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飞又回》 045章 恶男也疯狂

    一连五天，林管家都从清晨等到黄昏，小慈都没有出现。

    等人的滋味是难熬的。他等了张锦瑟一辈子，那是另一种等待，是两个人互动的，也是无奈的，更是他心甘情愿的。

    而等黄小慈，是他具体的、有目的的，也是临时的。

    他一直以为，黄小慈始终在等着他，无怨无悔。只要他肯回下头，黄小慈一直就站在那儿，满心希望地等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这么放低身价等她。

    什么叫身价？身价就是两个男女中，总处于优势地位的一方。

    这种身价、优势，和年龄相貌无关，和财富地位无关，只和谁喜欢谁更多有关。

    这么多年，他对黄小慈真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他从前一直以为是。这些天，他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脑，又把这十几年中和小慈相处的每一个片段，重新剪辑，过了一遍片子。他用脑子告诉自己的心脏：黄小慈在他心里，终究是有位置的。

    但他更加坚信，他在黄小慈心中的位置，更多、更重。因此，他仍是处于“高”的那个“身价”。这次，他愿意放下这个“高身价”，为了今后，也为了子雯，说到底还是为了张锦瑟，他愿意暂且和小慈放在同一个水平线，共同去做一些迫切的、有价值的事情。

    他足够有诚意了。这种诚意，放在从前，锦瑟在时，绝对绝对不可能。放在现在，如果他在焦府还当管家，还能一手遮天，也肯定没有可能。就算不是管家了，府里的那些手下都不听他了，只要他的财产还在，他同样是不可能。

    但是，现在，上面列出的各种，全都不存在了。他必须有这种可能。

    俗话说“事不过三”。林认为，任何原因、任何理由，黄小慈到了第三天，一定会出现。他至今都不相信，第三天他还是等了个空。

    他给黄小慈找了很多很多借口、很多很多理由。

    理由一。黄小慈太忙。皖南王来刘府住了7日，必定给府中安排诸多事务，小慈被事务缠身，走不开。

    反驳一。不成立。刘府有得力的管家、众多用人，岗位全、分工细，黄小慈早就可以只动动嘴，甚至连嘴都不用动，一个眼神，足够。

    理由二。黄小慈病了。上次约她见面，她就说过有病。刘兰芝出那么大事，作为养母和府中的当家人，着急上火生病完全可信。而且那天晚上，黄小慈在床上的样子也不像没病。

    反驳二。纵然有病，不至病危。小慈她这么多年，每次他约见，纵然病得起不来床，就是爬，都要准时赴约。

    理由三。黄小慈出门不方便、不自由。自从刘兰芝杀人入狱，刘府成了是非之地，引人注目。这次皖南王爷光顾，刘府华丽转身，更加成为焦点。小慈怕出门招来“狗仔”。

    反驳三。他选的约会地点就离刘府的后门非常近，更靠近小慈的卧室，来回僻静，便于隐身。

    更多种种，被他罗列出来，又都一一否决。

    那么，为什么一连五天不见黄小慈踪影？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黄小慈不想见他！

    但，这更加绝对不可能！

    十几年执着地迷恋一个人，这种情愫他最懂。他相信，黄小慈对他的执着，绝对不亚于他对张锦瑟的执着。

    那又怎么解释呢？他实在无法解释。要解释，只能去问黄小慈本人。

    第六天，他又起了个大早。这次，他没有写信，也没找小孩送信，省下了一块银元和几颗糖豆。

    他穿戴整齐，径直奔目的地而去。拾级而上，亲手叩门：

    “你好，请通报刘老夫人，就说有老朋友来访。”他背了一路的台词。

    “对不起，我家老夫人病了，不接见任何客人。”开门的是刘府最底层的一个门童。不冷淡更不热情。说完就关上大门。

    他又敲了几下，没人再应。只能失望而归。

    病了？真病了？真的病了？

    真的。他信。他宁愿信。

    小慈那么爱他，不是病了，怎么会舍得不见？

    小慈那么渴望他，不是病了，怎么可能在床上一点儿回应都不给他。

    小慈那么支持他，不是病了，现在他俩已经在去往东吴的路上了。

    小慈一定是病得很重很重。早就说有病，为什么突然就重了？

    是刺史派人打捞金钗她着急上火了？有道理。

    是王爷来府上，她辛劳累到了？有可能。

    是终日思念他，相思使病更严重？非常对。

    会不会和那天晚上的事有关呢？本来就身体不舒服，我又去那样……唉，我是太鲁莽了，要是对锦瑟，我断然不会那样不体贴。

    算了，总之小慈是病了。现在最要不得的就是小慈生病。她病着，就无法出远门，就不能带我去见她哥哥黄盖，我就攀附不上孙权这棵大树，就不能实现我和锦瑟的梦想。而我现在，一刻都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离开庐江这个是非之地。

    焦仲卿说不定任何时候就回来了。他更说不定任何时间就可以打开“仓房”，挖开院子，因为他现在已经是焦府的真正主人了。那刺史会袒护自己吗？肯定不会。根本没什么交情可言，只是通过人介绍牵线，为了共同的利益互相合作利用的关系。

    现在皖南王爷来给他的亲家赵太守撑腰了，庞刺史自己都开始收敛了，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底层下属家的前任管家而出面说任何有倾向的话。何况首告人还是这个小吏本人。

    就算不成就梦想，至少不能坐以待毙！

    能解救自己的，现在只有小慈一个人了。

    必须要抓住这棵大树。早知今日，后悔当初对人家太牛掰。就连最后一次见面，他竟把她约到她最羡慕嫉妒恨的情敌坟前，是很过分啊。现在想想，自己从来都没有尊重过小慈的感情，一丝一毫都没有！

    小慈会恨我吗？应该不会。要恨早就恨了。在我杀了她丈夫的时候她就完全可以不管我，让官府当杀人犯处决了我。她都没有，只是怪罪了一番，然后就是缠着我要我对她负责任。

    她不会恨我的。不会。要恨早就恨了。在我去找刺史要治罪刘兰芝时就恨了。刘兰芝不是她亲生的女儿，但谁都明白，府里的小姐成了杀人犯，母亲都必然受牵连，何况还会追究她做伪证的罪责。就算不按同犯处以死刑，也得在牢中蹲到死。可她都没恨我！

    十多年了，我对她如此这般，她每次都没恨我。可是，积攒到现在，那么多那么多的不恨，一下子凝聚成一个恨呢？

    天啊！太有理由了！小慈她不笨，相反，却极其冰雪聪明。她被爱冲昏头脑十几年，终于清醒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恨我！

    林管家疯狂了。他要阻止黄小慈清醒，他明天就要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