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和师父道个歉，认个错，又能有什么难的？”
“放心吧宽哥，师父向来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耳中还在回响着吕文先前劝解自己时说过的言语，梁宽站在院里踌躇了好一阵子，又回头瞧了眼跟着他一起过来，此时还站在院外廊柱前的吕文。
见到吕文冲着自己挥了挥手后，梁宽终于下定决心，迈步走向了黄飞鸿的房门。
屋内，十三姨正在向黄飞鸿教授英文。
刚敲完门的梁宽，迎着黄飞鸿与十三姨两人投来的问询目光，面上不禁带出了几分尴尬。
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梁宽干笑着迎上十三姨的目光，说道，“十三姨，午门我也知道，那是砍头的地方！”
十三姨闻言翻起了白眼，黄飞鸿却笑着说道，“阿宽，你这就不知道了吧？”
“午门呢是西洋话，就是女人的意思。而闷呢，就是男人的意思。”黄飞鸿笑道，“这两个词语的意思连起来呢……”
向梁宽显摆过一遍自己的学习成果后，黄飞鸿这才记起梁宽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阿宽，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药厂帮忙？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说吗？”
赛狮大会才刚刚结束不久，梁宽此时本应该仍在宝芝林药厂帮忙。
此时突然在广东会馆的后院里见到梁宽，又瞧见梁宽一副吞吞吐吐不敢说话的模样。
思及梁宽过往的所作所为，黄飞鸿很快就猜到，梁宽在这个时候找来，定然是又做了什么错事出来。
想通此节后，黄飞鸿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到了最后，见梁宽还不愿意开口说话，黄飞鸿索性板起了脸，厉声喝问道，“阿宽！”
“师父，我……”
早就被吕文的一番言语劝服，又或者说是因为吕文的话，梁宽已熄了去拜托十三姨找那俄国人杜文奇——他所知的唯一一个有可能将蒸汽机修好、又与广东会馆略有交情的外国人。
总之，梁宽最终还是将自己所犯的错误和盘托出，一直到黄飞鸿的面色越来越显难看，他才终于停住不再多说。
“你说说你，那么贵重的东西你竟然想着要拿来煮鸡蛋？你怎么不在里面烤红薯啊！”
梁宽心里嘀咕着，自己还真就动过放两个红薯到蒸汽机里头去的主意，只是此时见到黄飞鸿愈加冷峻的面色，终究是不敢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
十三姨瞧见梁宽此时的可怜模样，摇着头暗暗笑了一笑后，却转而看向黄飞鸿，出言劝道，“飞鸿，洋人既然把蒸汽机卖给了咱们，肯定就有维修的服务。”
洋人当然有维修的服务，但黄飞鸿一见到梁宽此时的模样，仍是忍不住心头的气愤，就准备要斥骂出声。
正在这时，却看到黄麒英等人簇拥在一起朝着黄飞鸿他们的这间屋子走了过来。
先前负责从洋人手中采买蒸汽机的三叔公也一样在内，黄飞鸿既已从梁宽口中听闻了他惹出的祸事，他就必然要去想些办法替自己的徒弟解决麻烦。
三叔公既然是买来蒸汽机的人，那么他也定然知道该去找谁维修这部蒸汽机。
“回去抄两遍弟子规，晚上拿给我！”
“啊？”
开口训斥了梁宽几句，黄飞鸿便准备要去迎上黄麒英、三叔公等人。
因此，在听出了梁宽话里的惊疑之后，黄飞鸿心头的怒火却是更甚，“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一直等到垂头丧气的梁宽走后，黄飞鸿才笑着将自己的目光投在了三叔公的面上，“三叔公，有件事情我想问一问您。”
三叔公当初便是买来这部蒸汽机的人，只是此时当黄飞鸿问起，他一时间却并不知晓究竟哪里会有负责维修的洋人。
“要不我现在就去问问，卖我蒸汽机的那家洋行离着咱们并不算远。”三叔公听完黄飞鸿所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他也不禁苦笑着摇起了头，“又是阿宽这个小子……”
一边摇头晃脑的说着梁宽，一边起身朝院外重新走去，却好似根本忘了自己原本来找黄飞鸿所打着的主意。
三叔公快步从会馆离开，而黄飞鸿此时也终于失了再寻十三姨学习外语的心思。
他转而看向自己的父亲黄麒英，问道，“爹，你们大家都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
蒸汽机毕竟是黄麒英做主，又由三叔公出面买来的，所以由他亲自去找，当初售卖蒸汽机的那家洋行很快就找了维修人员过来。
梁宽虽说因着主动坦白而受了黄飞鸿一顿训斥，但素来心软的黄师父却也并没有让他怎么着。
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梁宽在暗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吕文的心情也变得稍微轻松了几分。
至少，那个杜文奇便不会再出现在宝芝林药厂，进而引起师父师娘之间因着对于新旧文化的理解不同而产生的冲突矛盾不是？
只在当天下午，洋行派来的维修工便到了宝芝林药厂，一番捶捶打打从机器里掏出几块碎裂的蛋壳后，总算是让蒸汽机重新恢复了运行。
“你们以后一定要记着！”生着副大胡子的英吉利维修工操着一口怪异强调的中文，板起脸冲候在一旁的黄麒英、黄飞鸿父子叮嘱道，“出气孔这里，一定不能再让任何东西堵进去！”
“这次是鸡蛋壳，下次难道还要放只鸡进去？这是蒸汽机，不是锅炉！”
对于维修工人的训斥，两位黄师父又能说些什么呢？
“是是是……”
他们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应是，将这几位洋行来的维修人员送出宝芝林药厂。
却只等几个维修工方一离开药厂，黄飞鸿的面上立时就变了颜色。
他瞬间转过身来，盯着站在人群里的梁宽，斥道，“阿宽，你都听到了？”
梁宽耷拉着脑袋正想出去答话，却又听见黄麒英用了比黄飞鸿更大的声音喊了起来，“飞鸿！”
将名字喊出以后，声音却又弱了下去，“你跟我来，有些事情我要和你仔细谈一谈……”
“唉……”
“唉……”
一前一后两声长叹，分别来自黄麒英与黄飞鸿两个人。
倒是落在后头的众弟子全都傻了眼，尤其是梁宽。
师父刚才，不是正准备要训斥自己的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