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天界这边疑云重重,卷帘已经开始怀疑狐城内乱与天界势力有所纠葛。嘱托天蓬查探详情。太白金星再度自荐去招安孙悟空。
阴丽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玉面的狐狸洞里。
洞中见不得晨昏,阴丽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想来自进狐城一夜未眠,许是在玉面面前有些放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玉面本来还在玩花绳,见阴丽华醒过来了,又凑了过来。
“你醒啦。”
阴丽华捂着脑袋起来,觉得仍旧有些头疼。
“玉面,我”怎么睡着了?
“你看我翻花绳,一会儿就睡着了。”
阴丽华想起来了,本来她还在想要不要将玉面从洞中带出去,但是不知怎的,只是看玉面翻花绳就越来越晕。
“你先前说答应幺鸡要在这里翻花绳是怎么回事?”
难得能等阴丽华把话说完,玉面都没有插嘴。
玉面的眼睛眨了两下,她收了手中的花绳。
“姐姐。”
阴丽华楞了一下,看玉面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才明白这是称呼她呢。
“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姐姐能不能回答我一个。”
阴丽华点点头。
“姐姐不是狐狸吧,来狐城做什么?”
这,从何说起。
“我想来拜见老狐王。”
玉面看着她,仍是一脸的天真无邪。
“姐姐不是坏人。”玉面自言自语,给阴丽华盖章好人。
阴丽华不知玉面对于好人坏人的定义是什么,本来这世上只有小孩子才会觉得,人可以按照好坏来划分。
“可是姐姐狡猾。”
狡猾?阴丽华在人世间活了一甲子,幼时被父兄斥为顽劣,后来仗着自己颇通拳脚四处“行侠仗义”的时候,老百姓涕零跪地,直呼女侠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后来遇到刘秀,没少被奚落有勇无谋,再后来,入主西宫,便很少再听到什么新鲜话儿了。
狡猾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半生戎马,只有刘秀骂她暴虎冯河的份儿,今天能混到狐妖一句狡猾,阴丽华不禁失笑。
“我哪里狡猾了?”
“姐姐说话总藏着半句,”玉面手指点在嘴角,眼睛向上瞥了瞥“就像幺鸡一样。”
阴丽华轻笑一声“你倒说说我藏了什么?”
“姐姐只说要见我父王,却不说见他做什么。”
“我想求教一个问题。”阴丽华算是补了半句。但玉面仍是不满意“姐姐真的很像幺鸡,说话一直都不说全。”
还没等阴丽华开口,玉面看着年纪不大,叹气叹得老气横秋,不知是跟谁学的“算了,再问你也不会说。”
阴丽华本以为这个话题翻篇了,没想到玉面又接了一嘴“刘秀是谁?”
“嗯?”阴丽华一愣
“你刚才想了他两次啊。”玉面又开始拾掇她手里乱成一团的花绳。“他是不是你的仇人啊?一直骂你。”
阴丽华哑然失笑,仇人?是有个阶段觉得刘秀处处与自己作对,很是令人不快。但是很快也发现刘秀的胸襟非常人能比,确实有经帮治国之才。更重要的是,刘秀的理想与自己其实是一致的——王莽乱政之时,百姓流离失所,山贼横行于世。阴丽华只看到山贼为祸乡里,却从未想过这些山贼也有许多生在寻常百姓人家,荒年饥馑,苛政猛虎,迫于生计才铤而走险之人甚众。
两人初见,阴丽华耻笑刘秀堂堂男子汉,一身力气竟然只对着庄稼,社稷如此竟也懵然不知。现在想想反而是自己目光短浅了。
玉面一只手在阴丽华眼前晃了晃,阴丽华这才回过神来。
“玉面你方才问我来狐城是为了什么,我虽直言相告,但是确实是省去了原委。”阴丽华笑容温和,玉面让她想起一些与刘秀的往事,她从地府颠沛而来的理由,这几日的苦楚委屈似乎都能与这个有些心智不全的小狐狸细说一二。可是一想到现在时间紧迫,她还不知怎地睡了一觉,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现在无论是否要带玉面出去,都必须做个早下决心才是。
“只是玉面姑娘若是信我,便与我一道出去,此处可能会有危险。”
玉面圆溜溜的眼睛对着阴丽华眨了一几下,阴丽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由着她端详,过了半晌玉面缓缓开口“好吧。”
阴丽华没反应过来“嗯?”
玉面三下五除二将花绳解了,“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哦……”
这是什么情况?玉面如此顺利就将花绳解了,那之前说得解不开不许走难道只是搪塞的说辞?
阴丽华有些犹豫,愣神儿的功夫玉面把这一眼能望到底的狐狸洞,收拾成了个包袱。
背在身上,看着还有些好笑。
“玉面姑娘,你这是……”
玉面驼着背扛着大包袱,额角还有些薄汗“这些东西放在这儿,我怕丢了,还是带在身上放心。”
要是些金银细软还就罢了,这一包袱蒲团,上面还有四条直勾勾冲天的案几腿,说是财迷也有些太过了。
“莫说外面凶险,前路难测,玉面姑娘背着这么大一个包袱,都不一定能穿过上面的那个洞,”阴丽华向上指了指“更何况,姑娘你不累吗?”
“累,”玉面意外的好说话,撒手松了包袱,直起腰来,包袱散开哗啦一下撒了满地。玉面头都没回“那我们现在走吧!”
阴丽华看她扔的这么痛快,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玉面好像全然没觉得是个事儿,专心翼翼的在仔细琢磨怎么从洞里出去“姐姐,每次狐风都是从这里爬上去的。”
阴丽华看自己刚刚掉下来的地方,整个石壁虽然算不上光滑,但几乎没什么坡度,没什么蹬头,不怎么好爬“这个叫狐风的身手不错啊”阴丽华自言自语。
玉面不知是耳朵尖,还是又读了阴丽华的心思“还行吧,他不算最厉害的。”
阴丽华苦笑,到底人妖殊途,怎么能用自己这种凡人的能力来考量呢?不过当时她记得狐风有些狼狈来着……
“玉面姑娘可有出去的办法。”
刚才见玉面轻轻松松就解了花绳,想来玉面留在此处的原委,大概与自己所想大相径庭,姑且一问,没想到玉面鲜有的露出狡黠的笑容。
“姐姐,你会不会游水?”
另一边狐风差人给狐条打了个招呼,就准备把董永送进牢房。
董永与狐万一战,本就是九死一生,险中取胜。他乘着狐万一时大意懈怠,展开扇子,将靠近的狐万收入了扇子的结界。后又以狐万做威胁,放心的昏死过去。
狐风试过用蛮力开扇子,但无论如何用力,扇子仍旧是纹丝不动。狐风鼻翼微动,万没想到区区一个凡人能有此等法器,这味道……是天界的东西。
狐风嗤笑一声,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现在他知道为何狐万要不管不顾的释放一丈铃的终极形态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这是在替自己的法器讨公道呢。
其实按照董永的伤势,放着不管,当时最多还能撑半柱香。
狐风手速很快,阴曹地府还没接到信,就硬生生得把人的魂魄塞回了体内去。
狐风过去奉老狐王之名,侍候在玉面公主身侧,略通医术。
他戒指藏针,三两下止住了血势,见董永虽然脸上仍无血色,但是命确凿无疑是保住了。本想拆人给他敷药治伤,但转念一想这个凡人昏死过去之前,是何等嚣张。
啧,熬着吧!
狐风命人将董永丢进牢房,手下办事儿的小狐狸道行不够,傻乎乎的将人关在了如意的牢里。
如意在这小黑匣子里待了近两日,精神高度紧张,以致有些草木皆兵。
小狐狸送人进来的时候,吓得如意掉了一地鸡毛。
不过待如意看清来人是谁,这情形又不一样了。
董永现在身负重伤,又失了大量的血。全凭之前狐风扎得那几针吊着命。现在是全无意识躺在牢房的柴草堆上。
可朦朦胧胧的听到鸡叫声,竟然就这么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在如意那宛若叫魂般的凄厉哭声中,董永艰难的眨眨眼皮,想说话,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意见人没死,又是一通嚎。
他这两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看到半死不活的董永之后松懈了下来。
如意哭得情真意切,他当董永是来救他的,饶是多没心没肺的人,经过如意之前所受的,再看到这种情景也当一哭吧。何况如意本性并不坏,除了有些贪财胆小以外,并没什么大毛病。
倒是董永,抬起眼皮看到如意趴在身边哭,反而觉得不真实。
在他的印象中,如意应该现在舒舒服服的躺在摩云洞里数钱才对,怎么会出现在狐城。
罢了,怕是回光返照,董永想要苦笑一下,可是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天真是乱来,没想到我董永到了最后看到的竟然是一只鸡精。可回想起方才狐万用一丈铃为他制造的幻觉,又觉得命运待他不薄。
想着想着,又昏了过去。
writing by 阿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