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的和载着重物的卡车像火箭一样从马路上呼啸而过,好几次险些把蓝蓝给撞到。莫言像个大哥哥一样悉心照顾着她的安全,也不只是什么时候,他已把那只很有力气的大手放在了她柔软的肩膀上。她一脸羞涩的挣脱他的手掌,心却怦怦怦的跳个不停。
有那么一瞬,她的大半个身体几乎全在他的怀里,她真实的感受到了他宽大的胸膛和非一般的热情。这种自然而然的身体接触就像产生了化学反应,让彼此都陷入了尴尬和沉默。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恋爱,但此时,她只希望脚下的路能长些,再长些,长到黎明之前都走不完,然而可笑的是,不知不觉间,那熙熙攘攘的夜市就出现在眼前。
十多米高的铁架,支撑着天蓝色的拱形铁皮屋顶,放眼望去,就像降落伞在水岸的村落里无限绵延。拱形铁皮下临时设了很多煮品,烧烤,煎炒……的摊位。摊位整齐的排列在一侧,另一侧摆着塑料桌椅供人们落座。
夹着咸腥味的晚风势不可挡的从东边的大海灌进水岸这个富足的村落,可湿热黏稠的空气还是驱之不散,轻微的运动就会使人汗流浃背,闷热烦躁。
为了能够通风,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村里人都把家里的门窗敞开着。
男人们有的裸着上身,有的穿着背心,短裤,脚踩凉拖鞋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要么打麻将,要么吃宵夜,要么喝啤酒谈天说地。女人身穿颜色艳丽的短衣短裙,仅仅只遮住饱满的胸部和高高翘起的屁股,唯独把雪白的胳膊和腿露在外面。不正经的男人看见了,就会冲她们嗷嗷大叫。
村里有很多厂房,远远站在街上就能听见厂房里机器的轰鸣声。蓝蓝透过窗户望着在机器前忙碌的人们和从里面飘出来的布屑,静静的坐在桌前,若有所思的托着脸颊。
莫言跑到超市买了一瓶冰冻可乐和一瓶矿泉水,等他回来,两份炒河粉已经上桌。他把可乐打开插上吸管递给她说:“是不是在想我呢?呵呵!快吃吧。”说着把筷子用矿泉水洗了洗递过去。这是除亲人之外的另一种细腻的关心,在这人情淡薄的异乡,虽然带着暧昧的成分,可也让蓝蓝觉得温暖,这温暖犹如一簇燃烧的火焰在她身体里四处蔓延。
蓝蓝说:“别那么自恋好不好?长的像苦瓜一样鬼见了都怕谁会想啊。”莫言望着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假装哭泣:“呜呜,好伤心哦!我真的那么难看吗?”蓝蓝说:“是的,简直丑的不堪入目。”莫言就喜欢她的直率,于是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都不堪入目了呀?这下完了,看来这辈要要打光棍了。哎呀!好伤心哦!”说完苦笑了一下,那笑声沉闷爽朗完全不符合自身年龄。
已经快十点钟了,蓝蓝看了看时间边吃边说:“是的,这辈子就等着做光棍吧。”说完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吃进嘴里的河粉都掉在了桌子上。
莫言故作委曲的嘀咕:“你就诅咒我吧,这辈子要是娶不到媳妇,就跟你凑成一对好不好?”蓝蓝举起拳手恐吓:“有本事再说一遍。”莫言连忙哭丧着脸:“哇!这么暴力呀!腿都被你吓软了。”蓝蓝挖了一大勺辣椒递到他嘴边,用命令的口气说:“哪,把嘴张开。让你把嘴张开听见没?”言看着辣椒故意哆嗦了一下,然后张大嘴巴。蓝蓝把那勺辣椒放到他嘴里凶巴巴的说:“好了,闭上吧。”莫言乖乖闭上嘴唔哝:“你想辣死你男人啊?真恶毒!”说着一口把那勺辣椒吞下去,然后咕嘟咕嘟猛喝了几口矿泉水。
蓝蓝呆呆的看着他通红的嘴巴半娇半嗔的闷笑着:“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甜啊?”莫言咋吧着嘴说:“是啊!简直太甜了!真是花一样的容貌,蛇一样的心肠,这么害我小心遭雷劈哦。”蓝蓝无所谓的冷哼了一声:“恐怕雷看见我就拐个弯弯溜到你身上去了。”莫言不解的问:“为什么溜到我身上啦?”蓝蓝捂住嘴偷笑:“因为你不是好人呗。”他们打情骂俏似的,谁也不让谁斗着嘴,转眼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夜市上的人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蓝蓝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二点钟楼管就会把宿舍楼上的门锁住,再不回去就得睡在大街上了,她一脸着急的把剩下的河粉扒拉到嘴里,然后准备起身走人。莫言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她的小嘴唇说:“还早呢,急什么呀。”蓝蓝不好意思的转过头说:“你,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时候不早了,我,我要回去了。”不知是天热还是怎么了,她的脸蛋红彤彤,火辣辣的。莫言趁她不注意拿着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闭上眼睛闻了闻装进口袋里说:“好吧,我送你回去。”她一句话都没说算是默许了。
带着一股海藻味的晚风轻摇着榕树的枝叶,调皮的挑逗着正在做梦的小鸟,似乎想把它们的美梦给搅黄。
蓝蓝上班的地方和宿舍在镇中心主街道上,从夜市走到镇中心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回去的时候,她一直没有说话,莫言像个护花使者紧跟在她后面。
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莫言偶尔会转过身,伸出双臂望着彼此靠在一起的影子,幻想着蓝蓝何时才能主动投怀送抱。如果有一天,她那么做了,至少可以说明她喜欢上了他,但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因此,他特别珍惜今晚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为了能和蓝蓝多呆一会,他故意走走停停拖延时间,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把她的美丽深深的烙在内心深处。蓝蓝虽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敏感的神经暗示她,此种行为的真实用意便是爱慕,于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使她无限的欢悦和幸福。
老天最喜欢作弄人了,人们往往渴望一件事情的时候却偏偏不能实现,就像莫言,满心希望从夜市到镇中心的路能够长些,再长些,尽管他已经走得很慢了,可还是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下。
宿舍楼后面是一栋住宅楼,之间相隔五六米的间距。蓝蓝转身上楼的时候,他便蹲在住宅楼下的台阶上,恋恋不舍的望着她摆了摆手。蓝蓝走到二楼阳台,见他还愣在原地就说:“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他很听话的站起来仰头望着她淡淡一笑:“嗯,你到了吗?”她说:“没有,我在五楼呢。”他点了一根烟来回踱着步子:“等你到了五楼我就回去。”
这种细微的关心让蓝蓝特别感动,一方面希望他快些离开,一方面又希望他在楼下多呆一会,于是略显羞涩的说:“哦。”她爬到四楼,便故意躲在墙角冲楼下喊:“我到了你回去吧。”楼管看着她叫嚷:“你分明没有到干嘛哄人家说到了?”她赶紧说:“嘘!”楼管说话时声音太大被莫言听见了,但他装作没听见仰头望着楼上喊:“你真到了吗?把头伸出来我看看。”
蓝蓝迅速冲到五楼把脑袋探到阳台上说:“看见了吗?我在这里呢。”她跑上楼梯时咚咚作响的脚步声已被莫言听见,但他没有揭穿,心想这黄毛丫头还挺会骗人的。他说:“看见了,看见了,那,我走了哦。”蓝蓝一脸幸福的爬在阳台朝他摆了摆手,他就挪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
蓝蓝见他真走了,转身走到宿舍的大厅门口,又有点不想进去。第一次体会到了和心仪男孩相处的微妙与快乐,这快乐此刻正通过她的内心变成脸上一抹神秘的微笑。
下班的员工穿着睡衣提着塑料桶,要么端着脸盆在宿舍和澡堂之间来回穿梭,汗水味,沐浴乳味,自来水里化学药剂的味道正在大厅四处弥漫。
蓝蓝站在大厅门口愣了一会再次回到阳台望着楼下时,莫言竟然还站在那里仰头瞅着五楼。她欣喜的朝他挥了挥手:“嗨!你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莫言看着她吐了个烟圈走到住宅楼下:“不想回去,回去想你睡不着。”
蓝蓝不好意思的说:“谁让你想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洗洗澡睡吧。”莫言像小孩子一样撒娇:“我不,我要在这里看着你。”他说完,蓝蓝红着脸咬了咬嘴唇:“懒得理你,爱回去不回去。”
莫言望着消失在阳台的蓝蓝心里一阵失落,可他不想这么快回去,即便站在楼下看不见她,但只要能听到她在楼上的欢笑声就足够了,哪怕她的声音混在一群女孩当中根本无法分辨,或者她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要么看着天花发呆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说话,这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