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咧着嘴“嘿嘿”一笑:“小伙子,你别动手,瓶子脏脏的我自个收拾吧。”
莫言一边踩着瓶子一边打量着他:“大爷,你应该是本地人吧?”老人垂着头说:“嗯,本地人。小伙子你是哪的?在这上班还是做生意啊?”莫言见他嘴唇干裂就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我是外地的,大爷你先喝口水。”老人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接过水也没说声谢谢,一口气喝完把纸杯放在板凳上。
不同的瓶子有不同的价钱,莫言一边数一边在纸上按照分类登记着数量,他不是怕搞错自己吃亏,而是怕亏了老人。
他们一边忙一边谈着话,从谈话中莫言得知,老人今年七十九岁了,家有两女一子,女儿都出嫁了,并且嫁到了外省,几年都没回过娘家。儿子不务正业,到了结婚的龄还在外面瞎混,错过了许多中意的对象。如今老大不小了还不知悔改,也没心思成家立业,更别说顾家了。
老人说前不久老伴刚刚过世,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日子很不好过。他讲着讲着就老泪纵横:“唉!作孽呀!我那个逆子要是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唉!”说完用枯瘦如柴的手擦了擦眼窝。
莫言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大爷你别伤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一家四口还不都在这打工呢,谁……。”他们边说边把瓶子往口袋里拾掇。
瓶子收拾完后,老人如数把钱交给莫言,总共三十多块钱,他说:“大爷,算了,这钱你留着,这些瓶子扔了也是扔了,你把它收走了,倒给我们空了许多地方,我还得谢谢你呢。”说着把钱塞到他的手里。
老人一着急说起话来就有些语无伦次:“这,哎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赶紧拿着,你不拿这瓶子我一个也不要了。”
隔壁的邻居听到他们的谈话都探出头来想看个究竟,老人望着他们窘的脸都红了。
莫言只好接过钱装进口袋,这才帮老人把那个装着塑料瓶的大袋子扛到外面的三轮车上。
老人一感动双眼就红了:“你真是个世上少有的好孩子啊,谢谢了!”
听到赞美,一抹愧疚的微笑浮上莫言的嘴角:“嗨,举手之劳,不用谢,不用谢。”他见老人不注意就把钱装进了他的口袋,然后看着他吃力的踩着三轮车离开小巷。
破旧的三轮车:“吱吱呀呀”的响着,莫言愣了片刻就冲他大声喊:“大爷你当心些,慢点骑哦。”可能是离的远没听见,老人也没回应,直行一百米便拐进右边的小巷。
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莫言突然有点伤感。人生如四季,谁都躲不过那悲凉的深秋。有一天他也会像老人一样,白发满头,形容枯槁,掰着指头算着岁月,倍加珍惜每一寸光阴,但他可不想像他那样大把年纪还在走街窜巷为生活操劳。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活着的意义由自己诠释。他要趁现在为将来打好基础,做好铺垫,让自己的“秋天”即便冷雨靡靡,也充溢着丰收的芳香,富足,安乐,无后顾之忧。
针尖儿大的小雨飘飘洒洒下了一会,天空的乌云渐渐散了,苍白的阳光斜斜的照在有点发黄的水杉上,犹如一支古老的笔在书写着生命无法逃避的苍然。
莫言在门口愣了片刻就来到金成宿舍楼下,这一个月她不能碰冷水,碰了冷水以后一到冬天手就会皴裂,疼痛。他也真大意,竟然把这事给忘了。于是赶紧给她打了个电话:“猪头,你把那些脏衣服收拾一下我拿回家洗听见没有,喂,你听见没有?”
蓝蓝这才来到阳台望着他说:“我早就洗完了,喂,你怎么又跑来啦?”
莫言骑着单车一边转圈圈一边说:“啊?你都洗完啦?你,哎呀!算了,那个你穿好衣服我带你去吃饭哦。”
蓝蓝望了望自己迟疑的嘟囔:“穿好衣服?我衣服穿的好好的啊。嗨,你什么意思呢?”
莫言着急的说:“都说漂亮女人没大脑看来真是这样。”
蓝蓝咬了咬嘴唇问:“臭莫言你说什么呢?”
莫言赶紧解释:“我,我是说让你好好打扮一下明白不?”
蓝蓝笑着告诉他:“不就吃个饭嘛,有必要那么麻烦吗?”
见她不听话莫言就大声命令:“让你打扮你就打扮哪来那么多废话。”蓝蓝缩着脑袋故作害怕的说:“哦,好,好吧。”莫言见她说话语气一下弱了三分就得意的晃动着双腿。
李小聪让他们务必五点钟到达水汀,六点钟开始吃饭,八点左右那个朋友的生日聚会正式开始。他还特别叮咛莫言一定要盛装出席,言下之意是别给自己丢脸也别给他丢脸。
莫言心里很是不爽,看不起人就不要邀请这些穷光蛋朋友,还盛装出席,难不成我要量身定做一套晚礼服吗?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过个生日还讲什么排场。他有些烦恼的骑着单车从宿舍楼一侧的小巷来到马路边,然后仔细望着那家品牌男装店的橱窗,橱窗前站着两个个子高大的模特,模特身上穿着今年的新款西装。
生日聚会不就应该穿成这个样子吗?莫言伸出手摸了摸橱窗玻璃,然后望着玻璃上一身简单休闲装的自己,一向非常自信的他突然就有些自惭形秽。他高大挺拔,他也很帅,可这帅如果没有外在的修饰和衬托也难免显得卑微和粗俗。现在的人大多数都是视觉动物,你穿着光鲜亮丽,就算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别人也会另眼相看。就算不会另眼相看,至少也不会厌恶到什么地步。
就在这时,莫言刚一抬头,发现店里的服务员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斜睨着他,就好像他是一只让人讨厌的苍蝇似的。
得体大方,温婉端庄,每个人的审美都是不尽相同的,只不过有时会约定俗成的形成一种基本一致的概念,但这概念并非完全标准,有时甚至是含糊其词的。
蓝蓝把这个季节能穿的衣服全都试了一遍,最后选了一件米白色的棉布长裙套在身上。裙子颜色浅淡,素雅,一点都不华丽,但她觉得穿着舒服,行动自如,不仅大方还能突显自己的好身材。
换好衣服之后,蓝蓝就像个小公主一样提起裙摆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然后坐在椅子上端详着自己雪白光滑的脸蛋。今年最流行的妆容便是,把眉毛画成男人那种俊美的形状,略施粉黛,轻点朱唇,尽量保持最原本的自然之美。头发要么高高束起,在头顶盘成一个松散略显凌乱的发髻,要么绑一个简单的马尾。
如果要选衣服,自然是黑白条纹圆领短上衣,搭配一条后面开叉紧身塑形的七分长裙。这一款是今年的抢手货,几百斤重的大胖妞都想把自己削成两半塞进这一款裙子里。五六十岁的老奶奶瞧见这衣服也都爱不释手。
蓝蓝是个眼光独特,不随波逐流的人,越是很多人追捧的东西她越不喜欢。比如,公司强行规定要员工每天上班必须化妆,她都拧巴了很久才接受,更别说今天只是去吃顿饭还非要精心打扮了。
她一边梳理着发梢略为卷曲的乌黑长发,一边玩世不恭的心想,打扮?要我把自己的脸抹得像泼了白面,嘴涂得像吃了老鼠的妖怪我才不愿意呢。别的不说,我怕那模样把自己恶心的吃不下饭。素面朝天的样子也不错的,无需再做过多的修饰。她这么想着,便提着那个装着手机、梳子、钱包的咖啡色包包,穿着那双肉色尖头平底漆皮船鞋,慢吞吞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到她楼管恭维的一笑:“哎哟!穿这么漂亮去相亲呀?”
蓝蓝也回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相什么亲呀,跟朋友一起吃个饭,大叔你还没下班啊?”
听到这话,那楼管就说:“唉!到了交班时间,小周一直不见来。”
这时,抬头看着她的莫言突然不想去参加那个谁的生日聚会了,因为他们的着装一点都不般配。
蓝蓝只顾和楼管说着话:“哦,这样啊,真不像话!赶紧打电话催催呗。”楼管只得苦笑了一下:“好。”
苍白的天光照在蓝蓝身上,远远望去是那么光彩照人。她就像那从天而降的仙女,或者早春里含羞娇笑的梨花,呆看着她的莫言竟然呆住了。
这时,来电铃声“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愣了片刻之后,莫言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喂,喂。”
喜欢调皮捣蛋的刘军站在水杉树下歪着头说:“喂喂喂,喂个屁啊,在哪呢?”
莫言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我和蓝蓝在她楼下,你在哪里?”
刘军一边走一边催促:“我在水汀呢,你们赶紧过来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莫言看了看时间,然后冷冷的说:“急着去投胎呀?快点来接我们哦。”
刘军笑着望着街道尽头:“冰哥,我车子坏了啊,估计修好要一个多小时呢。要不,你等我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