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练习场非常宽阔，这也是贺辰在心里将它称作练习场而不是练习室的原因。
地面上铺着纯白的方砖，有着隐约的，足以令人清醒的凉意，四周则是米色的墙壁的，贺辰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发现看似比起地板要软上许多的墙壁也意外的坚硬，应该不是用他所熟悉的材料做的。
因为是在地下，所以墙上没有窗子，不过因为天花板在发出均匀的亮光，所以这里依然非常明亮……
这种格局，让贺晨联想起卢克家的地下室。
之前是不是真的应该拜托卡洛琳去那里看看呢……他突然有些后悔，说不定直接在物理上切断自己身体和游戏的联系，他就能回去了呢。
不过为之前的事情后悔也没有意义，他调出虚拟屏幕取出自己的剑，握在手里走到了训练场的里面。
嗯……
他双手握住剑柄，摆出了一个姿势。然后就不动了。
该怎么办呢？
游戏里的系统实在太方便了，乍一脱离肯定会有些不知所措。
贺辰突然有些后怕，之前自己竟然只靠着气势挥剑就死里逃生，简直是幸运得不得了了……或者说，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吧。而且，当时还有卢克静止了时间，他面对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一动不动的巨大怪鸟，要是这样还打不中，他大概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但是以后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时间静止这种技能……果然一般来说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卢克自称为这个世界的神……
贺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集中起了精神。现在就算思考这些事情也没有任何用处，既然已经身处练习室，手中还握着剑，那么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他把剑高高地举起，然后用力地向前劈了下去。
游戏中的基础技能之一，劈砍就是这么做的。复杂的剑技他无法复制，但至少这种单一的动作他还是做得到的吧。
如果是在游戏里，劈砍之后刀刃会在他的面前留下垂直的光，还会产生轻微的，经常被玩家们形容为“剑气”的风。但在现实……或者说，在这个世界，至少贺辰现在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我记得……”
之前在攻击怪鸟的时候，这把剑确实发出了光，使出的攻击也比起普通的劈砍更像一个技能。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呢？
贺辰又尝试了一下。
没有反应。
又一下，
没反应。
又一下又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没反应没反应没反应……
“哈！”试着一边大喊一边挥剑，
没有反应。
“劈砍！”试着喊出技能名称同时挥剑，
没有反应。
……
奇，奇怪……
为什么不行？有什么条件没能满足吗？
哇啊啊啊啊啊啊！
贺辰不耐烦地胡乱挥起剑来。
“啊！”
然后突然手滑，长剑脱手，落到了地上，然后在平整的方砖上，向前滑了出去。
剑以靠近剑柄的，枪部分的金属外壳作为中心，一边旋转着一边……冲向了那个眼镜青年的方向。
“小心！”
听到了贺辰的呼喊之后，原本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青年把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旋转的剑要是再不停下的话，很容易就会划伤他的腿，可他却首先看了一眼贺辰，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弯下腰，把剑捡了起来。
“诶？”
在滑动的剑虽然速度不快，但也不能说很慢，不然贺辰也就不需要提醒青年小心了，但是……
青年的动作按部就班，甚至可以说是慢悠悠的了，可他竟然就用这种速度精准地抓住了剑柄。然后走了过来，将剑在空中转了个圈，递向了贺辰。
“很危险。”青年说。
“嗯……是，对不起，我会注意点的。”贺辰抱歉地笑笑，接过了剑。
科青年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里打量起了贺辰，后者还是初次在青年脸上见到一丝表情的痕迹。他像是思考了一会，然后开口：“你这样不是练习。”
“不是……练习？”
贺辰虽然对自己的不得要领有自知之明，但说不是在练习……好吧，他突然有些垂头丧气起来，这大概确实称不上练习，他就只是在毫无章法地胡乱挥剑而已。
“你的武器对精神力的要求很高，其次才是战斗技巧。”
“精神力？”
怎么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词？
“这是……剑吧。”
贺辰也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武器，虽然在游戏里有射出子弹的，作为枪的功能，但是本质上还是一把剑不是吗？想要用好一把剑的话，战斗技巧难道不需要排第一位？而且精神力是……
“集中精神，然后想象。”青年只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回到了他之前站着的位置，重新闭上了眼睛，并没有要详细指导贺辰的意思。
集中精神，然后想象？
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总之先试试看好了。”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贺辰握紧了剑，也学着青年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集中精神，
我现在站在这里，我的手中握着剑。
就算闭着眼睛，他也依然能清晰地在脑中勾勒出剑的形状，对他来说，这把剑代表着一切的开端。
然后想象。
只是最简单的劈砍动作而已，只是抬高手臂，然后用力砍下去而已。
不不不，这样肯定不行，从刚才开始自己也一直是这样想的，可是没有用，那么……想象攻击的效果如何？
剑刃上会发出蓝色的光，砍下去的瞬间会有淡蓝色的残影留在眼前……
面前的东西……会分成两半！
贺辰猛地睁开眼睛，双手飞快地如同想象中的那样举高，然后用力砍……
桄榔。
剑掉到了地上。
“诶？”
贺辰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
青年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了。这一反应让原本想要向他求助的贺辰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自己重新捡起了剑。
他应该没有打算松手才对，而且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松开了手，可为什么……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摇摇头决定再试一遍。
桄榔……剑再次掉在了地上。贺辰依旧不明所以。
“哇啊！”这次剑直接落在了他的头上，幸好是被剑柄砸中，不然他说不定就要因为这种搞笑般的蠢理由死掉了。
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现象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且为什么只是想象了一下就会这样？之前乱挥的时候都没有……
咣当……“哇啊！”……咣当……“哇啊！”……咣当……“啊……”咣当……
听着这样的声音，青年默默地离开了练习场。
“哟，医生，怎么样？”
……却在门口遇上了莉莉。
看样子，还不是偶然的巧遇，丛莉莉靠在墙上的姿势来看，根本就是故意在等人的。
青年一直非常平静的表情竟然出现了龟裂，他的脚尖动了动，朝向了旁边的走廊，似乎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不过莉莉很快就上来揽住了他的脖子，杜绝了逃跑的可能性，青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的旁边，隐隐约约有冷汗流下。
“啊，你竟然是这种反应，我可是会伤心的。”莉莉将脸凑近，在他的耳边慢悠悠地说道。
青年看上去更紧张了。
“哈哈哈哈，医生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最近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好玩呢？”莉莉笑着放开了他，还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终于向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青年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看向莉莉。眼神看上去有些失礼，就像是在催促着对方快点说完要说的话然后快走一样。
不过就算是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莉莉依然不受影响，甚至看上去还有些开心，她说：“虽然皱眉不太好看，不过总比面无表情要好。”
“你想说什么？”
医生尽量镇定地问，不过眼神却瞟向了莉莉旁边的出口，不过下一秒莉莉就向旁边迈了一步截住了他的目光。
“好啦不用那么紧张，今天我不是来逗你玩的，而且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这么怕我啊，明明之前做的事情都是为你好的。”莉莉摊开双手，似乎有些无奈，“要不是我把你韧扔进怪物堆里……”
“咳咳咳！”医生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好吧好吧，我不说以前的事了，回归正题，你觉得里面……”她指了指训练场，“那个孩子怎么样？”
“……”
医生没有立刻回答，这可让莉莉吃了一惊。
“从来没见过你回答问题超过三秒钟的……这是这么难判断的问题吗？”
“好判断，但是难以回答。”医生说。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了后半句。
“现阶段看，几乎是天才。”
“但是这个阶段的天才算不上什么，止步于此从而自我毁灭的可能，和成功发挥出这份天才的可能，是一样的。”
“那就没问题了嘛，别吓我啊。”莉莉用力拍了一下医生的肩膀，“有这样的评价就够了，那孩子的话……这样就够了。”
“哇啊！”从练习室里又传来了贺辰被砸中脑袋之后发出的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