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瑟再也没有来过,确切的说,楚瑟永远不会出现在世界上了。
那一天,顾泠阮满怀期待的在画室里等待,抱着那个纸袋,像一只雀跃的鸟,在枝头不断啼鸣,恨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它的欢欣。
顾泠阮清楚地记得,那是画室最后一节课开课前十分钟。
老师早已来了,却一直没有出现,画室里人声鼎沸,只有顾泠阮坐在角落抱着纸袋什么话也不说,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楚瑟和画身上。
她知道,就这一幅画,她可能毕生也难以超越。
可是那又如何,她愿意屈居楚瑟之下,永远看着那个少女墨色的纹身和银色的发。
“顾泠阮!你出来一下。”画室老师探出头来,一向是和善的表情上竟然带着些许的悲伤,“快点儿!”老师的语气也是急急忙忙的。
顾泠阮匆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向老师办公室去。
站在老师面前,“张老师,您找我?”
张老师起身给顾泠阮端来一杯水,摸了一下手边的报纸,神情难过,“是这样的,楚瑟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但是没办法…”
楚瑟出了这样的事?!
什么事?
顾泠阮瞪大双眼,惊讶且不置信的望着老师,手中的纸杯几乎捏的变形,嘴上却是说不出话来。
张老师看着顾泠阮,像是明白了什么,更加叹息和忧伤,“你还不知道?看看吧。”说着,给顾泠阮递来报纸,“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楚瑟爸爸打来电话表示退出丹青杯,这才确认就是楚瑟…”
顾泠阮已经听不见张老师的话了,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报纸头条,印刷红字赫然刺目‘惊!中国游客朝圣之旅意外死亡’,而下面的一排小字更是直接写出了楚瑟的名字。
整篇报道都在叙述五位佛教朝圣的男女搭乘的大巴车暴雨行驶翻滚下尼泊尔山地全员死亡无一幸免的事情,最后更是劝告信徒参加有资格证明的朝圣机构。
像是被闪电击中天灵盖,顾泠阮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劈开了,她的眼睛通红,听到张老师轻声细语说着不管用的安慰,听到画室里人声鼎沸谁也没有在意一个生命的逝去,听到画笔落在白纸上的细碎声响与不远处一双高跟鞋踩上大理石地板的脚步声,可是她再也听不到那个少女骄傲自矜的笑骂了。
不不不,她还可以挽回!
还有希望…还有…一定有!
顾泠阮急忙蹭掉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老师…我,楚瑟不会退出丹青杯的…她有一幅参赛作品放在我那里,参赛的钱我来出…求您,给她一个机会吧!”说到最后,顾泠阮几乎泣不成声,说话也不连贯了。
也不管老师惊诧的眉眼,顾泠阮冲出办公室里,画室的那个角落…那幅画…那里,有楚瑟最后的荣光。
画室角落里,顾泠阮是彻底呆住了。
画呢?
那个纸袋呢?!
顾不上擦掉越来越多的泪水,顾泠阮趴在地上翻找,画架下、高脚凳下、堆满白纸的柜子下…怎么会都没有?怎么可能都没有?!
顾泠阮浑身冰凉,眼中怎么也止不住的泪却是热的,耳边嗡鸣喳喳作响,不停翻找的手也开始哆哆嗦嗦,那串念珠红的像是血…一时间竟是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
是现实吧?再狠厉再恐怖再残酷的梦魇也不会这样的置人于死地。
不甘心…她怎么能,楚瑟最后的心血怎么能丢在她手上?
冲上画室讲台,顾泠阮根本没考虑自己现在满面的泪、满手的灰、满身的污渍有多狼狈,大吼出来“谁看见我的袋子了?!”
闹哄哄的画室终于静了。
没人应答。
没人理她。
他们大概觉得她疯了吧。
是啊,她就是疯了!她恨不能疯了!
顾泠阮身体发软,双手费力的撑在讲台上,维持站立的姿势,说话的声音透着孤注一掷的颤抖,“不管是谁,摸摸你们的良心,交出那幅画…”顾泠阮的泪滴在了讲台桌面上,很快洇开一滩水迹,她的喉咙像是有火,烧灼的她再也吼不出来,只能压低声音恳求,“求你们了…明明这里所有人的未来都抵不上她的…明明所有人都不如她…”
为什么全世界所有人都被宠爱着,除了她?
为什么她信奉的佛庇佑了所有人,除了她?
顾泠阮再也撑不下去,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顾泠阮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天空总是黑暗,世界总是沉默,人们都苟且而得意,扭曲如蛆虫。
星驰电掣,日月回转,梦里她一个人幽魂一样走过酸奶店,吃过香草味道的雪糕,看过一幅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画作…她们一起上过的绘画课、打扫的画室、共用过的画笔,现在都只有她一个人。
然后是那个湿re的上午,楚瑟接过她滚烫的红糖水,喝了一口,笑的像个天真的孩子,“真他妈烫啊。”发间那一撮银色静谧而璀璨,是顾泠阮见过的最耀眼的银河星辰。
题外话
听说点击的都是萌萌的小仙女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