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栏干,榴花庭院。悄无人语重帘卷。屏山掩梦不多时,斜风雨细江南岸。
昼漏初传,林莺百啭。日长暗记残香篆。洞房消息有谁知,几回欲问梁间燕。
本是正午,那天色却慢慢暗了下来。雨势渐沉,连廊外袅袅婷婷开着的一树紫薇也终于抵不过风雨侵袭,零落了满阶芳菲,浅紫深红委顿一地。青罗倚在美人靠上,伸手攀折了那开在密密枝叶下的最后一枝,轻轻一嗅。那花色虽仍然艳丽,只是香气却淡了。
“好容易剩了这一枝独秀,你又何苦折了去”怀慕在身后轻笑着问。
青罗只是把玩着这一枝紫薇,慢慢道,“你瞧它一枝独秀,就道它尊贵欢喜吗可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独剩了它一枝,又有什么趣儿呢何况风雨摧折,就算是没有零落成泥,也憔悴不堪。我如今折了它去,大家轰轰烈烈地同去同归,总好过自己一个枝头孤寂。”
“你这话倒也新鲜。”怀慕一笑,伸手去檐下接那滴落的雨水,道,“只是今日你瞧着是芳菲流散,明日雨过天青,说不定又是一树繁花呢。这风雨于花木最是有趣,既是无情摧毁,又是润物无声。说到底,还是摧枯拉朽四个字用的当,一场风雨之后,颓败的都去尽了,才能有新绿萌芽。”
青罗望着那一地残红,“你道是风雨有情么可惜本是无情之物,哪里懂得何为枯朽你瞧这饱受其苦的,何止枯枝败叶这落花何辜,不过是身来娇柔,竟也无端殒命。”
怀慕皱一皱眉,决然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生于风雨之中,若不能保全自身,也就只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又能怨得谁去风雨自然无情,对万物却也平等。有的深陷沟渠,有的漂流逐水,有的却能枝头抱香而死,有的更生发出新的生命来。如是种种,都是个人造化。若是能幽香如故,更或者化作春泥,也不枉来这世间一遭。”
青罗原本以为,这世间女子都如春华一瞬,风急雨骤便香消玉殒,死生由不得自我。如今闻得这一番议论,倒像是醍醐灌是偏僻,真真是世外桃源了。只是这一带水流真是神来之笔,这确实哪里得来的”
怀慕笑答,“蓉城本就河网密布,这还不算易事么。”又道,“永慕堂出了西北角门往南便能从侧门直接进宜园,西北就是锦绣湖东湖了,更是无边无沿谁也管束不到的,若是往东北折便能往街市上去。你说好是不好”
青罗笑道,“独居一隅却也暗通于外,山水幽静却也洞悉世情,真真是好地方。”怀慕见她心里清楚,也露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便领着青罗从桥上过去。进了院子,也是古朴清爽,并无多少点缀,园子里也是一棵合欢,袅袅婷婷随风摇曳,飘坠了一地的轻盈粉色,枝头犹自密簇簇皆是花朵。合欢花期本就长,羽叶也袅娜多姿,种在院中垣外正是得宜。此时永慕堂中一应侍婢都在浮光岛上,平日跟着怀慕的小厮们这几日也得了假,都乐的自己胡闹去了,院中只有两个看屋子并洒扫的老嬷嬷守着,正在廊下剔着牙抹牌玩。见怀慕与青罗一起进来,倒是唬了一跳,忙起身,见二人也无什么怪罪意思,忙识趣儿地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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