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母的丧事开始办了,前来祭奠下礼的人不多,灵堂颇显冷清。
刘家派管家刘忠送来了礼金。
焦仲卿客气地谢过,收下了礼金。
这时,林管家走了过来。从焦仲卿手里拿过礼金,严肃地交还给刘管家,厉声说:“人死在你们刘府,凶手是刘家小姐,你们还敢来灵堂讨扰冤魂!”
刘管家连忙施礼:“林管家,我们老夫人一直病着,大少爷也出门好几日了,才派我过来给亲家老夫人祭奠亡灵。您可千万别嫌失礼啊!”
“哼!你家夫人病了,我家夫人殁了。”林管家瞬时哽咽了。
缓了一会儿,林又恢复了严厉的态度:“回去跟你家夫人说,她要是真有歉意,让她当面向我致歉!”
向你致歉?你算老几!焦仲卿在一旁气愤无比。母亲死了,这个家我才是主人。你林管家功劳再大,我表面上敬着你是给你脸面,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我就在这儿摆着,你来当众拆我台,我还没让你下不来台呢!还又得寸进尺了,让人家刘老夫人来给你致歉!就算致歉,也应该对我这个主人致歉,你哪来的身份!你难道忘了,这府上大门可是写的“焦”字!
刘管家悻悻地问:“林管家,您是说,一定要让我家老夫人亲自来这里祭奠,再向您致歉,才可以吗?”
显然,林刚才的话,让刘管家也很惊诧。
“不用来府上。你给你家夫人带话,我会另外通知她何时、何地见面。”
所有在场的人听了都惊诧不已。
三日后。焦母坟前。
“你约我见面,为什么一定要在她的坟前?是再次提醒我,你的心里只有她一个,对吗?!”这是刘兰芝的母亲在说话。
林管家还蹲在那儿,直盯盯地对着墓碑,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站起身,向刘母这边走了几步。
“你来了?”
“是。你捎信让我来这儿见你,还不让带随从。你是要单独当着她的面,再次告诉我:即使她走了,你也不会接受我!我懂。”
“唉!小慈啊,你想多了。把你约到这儿,是因为这里清净、安全。除了这儿,我现在也不想去任何地方。”林管家很失落的语气,继续说往下说。
“她是横死的,人人都怕,嫌不吉利,都不来送她,更不用说来看她了。这地方,都躲之不及啊!在这儿说说话,不怕被人听了去。”
“你约我来,有什么要紧事要跟我说吗?”刘母问道。
刘母,也就是刚刚林管家口中叫的“小慈”,姓黄。
“有。先说紧要的吧。你想办法派人给你兄长黄盖将军送信,让他转告主公孙权,就说,新来的庞刺史已经找到了击败赵太守的软肋。只要逼赵下台,接下来笼络各乡首脑支持东吴就没有障碍了。请主公再稍等几日,定将全力配合他攻打合肥。”
“好,我回去就遣人照办。”
“务必挑选可靠稳妥之人。不能被张辽截获,万一截获,要确保这人忠心不叛。懂吗?”
“知道。我自当比你更加小心行事。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刘母眼中含着期盼。
“本来有,但是不说也罢。不想埋怨你,听说你也病了。”
“哼,你还知道关心我病了?你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我吗?只有她!”
“小慈,都这一把年纪了,早就不是谈什么儿女私情的时候了。当初我们都说得明白。现在她刚走,我的心,疼啊!你就别逼我了,求你!”
“当初?你还敢提当初?!当初你是救了我的命,可你也毁了我的一生!你就一点儿愧疚对我都没有吗!”
“过去的事,今天我不想说。可你,唉……可她,竟然死在你的眼皮底下,死在你女儿的手上!这你对我也没有什么解释吗!”
“我女儿?你明明知道她不是我生的!”
“可她叫了你十几年亲娘!她自己也不知道你不是她的亲娘!”
“好啊,是我女儿,那你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就因为她是我女儿,你才这样虐待她、利用她,把她当完棋子就想致她于死地是吗?”
“我是把她当棋子,那是因为她配当这颗棋子,跟你我的事毫无关系,你别扯远了!”
“哼,和我毫无关系?!当初不是你连哄带骗,我能答应把刘兰芝嫁给焦仲卿那个窝囊废吗?不说当初,现在你也看到了,就算刘兰芝从焦家被休回来了,上门求亲的还是排长队,都是豪门显贵!真要和我无关,那焦仲卿就算再修行八辈子的福,也没资格给刘兰芝提鞋!”
“好了,小慈,咱别在这儿斗气了。不要吵到她了,她死得冤,给她个安生吧。”
“你还满心全为了她!她冤,她来找我闹,我冤不冤?要是死的是我呢,你是不是一个眼泪疙瘩都不掉?”刘母越说越激动,哭了起来。
林管家不吱声了。转身又回到墓前,蹲下去,又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凝视着缕缕青烟慢慢升腾。
当年他是救了小慈。自己有武功,看到女孩子的生命受到威胁,出手相助乃人之本分。不想小慈爱上自己,更想不到爱到至深,纠缠一世。
当然,他也利用了小慈的这份爱,为了他的计划,让她,以及她的家人,都成为自己整盘棋的一些棋子。
但他别无选择。少年立志,发奋图强。青年遭祸,壮志难酬。他穷尽半生心血,谋划这一盘棋。成就毕生梦想,全都寄托在这一盘棋上。他必须成功,他成功了,才是她的心愿——张锦瑟,也就是焦仲卿的母亲,他今生唯一的爱人!
小慈自顾在那里哭,林自顾陪着坟墓里的女人。
过了好长时间,林又站起身走过来。
“小慈啊,你的病没有大碍吧?”
小慈擦擦眼泪。“你还知道问问我的病?说无大碍也无大碍,可这也是心病。林哥,你站在我的角度想过吗?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真有点招架不住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也知道,他要是有刘兰芝半点儿才能,这个家,早不至让我心力交瘁。”
“是啊,兰芝她哥出门了?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林趁机盘问,这正是他迫切要知道的,因为这对他的计划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