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闭气躺在泥土里,让大片的野藤遮埋。为了防止血腥味道,后背的伤口狠狠盖了一层土灰,如今刺疼刺疼的。他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逃过天空那些刽子手的嗅觉,只是他已经没有气力作别的事情。
能够很清晰听见外面的声音,这些弟子正在这片野藤地寻找他的踪迹。有几个甚至离他藏身处仅有十数米,陈天浑身肌肉微微绷紧,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若出击必定是弓张铉满一击必杀的力度!
九米、七米、陈天的瞳孔竖直,倒映出三人摸样,五米……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陈天绷住了,一动不动。“是水雾弹,快快,往那边!”有人大喊,这三人就同最平常的弟子样,不知道他们曾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纷纷赶往蓝雾的地方。
吵杂的野藤地一下子安静不少,但危险的感觉越发强烈。
陈天不敢没有放松一丝一毫,哪怕那些人被不知道的动静吸引走了。
除了他,还会有谁在此时此刻招惹水涯天这只发狂的马蜂?
将身体降到冰点,连他自己也一度以为自己死了,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才看见水函证才从天空上降落,踩在了黑土上,他手上拿着剑面很宽的一柄剑,黝黑的古朴的没有丝毫锋利感。
陈天忍不住大吼一声,证明自己的愤怒,可他不能。
这位大师兄眉眼很长,眼角上翘,给人非常俊美的一面只是其中那丝丝阴霾破坏了完美性,他手上拿着一个会发光的角,有些偏向牛角。
随着脚步的慢慢移动,那个牛角的光芒闪闪烁烁,他也始终的,巡守在这片地方,好似锁定了这片地方,陈天的心吊起来,他敢肯定,水函证应该是用某种方法发现了了他。
只是这种发现,不能准确判别位置。
他要怎么办,这样下去,这仇家总会找到他!
而他被找到的下场只有死。陈天想来想去,目光落到了牛角上,会不会这是一件元器,可以探查?正在他思索,只听水函证这厮大吼一声:“陈天!我看到你了!”陈天当下一惊,差点跳起来不对!如果真的发现他,何不一剑劈下来重创他?这样就像诓骗,真当他是吃奶的小儿,欺负人?
“哼,你就是不出来,难道我就不知道你藏在哪里!”他举起巨剑狠狠劈下数道深蓝的剑芒将陈天前边的野藤割的支离破碎。水函证就像是疯子发癫,使劲挥发着不要钱的元气,将这一片的野藤肆虐够!
又是半个时辰才慢慢停下来,有一道没一道乱砍。“哼,难道真的不在这里?牛角又怎么会发光呢?奇怪。”水函证看向身边的盘旋的狮鹫也没有什么动静,他已经用剑将这片地方砍碎了,就算是里头躲人怕也是重伤。
陈天死死咬着牙,身边的黑土都湿润了,若不是土地的颜色过深怕是都染红了,被野藤汁液所掩盖了血腥,那只狮鹫也没能嗅到,可是大幸。
这男人非常狡猾又在空中潜伏呆了半时辰才走,待他走后陈天依旧不敢动弹半分,直到天黑了,水宗弟子再次走动他才敢出气。“你说到底会藏到哪儿去,要是发现那小子任何蛛丝马迹就好了。”几个弟子走过,便听见他们这么说。
“嘿嘿真遇上那小子你还不死定,对方可是圣山都整塌了,想不到还能收买到宗门弟子,真是厉害啊,不知道使得什么妖法,大概能迷惑人心?”
陈天的手动了下。
夜黑透了,依旧能听见空中盘旋的扑哧声。
陈天一动,全身都极痛,好像被千刀万剐了,实际上,水函证也砍下千百刀,并且有很多刀芒都撕裂了陈天的皮肉,还真的受了一次酷刑。“水涯天!水函证!”忍痛给自己摸上藤蔓的汁液,扛着烂皮烂肉的躯壳陈天扑到黑暗中,必须要走,要不然,不用等别人捉住他,他就因为伤势死了。
陈天边躲着巡守弟子便往嘴里塞丹药,不管吃的是什么,统统吞下去。“什么人!”陈天眼神闪过一丝凶虐,迅速往山坡下藏,斜眼看着因为一声喝问涌来的弟子!“发现了什么,快你们那边,剩下的跟我来!”总共三十多人,往陈天这边来的弟子有十六个!
陈天手掌浮出数颗银色小光团,真是他研究的次元器!能杀多少,就杀多少,这条路它只能给他这么走,那十六人前头几人一进入陈天视线范围中就看到了陈天!他们刚刚张大嘴巴想要提醒身后的弟子,一颗银色龙眼核大小的就射入口中,身后的弟子看见陈天之后,身旁的人突然炸开!
吞了次元器的弟子成了人型炸弹!突如其来炸开,一声皮肉成了暗器,十六人瞬间炸成碎肉块!“他在那里,快!放水雾弹!”那弟子脖颈一咔嚓,眼睛瞪的极大倒在地上,十数人分散逃逸,却在短短一瞬间全部遭遇陈天的毒手!
但是,最后那人死的时候拉响了水雾弹!陈天掏出瓶子,一口气吞下药液,灵活的身子在黑暗中如海面漂浮小舟,起起伏伏,就在他跑了没一刻几道人影就飞速赶到。
看到满地的尸体碎肉,几位长老对这个畜生更是恨得牙痒。“追!”
“盗我丹药偷我功法杀我宗门弟子长老,毁了圣山!这条条罪大恶行,此人不击杀难以服众,他人也会笑我宗门无能,从此,我们在水域大陆的名声将会一落千丈……”这就是掌教说的话,水真真坐在树上,看着黑夜中起伏山脉的轮廓,第一次有了烦恼的感觉。
“唉。”
一道蓝色霞光消逝,只一瞬点亮整个水涯天,水真真警觉起来,严峻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深深吸了口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碧青色手镯,手镯的花纹十分简单,发出极微量的青芒。
“希望你等一定要将他活捉,不惜代价也要留下他,必要时刻……”真真目光坚定,双手一拉,一把青锋剑出现在右手上。
“他在那里!”
陈天比野狗还惨,人人也能追赶,就像是宗门一个外门元士也敢拿剑说杀他,也许为了他,那些老不死下了重本,所以这些弟子才那么疯狂想要击杀他,也在所不惜想要死在他手下。“水涯天!真舍得!”
“孽畜你还想往哪里走!受死!”陈天连连斩杀宗门子弟,终于遇上长老,这个长老是七级大元师,上来就重创他心脉,陈天一口血吐在手心里面有内脏碎片,更是红眼看着伤他的长老。
“怎么小子?”看着小子一脸凶样,那位长老不屑。原本有些喘喘,却想不到这小子原来只有元士水准,虽说那身怪力有些惊吓,但是就看他那皮肉想必也撑不久,只要他周旋片刻,待到那些弟子长老来了,这小子还不死!
陈天大吼一声冲上去,那长老直接用巴掌拍他天灵。“你真当我是蝼蚁!想捏死就捏死吗!”那长老惊骇欲绝,发出一声惨叫,凄婉之极,那碰触天,灵顶的干枯手掌变成枯灰,这灰蔓延到整个人的过程就是一声惨叫。
而听见这声惨叫的弟子更是深深打了个寒蝉。
水函证阴霾的眼神扫过众人,迅速踹飞狮鹫背上三个弟子自己坐上,眨眼就消失在黑夜。而后,女子御剑前来,饱满的玉额下一双凤眼微微惆怅。“他在那里?”弟子们相视,有一人指着水函证离去方向,只见女子身形一动,脚下的青锋剑飞升离去。
“她是谁?”很多男弟子心脏不争气直跳,九天玄女下凡间?“是宗门大师姐,掌教坐下青锋剑小主,你等外门弟子当然不知,连我这个内门弟子也不过见过她数回罢,若不是这次小魔头搅得水涯天鸡犬不宁,我也不用从内门出来巡守!”
“大师姐芳名是什么?”
“你等哪有资格知道!不要自误,速速散去,一群蠢货。”
陈天连连吞下三瓶丹药,撑起麻木的身体,丝丝星辰之光穿梭在陈天肌肉、筋脉骨骼间,他双眼下有浓重黑色,脸色白过纸好像死了的青面撩鬼,红色的眼睛有些找不到焦距。
太累了。
怀中的陶罐动了下,一股血肉相连的气息苏醒。陈天的手臂打出一束粉光,便看见桃夭身影,小脸那道疤越加恐怖,像一条爬行丑陋的大蜈蚣。“你怎么成了这样?”桃夭杏眼圆瞪,陈天就像是被绞了,身上的伤口深见骨,皮肉翻卷还黏着不知名的污秽,有些地方甚至红肿渗出黄色水。
陈天只有一个动作,就是前进,他犹如被操纵的木偶,履行前进命令。桃夭咬咬牙:“停下来,你的伤。”她是想质问他,为什么将她收入陶罐中,陶罐中会消弱她的本命体,可现在看来,陈天在逃命间没丢下她,可真是不错了。
鸟鸣声,桃夭抬头,一只庞然大物的双爪闪烁寒光向陈天抓去!“岂敢!”她大喝,双手翻飞掐诀,无数的蓝色蝴蝶飞出来,挡住陈天又挡住了狮鹫背上那人目光,桃夭拎住陈天衣领子,奔走。
“想走?”水函证冷笑,狮鹫一个疾飞,上升在空中,清清楚楚看见下方黑点,桃夭额速度极快,眼看要出水涯天的宗门,前方忽然冒出数人。
“妖女,大长老请你回去谈一谈,万万不会伤了你。”老人淡淡的语气,手中雷光环绕,偶有啪啪的声音。桃夭下唇血肉模糊,被她自己咬烂了,头顶一朵破残桃花飞下来。
“你还想斗?”千长老摇摇头,一个急速闪雷球飞去,桃夭喷出一口血:“老不死!爆!”千长老瞳孔放大,就连身边几个老人也没料到这小丫头竟然自爆本命元器!
桃夭整张脸绯红,逃窜速度更快一倍,陈天的拳头紧了紧又松懈下来。
这朵桃花爆开的威力非常大!
水函证的狮鹫有瞬间被强劲气流弹飞,连他也不幸堕落!那头狮鹫更是受伤,而水函证则轻伤,他愤恨一掌拍碎狮鹫的脊骨。
桃夭遁行不知道多少里,直到甩开那些老不死才又摔下来,陈天做了垫底。“你怎么样?”陈天站立,艰难扶起桃夭,让她靠在身上,继续前进。黯哑的声音血腥味让桃夭微微清醒,她撑着身体,尽量减轻陈天负担。
两人相扶持着,朝着迷雾森林方向去。
一个背影让两人脚步顿下来,那人转身。“你们还想逃?”水函证的神色残虐、愉悦。桃夭觉得此人很丑恶,按住欲作动的陈天。“你逃,只有你走了,我才能也逃得了。”
陈天看了桃夭一眼,她一个箭步已经与水函证相缠斗。
陈天嘴巴塞满丹药,又连连灌下数瓶子药液,他脸色青紫,眼红的吓人,开始奔跑。昏昏沉沉看着前方模糊的树影,麻木咀嚼着嘴巴,看着日升起的光斑,日落夕阳……他爬上小山坡。
陈天气喘吁吁跌坐在地上,夕阳逆光下,他认得那个人,那把剑,她的神情庄严圣洁,眼眸子是淡淡的青色,宛如九天仙子。
那把剑架在他脖颈上。
她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陈天喘息着,怔怔看着她。“你要杀我吗?”声音就像是野兽般难听,水真真的嘴唇动了下。
“你错了,不该与宗门作对。”
陈天弯弯嘴角,紧紧盯着那美丽容颜。“我觉得我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他妈掰了水涯天!”他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凶狠地扑上去,水真真弱微有些惊慌,闪躲之后陈天就从小山坡上滚下。
“你师兄要杀我!师父师叔师兄师弟统统要杀我,就算是太上长老也要杀我!我错了吗!我就该死吗!老子的命难道就不值钱吗!我就算是一只蝼蚁,也不是想踩死就能踩死!”
水真真的剑指着陈天:“不要说了!”两人的目光相交际,水真真从那坚毅的目光中看到了当时的孩子。于是,慢慢放下剑,她游移目光,略微有些烦躁,眉宇间皱住。
最后,她扭身就走。
“不要让我看见你,下一次,我必杀你。”
陈天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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