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到六点钟了,街上人来攘往热闹非常。推着三轮车卖蔬菜水果的,摆地摊售卖其他物品,食品的小商贩走街串巷不停的的吆喝着。摩托车,小汽车,大货车轰隆隆的响声交织在一起,简直把人的头皮震得发麻。
莫言拐过几条稍微宁静的小巷,穿过宽阔的马路,然后来到蓝蓝宿舍楼下拨了她的电话。
蓝蓝正在睡觉,睡得那么踏实,那么深沉,因此手机在枕边响了好久,她都没有听见,即便是听见了估计也赌气不接。
莫言一气之下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可一想到那手机不便宜就控制住情绪蹲到后面那栋住宅楼的台阶上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楼管像个门神一样坐在二楼楼梯口的靠背椅子上,屁股都不见抬一下。莫言望着他心想,不管那猪头在不在宿舍,我都想上去找她,那个臭楼管怎么不去上厕所或者因为别的事情离开一小会呢?那样我就可以趁机会跑到六楼去了。
出入宿舍的人都有出入证,因此来去自如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就在这时,有个刚下班回来的高个子保安正准备往楼上走,莫言一激灵赶紧把烟扔在地上跟在他后面便往楼上走。快到二楼的时候,保安无意间回头看着他就说:“怎么是你?你跟着我干嘛?”
莫言也不慌张,望着他的脸平静的说:“哎呀!地球还真是小的要命呢,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一百个不想看到你,却偏偏又给撞上了。”想起那次他舍身保护蓝蓝的事情他就有点嫉恨,于是冷着脸跳上二楼台阶。
望着他傲慢的模样,保安真是恨的咬牙切齿:“许久不见,你还是这副欠揍的臭德行。唉!真是可歌可泣啊!”说着三两步走上楼梯,把出入证往桌子上一扔,看都不看楼管一眼就往三楼走。
这种**裸的羞辱真是比被他扇上几耳光都让莫言感到难受,好在他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于是他也不想再出言不逊以免楼管笑他心胸狭窄,于是只能攥紧拳头把那口恶气咽了下去。
谁知就在这时,楼管却叫住那个保安指着莫言问他:“这个是你朋友吗?”
听到这话,保安就瞪着莫言一脸冷笑:“我哪有这样的朋友,大叔,外人不得擅自入内这规矩你该记得吧?”
楼管想也不想就陪着笑脸回答:“金成的规矩我哪里敢忘,你就放心好了。”
莫言万万没有想到保安会那么狡诈龌龊,心想毕竟认识一场,不带我上去也就算了,竟然还踩了我一脚。
看见他愤怒的样子楼管就说:“听见了吧小子,我要是破例就是引狼入室。我看你还是赶紧下去吧,你要找谁我去帮你通传一声就是了。”别看他慈眉善目的,谁知竟然比之前那个老头还难缠。
不过,心情并不太坏的莫言今天倒是变的善解人意起来,暗想他当这份差也不容易,可嘴上却说:“大爷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引狼入室’?我哪里长的像狼了你老人家赶紧给我指出来,我长狼尾巴了吗?没有啊。我满嘴獠牙吗?也没有啊。真是奇了怪了!一个看门的糟老头子怎么比拦路虎还可恨呢?”
他刚把话说完,已经气得张大鼻孔的楼管突然就站了起来:“嘿,你小子能耐啊,我不过无心说了句‘引狼入室’你就挤兑我老半天!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我今天没心情和你打牙祭,想找谁赶紧说?”
这一段阴阳怪气的教训真是把莫言堵得无法应对,于是就好板着脸说:“我找蓝蓝,麻烦你老人家快点上去说一声好吗?”
听到这话,楼管并没急着挪脚,而是愣了片刻,冷眉冷眼从头到脚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加快步子上六楼去了。
望着他佝偻的脊背,莫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可恶,心想都那么大岁数了,自己何苦跟他一番计较。罪过罪过!
打扫宿舍的大姐拿着拖把从上往下认真的拖着楼道,看到进出的同事就打声招呼站到一边让个道,以便让他们通过。
看着她那双苍老的手莫言不由产生了一丝敬意。他上班的那个电器城里,那些保洁大姐一个比一个没素质,卫生搞不好不说,还经常挤在一起说别人的坏话。主管来了,她们就立马四散开来装出正在忙碌的样子,想想,真是要多讨厌有多讨厌。和她们比起来,这个大姐真是太可敬了!她看上去是那么慈祥,就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善良。
楼管来到六楼把房门敲了许久见没有动静,正想离开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睡眼惺忪的蓝蓝眯着眼睛说:“大叔你找我有事吗?”然后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对讲机发出“呜呜”的声响,楼管急忙把声音关小,然后才说:“我还以为你不在房间呢,没打扰你休息吧?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楼下有个男孩在找你呢。”
他说完,蓝蓝先是探出身子望了望哥哥紧锁的房门,这才揉了揉眼睛:“知道了,谢谢你!”
楼管拿着对讲机望了望大厅里的照明灯,边往外走边说:“不用谢,那你快点啊。”
蓝蓝关上门坐在床边愣了一会才拿起手机,看到有很多个莫言打来的电话,心想找我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因为认识他之后,但凡发现通讯录里有陌生男人的号码,也不管是公是私就会立即删除,所以她根本没有异性朋友。
一想到他,蓝蓝就有点小兴奋,只不过一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心已经慌的不行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就这么跑下去见他,她得穿戴整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人是视觉动物,他们可不喜欢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疯婆子。
莫言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一着急就想把紧握的拳头砸到贴着瓷片的墙壁上。
始料未及的是,楼管竟然有心安慰他:“别急啊,她应该快下来了。”接着看了看表,见时间已过去二十分钟,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要不我再上去催催?”
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溜进了莫言的耳朵,他就慢慢转过头来。
只见蓝蓝穿着件白色t恤和那件天蓝色牛仔荷叶边短裙,脚上是白色平底休闲绑带帆布鞋。修长的双腿散发着一股莹润的白光,头发披散着,有一绺被风吹得贴在了雪白的侧脸上,这模样宛如一个羞涩,沉静的高中女生。
看到她,莫言恍惚了一下,然后才冲上通往三楼的台阶一下子抱住了她。
蓝蓝先是看了楼管一眼,脸上却丝毫没有笑容,就那么垂着双臂站着,目光掠过楼管的头顶停在了对面那栋楼的窗户上。
莫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久等和她的冰冷而气恼,她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怨气都消失了。这么好的女孩子别说等二十多分钟,那怕等一辈子,他都心甘情愿,因为她值得他为之付出。
楼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着自己青筋凸起的手背,暗想年轻就是好哇!就连恋爱都显得那么美好自然。
莫言见蓝蓝始终不说话就先开口:“还在生我的气啊?其实那天……。”
就在这时,蓝蓝突然说:“麻烦你放开我,有什么事情快点说吧。”果然,她还在生气。
莫言只好放开她,然后转过身蹲下:“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想你了呗。来,我背你。”
谁知蓝蓝却推了他一把:“不要。”
这一推还真是险,莫言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因此闷在肚子里的火又“噗噗噗”的往外冒,于是就冷冷的望着她,一下子把她抱起来往楼下走。
楼管见他们走了笑着摇了摇头:“嘿,谈情说爱的方法一套一套的。我们这些老头子用一辈子积累的恋爱经验,他们一下子就学到手了。呵呵!”
蓝蓝任由莫言背着往他家走去,她不挣扎,也不说话,即便他的手把她的大腿捏得生疼。路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望着他们,可他就是不肯把她放下。
蓝蓝也懒的去反抗,心想只要他有足够的力气,爱背就背吧。她是个不爱招摇的人,不像很多女孩喜欢让男朋友在公众场合背着自己秀恩爱,获取别人羡慕妒嫉的目光。对于她来说,那种行为不仅不值得羡慕嫉妒,甚至有失大雅。她觉得男孩背着女孩走在街上就像两只丑陋的猴子,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千万不要那么做。
此时,她觉的他们就像两只猴子,既滑稽又可笑,难道莫言没有这种感觉吗?她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街上的人,只听到叽里咕噜的说话声如同鼓槌在敲击着耳膜。后来,那些说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莫言便把她放下,然后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猪头,你还真够重的!”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
好多天没有来这里了,此刻,望着这条古老宁静的小巷,蓝蓝的内心瞬间平静了许多,似乎脑子里的一切杂乱繁复的事情都变得明了清楚起来。
水岸人信佛,几乎每家都有佛堂,因此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檀香味,这些香扑进鼻子刺激着蓝蓝的嗅觉,使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妈妈还没有回来,莫言拉着她来到房间,看看时间赶紧进厨房忙着做饭。
蓝蓝站在甬道问他:“要我帮忙吗?”
莫言说:“不用,哎,要不我给你讲个鬼故事怎么样?”
蓝蓝也不拒绝,只管拿着青辣椒掰开来掏着里面圆而白的种子。
结果莫言讲的什么她一点都没听进去。他把米洗了两遍倒进点电饭煲,然后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样?批了吗?”
一提这事,蓝蓝就感到心烦,于是小声唔哝:“还没有。”她不好意思说就用鼻音应付。
莫言又戳了她一下:“哼哼什么我听不懂?快点说。”
蓝蓝这才扔下辣椒瞪着他:“没有,整天催我烦死了!”
原来你也会发脾气啊?有点吃惊的莫言愣了一会才拿起菜刀,可不到一秒又扔下了:“是你哥不让你离开金成对吧?哼!我这个大舅子挺霸道嘛。他们要是不批,你就直接卷铺盖走人工资也不要了。”
就在这时,蓝蓝突然用掏过辣椒子的手揪住了他的鼻子:“还要摘什么菜快点说?”
被辣得直流眼泪的莫言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因此被憋的满脸通红,于是干脆指着水桶说:“还,还有那条鱼,快点杀了我来烧。”那条大草鱼是妈妈昨天买回来的,说要红烧,他说养两天玩玩,她说简直胡闹,可最后还是留它一夜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