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还不睡?”
顾泠阮在床边踌躇了一下,看了眼表,“才八点十九。”
周慕寒定定的看着她。
“才吃完饭睡不着。”
周慕寒仿若未闻,还是定定的看着她偿。
“我睡…我睡还不行么。”顾泠阮认命般的坐到床上,把薄薄的被子搭在自己身上,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等下周慕寒干什么,她都不会睁开眼撄。
因为闭上了眼睛,视觉被自己剥夺,听觉才更敏锐更深刻——她听见拖鞋的踢踏声,衣服的摩擦声,和,水的哗啦声。
好像是去洗了呢…
顾泠阮偷偷睁开眼睛,衣帽架上是周慕寒的衬衣和裤子。而浴室的黄色光芒混含着水汽,显得分外温暖贴心。
可是她想到等下要发生的事情还是觉得好恐怖怎么办?
她的所有,那些少的可怜的有关男欢女爱方面的知识,大多都来自江月白的那几本小黄书,对于那一夜的词语,无不都是撕裂般的痛苦和染了大片鲜血的床单。
想想她就觉得害怕。
要不和叔叔说说…说她还未成年还是个小姑娘?
可古代十四岁就结婚的也不少…而且那些不都好好的活下来了么。
咦?她为什么还隐隐有些好奇有些期待啊。
顾泠阮使劲摇头,希望把头脑里的那些好奇的思想全部都驱逐出去,摇头的力气之大,把枕套都揉出好几道褶痕,她的头发更是蓬乱的粘在枕头上。
周慕寒出来的时候,就是看到小姑娘在枕头上蹭来蹭去的蠢样子。
他披上一件浴袍,拍了一下顾泠阮的脑袋,“怎么还没睡?”
……
叔叔,要不您先把浴袍带子系上好么?
顾泠阮甚至不用抬头,眼前全是男人形状好看的胸腹肌,深深的腹肌沟上还挂着未擦掉的水珠,那滴水珠正顺着男人肌肉的纹理,慢慢坠入那条松松卡在髋关节上的浴巾里,再也不见。
脸色瞬间爆红,顾泠阮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小的有如蚊呐,“还在等你…”
怎么办怎么半…叔叔已经出来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拒绝…
顾泠阮小声的解释,“叔叔,我太小了…我…”
“睡觉。”
床另一边的位置一沉,有凉凉的气息钻进了被子里。
“那个…其实我…”
“睡。”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愿意…
顾泠阮此时内心纠结成了一团毛线,紧密的纠缠在一起,让她理不出头绪来。
周慕寒根本没有碰她,甚至两人中间相隔的距离好比一条泾渭分明的河,彼此互不侵犯。
她没敢看他是怎么睡的,但是她的姿势僵硬的好像修道士——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双腿紧贴在一起,笔直前伸。
他们都用的是宾馆里面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身上都散发着相近的柚子味道,清甜里弥散着一点淡淡的苦涩,味道交融,气息相融,好像成了一个人。
顾泠阮本来以为自己是怎么也睡不好了,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远离周慕寒的那一侧,凝视在那只电子钟上,看着它数字平稳的向夜里绵延。
或许是周慕寒的呼吸声太过轻盈,或许是房间里安神的薰衣草香氛太过迷离,顾泠阮还没到九点,就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天还没亮。
顾泠阮一度以为这是周慕寒宅子里她那间小小的卧室,身边的隆起也不过是她玩惯了忘记收的那只毛绒大熊,所以她极其自然的没有收回自己那只已经抱住了‘大熊’的手臂,甚至把一条腿也放了上去。
可是这大熊未免也太硬了一点…
顾泠阮在混沌的意识里沉浸了好久,所有的神思才回笼…
…哪有什么大熊…大熊在她十岁前就被妈妈处理掉了。
顾泠阮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和腿,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怎么也不敢打扰还在熟睡的叔叔。
一转头,就是周慕寒安眠的脸。
比平时的冷厉淡漠要柔和温软很多,琐碎的头发遮盖住了男人过分刚毅的眉毛,把此时的周慕寒显出几分人畜无害的天真味道来。
好像再多看一眼,她的灵魂就会陷落在名为‘周慕寒’的漩涡里,从此再不能被拯救。
可是这个人,你是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眼睛的。
周慕寒的眼睑动了一动,睫毛轻轻的扇动,吓得顾泠阮赶紧背过了身子。
又开始盯着那只电子钟。
才四点五十七。
顾泠阮是那种一醒来就睡不着的人,睡的太早,又受到了美色的洗脑,现在是怎么辗转反侧都再也无法入睡。
“睡不着就别睡了。”
周慕寒刚醒来的声音像是揉了砂砾,低哑深沉的不像他平时的嗓音。
顾泠阮微微起身,端过床头柜上的水,递给身边的男人。
“我吵到你了?”
周慕寒坐起来喝下水,清了清嗓子,“没有。睡不着了?”
“昨天睡的太早了。”顾泠阮平视天花板,像是躺在草地里看星空一样的闲适,“叔叔为什么带我来外面睡?”
“不想你睡太晚,不想你紧张,不想你一大早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和她昨天晚上盯着表发呆的时候想的差不多。
“还有就是,想和你睡在一起。”
这个…这个是她真没想到的。
“叔叔,你中考考的怎么样啊?”她只是兴之所至的一问,想来周慕寒已经忘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
“…我没参加过中考”周慕寒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声音悠远的想来自极其遥远的回忆里,“我自修了高二以前的所有课程,在高二插进理科特奥班。然后和他们一起学习。”
“当时我很努力,那些,都是为了满足我的自命不凡。”
“我不承认我和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是一样的,所以我比他们更努力——要知道,依绝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根本轮不上拼天赋。”
“我的朋友,就是黄柏、乔觉明那些,也都是大学和大学以后认识的,也是我初次就找到的朋友。”
顾泠阮听的心惊,却又觉得这样才是这个人经历,他和所有的人都不同。
他看起来很冷漠,内心深处还是个缺情少爱的少年郎。
所以他有时真的比她还幼稚。
“起来考试去?”
“嗯。”
顾泠阮见男人没有起身的意思,自己又先提出了要起床,十分抹不开面子的在被子里穿好了衣服。
她摸摸索索好容易穿好了,只听见男人嘘了她一声,从从容容的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他…他一定是知道她不敢看才这样的。
呜呜呜,刷着牙的顾泠阮欲哭无泪——他真的比她幼稚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