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华丽冰冷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束,亮光打散在他冷凝的脸庞上,显得落寞孤寂。 此刻,外面狂风肆虐,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愈加显得室内静寂沉闷。
这样阴沉寒凉的夜晚,这般的狂风暴雨,一瞬间,仿若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痛苦的深渊,心口处又泛着麻木的酸痛,微微睁开黯然神伤的眼睛,眸底闪着一抹冷幽阴鸷的光芒。
时隔多年,他依然无法释怀那个晚上,外婆凄惨的离开他。
回忆就像是淬了穿肠毒药似地,一点一滴地早已渗入骨髓,总是让人触景而痛,痛到窒息,无法自拔。
六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空旷的马路上人影无几,瓢泼的大雨冰冷地砸在脸上,很快他从头到脚已要湿透,他奋力奔跑着,低吼着。
终于,在视线几尽模糊时,他找到了事发地点。风雨飘摇中,外婆孤零零地躺在混浊的泥水中,腥红的血水顺着她娇小佝偻着的身躯,缓缓流淌------
他哭着,踉跄着奔过去,扑到在鲜红的血水里,一把搂抱住外婆瘦小的身躯。只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外婆竟是这般的瘦弱,这般的轻盈,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化成一道闪电,瞬间消失在他眼前。他悲泣着嘶喊:“外婆,外婆,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辰耀已经没有妈妈了,你怎么舍得不抛弃下我------”泪水和着雨水顺着坚硬的下巴滑落,砸到外婆苍白的满是皱纹的尖瘦小脸上,发出“啪嗒”声。
好像是有了心灵感应般,外婆冰凉的身子动了下,吃力地仰起裹满血水的骨瘦如柴的手,拂上他的脸,虚弱飘渺地说:“辰耀啊,对不起,外婆太想你妈妈了,我现在要去陪他。你自已要好好的,要振作,要坚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一定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要懂得感恩,更要学会释怀。不要再忌恨----你爸爸,也不要怨恨拂烟。”
这是外婆撑着最后一口气,说给他听的话。
那一刻,他抱着外婆冰冷湿透的身躯,咬破嘴角,任凭温热的血液沁出,在心中发誓,他黑辰耀一定要自强不息,以后的每天都要活的风光无限,傲世群芳。
再后来,他在外婆的墓前守了三天三夜,粒米未尽。
等到第四天,天刚蒙蒙亮,他便离开外婆的草地,托着狼狈不堪的身体走路回到了黑家老宅。这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回到黑家,接受黑家长子的身份。
回到黑家的第二天,在黑父的帮助下,他去了美国麻省大读书,三年拿下经济学的双学位,求学期间还在黑氏集团美国的分公司实习四年,从最低层的小职员做起,半年后凭着出色的表现,荣升为部门主管。
在美国,四年的拼搏不仅仅是为了实现对外婆的承诺,要坚强地活下去;更是为了,有一天他能高高在上的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让她膜拜,让她后悔她当初的薄情寡义,无情地抛弃。
刚回到江夏市的前两年,他对她无情的折磨,残酷的发泄,他的怨恨和愤怒,真的消磨殆尽了吗他真的释然了吗
为什么,那天在宁氏不期然的相见,她的冷漠,她的幸福,无端地让他胸口升腾起一股炙热的火焰,在汹涌地燃烧,像是要把他烤焦,毁灭掉。
季拂依,你怎么可以比我过的幸福
黑辰耀咬牙切齿地嘶吼出声,右手腕用尽力气,十指深陷,易拉罐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午夜十分,像鬼魅般。健臂奋力扬起,狠狠地把捏扁的易拉罐掷向前方。
砰!墙壁上悬挂着的液晶超薄电视机,裂痕斑斑,犹如他残破成渣的心。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汹。
沙发上的男人已酩酊大醉,不醒人世,胡乱地仰躺在沙发上,长毛地毯上散落着无数个易拉罐。
季拂烟----我恨你----为什么要结婚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话语也开零乱不清。
一个星期后。
洛惊鸿已经出院四天了,而这四天里,为了不让自已的父亲担心他的伤,他借故说出差了,出院后一直躲在云希澈家养伤。当然,云希流养伤的这几天里,自然少不了季拂烟来洗衣做饭了。
月色朦胧,晚风轻拂,没有白日里的酷热难耐,多了几许沁凉。
忙碌了一天的季拂烟和云希澈并肩而立,闲适漫步于幽静的梧桐树下,恬恬此时已在云希澈的怀中悠然睡着,小小的身子上包裹着一件深色的西装外套。
晕黄的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的长长的,随着步履轻移,光影晃动着,重叠着,俨然幸福的一家三口,在月光下漫着步,从云希澈的公寓缓缓走回‘七里香饭馆’。
一路上,季拂烟和云希澈小声地交谈着,话题多半是围绕着恬恬展开的。季拂烟说着恬恬成长中的点滴趣事,最终还聊到了眼下最棘手的一件事情,这个也是季拂烟自打生下恬恬后,心中最最郁结和烦恼的问题。
“明年暑假过后,恬恬就可以上幼稚园了吧”云希澈看着恬恬熟睡的纷嫩小脸儿,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蓦然,季拂烟心头像是被重重敲了一锤子,月光映照下的俏脸更加恍惚,还透着浓浓的愁怨,杏眸迷离,咬着唇角默然不语,只是低着头缓步前行。
明年的五月份恬恬就满二周岁了,按理寒假过后,她就可以上幼稚园的托班,先进行早期的启蒙教育。可是恬恬的户口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还是一个“黑户”,别说上学了,就是平时去医院打预防针,没有户口都难以在医院建档,好在蓝萍有个同学在医院上班,这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