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讶的是,出言挽留的竟然是黑衣男子。
只见黑衣男子望向极乐宇宙深处,目光灼灼。
“离难身死,极乐宇宙再无圣尊,这大片疆域将如何整治?”
此言一出,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大战中众多星域被毁去,但遭受重创的也就仅限于靠近深渊的一隅之地。换言之,大部分宇宙星域都被保存下来,甚至一些星域都没被波及到,完好无损。
极乐宇宙元炁浑厚,人杰地灵,藏了不知多少天才地宝,号称极乐净土。
如今极乐圣尊离难陨落,极乐宇宙便成了无主之地。
绿袍老者流露出一丝贪婪之色,说道:“圣尊请言,但说无妨。”
红袍童子侧耳聆听,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
黑衣男子继续说道:“我提议,极乐宇宙,四家平分。”
绿袍老者深深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颔首以示同意。
红袍童子亦表示赞成。
白衣青年冷冷看着,不发一言,却也没有反对。
黑衣男子朗声说道:“前代天启圣尊,多行不义,狂妄自大,遭此劫难也是其咎由自取。作为补偿,我天启宇宙只要这靠近深渊的一份,如何?”
深渊对面便是天启宇宙,黑衣男子的提议虽说合情合理,但因这里遭到了最剧烈的重创,星域破碎,整个一烂摊子,反倒成了最差的一块疆域。
如果靠实力来瓜分宇宙,毫无疑问,黑衣男子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当然,如果那样分,却也少不了几场恶斗,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既然是黑衣男子主动提出要那块最差的疆域,绿袍老者和红袍童子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便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瓜分少不了一番争吵,黑衣男子从中协调,最后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白衣青年始终沉默以对,甚至当三人提议将最完好的一块疆域出让给他,也不见得有任何喜色。
时光流转。
圣尊大战落下了帷幕,却没有带来和平。
极乐宇宙不再是极乐净土,每时每刻都血雨腥风,干戈不断。
极乐宇宙的原住民和外来殖民者的矛盾,殖民者们内部的矛盾,在不断激化着。
所有的矛盾,就像一座活火山,终有一天,会彻底爆发。
届时,这场前所未有的巨变将席卷所有宇宙,甚至连宇宙圣尊都不能幸免。
冥冥中自有因果,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盘古宇宙和天启宇宙间的广袤深渊,像一张择人而嗜的巨口,横亘在两大宇宙之间。
白衣青年端坐于盘古宇宙一方,黑衣男子端坐于天启宇宙一方,二人隔着深渊,对弈。
深渊为棋盘,星辰为棋子,这是圣尊们才有的大手笔。
随着一子的缓缓落下,黑衣男子微笑道:“贤弟,还在耿耿于怀吗?”
白衣青年彷若未闻,似乎心思都花在了对弈上。
“该你了。”
白衣青年落下一子,见黑衣男子许久不动,便出声催促。
黑衣男子拈起一颗星辰,却不肯下子,微笑看着对方,倒也不急。
“贤弟果然恼了,否则为何不肯派人接收疆域,领了无阙这份心意呢?”
白衣青年缓缓抬头,露出恬淡俊秀的面容。
“你的心意我心领便是。话说回来,整个盘古宇宙知道我存在的人寥寥无几,我是无人可派,也不想派。我可不像某人念念不忘皇图霸业,巴不得全宇宙的人都围着他转,歌功颂德。”
黑衣男子闻言,将棋子放回原处,脸上的笑意淡了。
“追逐霸业,争强好胜,这是我的道。我不求别人能理解我,亦不屑于去解释。”
黑衣男子站起身,背对深渊,面向天启宇宙。
“当时的情形,你若不现身,我只需运作一番,保证绿老怪和红童老祖打生打死。”
黑衣男子神情落寞,难掩失望之色。
“你无视我的建议,明明受了重伤却还要站出来阻止二人的火并!”
白衣青年傲然说道:“些许小伤,算不得什么。至于我为何这么做,亦无须向你解释。”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在我出手时,你又阻我灭杀绿老怪。你可知,我们二人联手,于此役除掉其他圣尊,你我共掌这五大宇宙,岂不快哉!”
白衣青年静静地听完,一脸揶揄之色。
“所以你怂恿沐雨田决战,致天启军团菁华覆没。作为沐雨田最大的底牌,你又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直接导致沐雨田的败亡。你出卖极乐宇宙,换来完全掌控天启宇宙的时间。呵呵……”
白衣青年徐徐言之,却字字诛心,毫不留情。
“无阙,你我朋友一场,好聚好散,回去后好好学做一个高尚的人吧。”
白衣青年丝毫不惧黑衣男子,话不投机,一拍两散。
棋,不下了。
黑衣男子转过头,双目一片血红。
“高尚?你也配跟我提这两个字?”
黑衣男子飞快地转过身,死死盯着白衣青年。
“受了沐师的恩惠,偷了沐师的爱女,破了沐师的道心,毁了沐师的真身。”
黑衣男子厉声喝道:“这样的烂人,跟我谈高尚!”
“嘭!”
星辰倒卷,转瞬之间,棋盘上再无一子。
白衣青年衣衫猎猎,目泛奇光,朗声道:“好久没切磋了,不知你又精进了多少。”
黑衣男子双拳紧握,却慢慢松开了。
圣尊之战,动辄以命相搏。
眼前之人,一身的水罡炁劲,柔中带刚,高深莫测。
况且天启宇宙内部暗流涌动,人心不稳。
若擅启战端,以身犯险,只是徒增变数,于己百害而无一利。
想到此处,黑衣男子的满腔怒火,终化作一声长叹。
“五个纪元内,我在此闭关,不想看到任何天启的人,尤其是你。”
言罢,白衣青年祭出数面阵旗,又布置好阵眼,一时间罡炁弥漫,一座大阵渐渐成型。
遥望那块写着“盘古”二字的界碑,黑衣男子脸色铁青,真恨不得冲上前去连人带碑统统拍碎,夺了这盘古宇宙。
直至界碑隐没在大阵之后,他也没敢发作。
他拿定主意,回去后立即闭关苦修,待五个纪元后,再来,看看。
也不告辞,黑衣男子抬脚便走。
白衣青年目送他离去,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
他手抚盘古界碑,百感交集。
“时间真的不多了。”
幽幽自语,难掩失落之意。
一道裂痕突兀出现在盘古界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