皇上驾到!”一声尖利的通报声炸开在人群中,明黄色的身影为首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花园,在群臣的跪拜中走上了主桌。
“众爱卿平身。”明黄色的身影坐落于首位,文武百官谢过后陆续起身。
“今晚月色皎洁,借此汇各位爱卿于此,赏月叙言。还望各位爱卿莫要拘束,一定要尽兴。”孤夜北稳重的声音层层穿透。极紫寒看着他的模样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怎么说出来的话跟他爹似的。还有,原来她曾经把一国之君放倒了,长脸!
孤夜北和晚一步来的太后说着什么,并未注意到人群中的极紫寒。而孤夜离,一来了便看到了莺莺燕燕中的极紫寒。
极紫寒今天穿了一件浅紫色的长裙,头发梳成流云髻,简单的插着几支精简的白玉珠花。在各家争奇斗艳的小姐中格外显眼,就像是一股清流。此刻她正立在极凌锋身边,迎着一个个来认识的官员大臣领着的公子。
“凌锋兄!”
“呦!文渊兄!”两位中年男人对面打拱,一派和气。
“凌锋兄,多年未见还是气势不减当年啊!”
“哪里哪里……”
两位中年男子客套了几句,期间极紫寒不言不语不动不笑,一直到来人把话题放到她身上。
“凌锋兄,这是?”来人惊艳的目光并没有让极紫寒感到骄傲,轻轻的抬起眼皮,露出一双干净清冷的眸子。
“这是小女紫寒,今年已经双十了。”极凌锋的背后藏着骄傲,极紫寒感受得到。
“寒儿,这是你文渊叔,当朝的御史大夫。”文渊笑着冲极紫寒点点头,笑的很大气。极紫寒同样的会一点头,脸上的线条放柔,并没有笑。
“文渊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极凌锋感觉倍儿有面!
“好好好!凌锋兄,好福气啊!”文渊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孩子,但是眼里的干净就很少见。
“哎?澜儿今年……”
“哦,澜儿今年也有十八了……比寒儿小两岁。”
澜儿?文渊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很难分辨,只能无功而返,多少有些遗憾。
“文渊叔。”极紫寒猜,澜儿应该是他家的孩子。他现在是想找来认识一下吧?沉默了一下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开口。
“文妹妹还小,心思单纯。您突然把她叫来认人,恐怕……”果然,文渊彻底打消了把文澜喊来叫姐姐的念头。自己政务繁忙,每天下朝之后几乎都是在书房里埋在一摞摞的公文之中。女儿出阁后很少见面。平时在府中打了照面也只是留给文澜一个赶路的匆忙背影,连一声“爹”都回应不了。他对女儿是有遗憾的,女儿对他应该也是有怨气的。他自己也很愧疚,可他也没办法。朝政繁重,国家大事,他必须付出代价。如今,只是随心之举把女儿带来宫中游玩,他清晰的记得当时女儿眼中的雀跃和欢喜,让他这个当爹的心疼不已。
爹陪在女儿身边,平常人家的生活在他这个御史大夫的家里格外难得,都是奢侈。刚刚若是没有极紫寒的提醒,恐怕他此时已经在女儿心中留下了卖女求荣的形象了。
“是是是!还是寒儿想得周到……”大两岁就是不一样,显得成熟稳重多了。文渊发自内心的感叹着。极凌锋和文渊两个老朋友寒暄了几句后,文渊被人叫走了。之后领着自己家的孩子来找极凌锋认识的人络绎不绝,极紫寒站如松面如霜。赏给每个人的大字五个指头都用不了。渐渐地,极府千金“冰美人”的头衔当仁不让。
宴席已经过半,饶是被太后拖着的孤夜北也得了空隙去寻找人群中的一抹倩影,浅紫色的。只是从上面走下来的一会儿功夫,人已经踏破铁鞋无觅处了。就在孤夜北下台阶那会儿功夫,有怯怯的声音唤住了与极凌锋分开的极紫寒。极紫寒一回头,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一身桃粉色愈发衬得一张瓷娃娃一样的脸蛋白希动人。是个标致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