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谨晏眼光一直没有移开场中的两个新人,他道
“我已经派人去了,别担心”
坐在上端的是墨岑,场中众多人之中却偏偏少了惹人眼球的墨恒,赫连书画有些担心的道
“要是百香寒落在墨恒手里”
“落在他手里也只有死路一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现在和我们是一路的”
四周响起众人叩拜恭贺的声音,把酒言欢间赫连书画往后动了动,在谨晏耳边道
“我不太放心,还是去看看吧”
谨晏专注的看着场中没有回头,而后温润的声音从她前面传出
“花轿是从皇宫到太子府的路途被换掉的,今日城门大开,要追也恐怕很难”
谨晏说了大体的位置,赫连书画毫不迟疑的就起身往另一边走出,途中碰到迟迟才到的秦沐,看着她急匆匆的模样顺手就拦住她
“你这是去哪儿”
赫连书画推开他的手就越过他,徒留秦沐一个人不解的望着她的背影
郊外林荫小道,遍野绿草丛生,宽阔的道路上少有行人走过,寂静幽雅,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草木泥土气息,一切都是安详美好
一阵阵马蹄声透过林中参天大树穿透天极,打破了那一切的美好,一辆马车极快的穿梭在林中,有雀鸟惊得往四周飞散,似是花朵瞬间绽放,下一秒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两旁还有不少身着便衣的带刀男子拥护着跌跌撞撞奔驰的马车,众人都形色慌慌的不时往后面看去,在众人身后接连跟随着一大批黑衣男子,步步紧逼,一路尾随
明显目的各不相同的两队人马从这个山坳追到另一个山坳,中间持刀相向受伤的受伤掉队的掉队,直到驾着马车的人被杀,马车不受控制的往另一边跑出去的时候,两方才开始真正的面对面较量
赫连书画从京中一路飞驰,马不停歇的跟随路途痕迹追到了马车,也不管当时那厮杀激烈的两队人马,直接骑着马追到了跌跌撞撞的马车,她一跃而上控制住了失控的马匹,驾着马往林中更深处而去
另一边也跟着马车的一队人马停在当下,一名锦衣男子摸着下吧望着驾着马车而去的女子思索,似是在考虑眼下令人费解的情况,男子身后跟着几个随行的人,一名稍稍年轻的男子皱眉看着跑远的马车,疑惑道
“咦,主子,那姑娘有点儿眼熟啊”
另一边的男子也道
“是有点儿眼熟”再一思索恍然大悟的拍掌
“那不是谨晏身边的姑娘嘛叫什么来着”
几个人忘我的坐在马上对他人的名字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完全没有任何要事在身的模样,前头的男子在他们激烈讨论的时候低声咳嗽了一声,第一个说话的男子没有眼里见的笑着道
“主子,你记得不就是那个几次都想杀你的姑娘,我记得有一次还杀到了营帐呢,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就是忘了名字,我记得当初你还叫我查了好久呢,叫什么来着”
男子回头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了疑惑的男子头上,清脆的啪的一声终于让几个人都老老实实的坐直了脊梁,面色肃然的直视前方闭口不说话
“她叫什么名字关你们什么事儿,几个大老爷们啰里八嗦的像是卖菜的太婆似的,都是跟谁学的”
众人刚想齐声回答是跟你几个字,还没开口前面的人就立即阻止了道
“这些我都不想追究了,看到那些打了这么久还没有打完的人没有”男子指着一边还在拼命厮杀的人,用清淡的语气道
“都杀了吧,打了这么久就跟舞灯一样,吵死人了”
被打的男子皱着脸摸着头问
“主子,那百香寒呢”
男子俊逸非凡的脸庞闪过一丝笑
“百香寒比较难杀,就我去吧,你们就做轻松一点的就好了,你们好不容易回到王都,是该体恤一下你们了”
几人“”
男子说完也不理他们的脸色,骑着马就往马车消失的方向而去,几个人不慌不忙的看着男子消失的背影,八卦的继续道
“我就说主子有受虐倾向你们不信,当初叫我查那姑娘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而且哪有人被刺杀之后还能把刺客送回去的,看主子那一脸的笑,我打赌,他铁定是把杀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另一个人接着道
“哪止啊,我听梅小六说现在都还在查呢,要我说,这姑娘也真能耐,什么背景这么难查啊,这都多少年了,还卡在岐南没动过”
又一个惊奇道
“还在查呢主子也蛮死心眼的嘛,说不定人家姑娘就是岐南的人呢,再怎么查当然也查不出来了,可真是苦了还在岐南等命令的梅小四了”
一个笑道
“切,按这样说那梅小六不是更倒霉,为了查一个胡人都在西戎呆了多久了”
“胡人那个害主子单相思了几年的胡人那姑娘谁见过”
最小年纪的男子道
“鬼才见过呢要我说就是主子自己在受伤的情况下产生了幻觉,回来之后他还不是只记得那姑娘眼睛的颜色,其余的画都画不出来,梅小六前几天还在给我埋怨,说他现在都产生全天下的人都是紫色眼睛的幻觉了,要我看啊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的好,我可不想去西戎那鬼地方”说完之后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回头问
“对了,主子刚刚叫我们做什么来着”
其余人
“”
赫连书画驾着马车停在了林中深处,马匹经过长时间的奔波已经跪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白色的雾气挥散,还是有些寒气的早春,空气中湿漉漉的挥散着清冷的寒意,林中深处被四周的大树盖住了明亮的光线,昏昏沉沉的有种夕阳西下的寂寥感
掀开帘布,里面的百香寒苍白着一张脸跪坐在中央,被捆绑住的双手死死的抓着窗沿,一身大红的嫁衣铺张开,大朵大朵的绣金花纹张扬而耀眼,她的嘴巴被一根布条勒住,唔咽着说着什么,看到掀开帘布的是赫连书画的时候双眼瞪大,喉咙中还吼着听不清的话语
赫连书画拉开布条,百香寒顺口就朝她的方向吐一口口水,满脸阴霾的瞪着她道
“贱人,我就知道是你从中作梗”
赫连书画往后避开,而后将她拖出扔到了地上
发丝散乱,带好的金冠也垂挂在她身后,被摔在地上的时候传出地上树枝断裂的声音,赫连书画从上而下的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哀
“在尧城的时候,谨晏是叫我杀了你们那一路的所有人,我要放你,是你不愿意走,我救了你你却把我当成敌人,你一步一步接近谨晏,目的不就是想要攀上高枝重新重振你百家的名头,谨晏对你笑笑你就真的当了真,我三番四次的阻碍你,是不要你接近他免得你送命,若是你有点心思就该明白,要是你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你就不会惹祸上身,更别说私底下去找太子商议的那些事,到了后来是我杀不了你,看着你的眼睛多了,我就不好下手,皇上,瑜王,还有看起来对你百般照料的谨晏,哪个不是为了你嘴里的一丁点儿消息,现在你终于走到了自己要走的路,却怪上了我,百香寒,究竟是你没脑子还是我没脑子”
她蹲下去捏住她的下吧
“你恐怕还不清楚高位人的脾气,给了你点颜色你就别得意,今天就是你得意的下场,你太瞧得起自己那嘴里的东西了,他们没了耐心,给你好处你不说,最后就只有逼你说出来”
百香寒咬着牙愤恨的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我告诉你,要是皇上和太子发现我不见了”
“他们把你换出来的,皇上现在正帮着太子忙着大婚呢,还不清楚吗是皇帝派人刺伤你的,然后假意的救你,对你提的要求全都满足,这些,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不然,你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人能当上太子妃你不觉得来的太快太没意外了吗”
百香寒的脸好似从地狱挣扎出来的怨灵,那上好的胭脂都不能遮掩住她苍白的面容
“他们不会杀我的,我知道西戎的秘密,要是杀了我,全天下除了西戎的几个皇室的人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她殷红的嘴唇为她的面孔多添一分诡异,她笑道
“怎么,在谨晏面前失了宠就想要杀我了异想天开,我告诉你,等我回去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然后把你送到谨晏面前,看他还看不看你一眼,最后他会到我面前求着我告诉他西戎的消息”
赫连书画惋惜的看着她,没有就着她的话说下去,换开话语说道
“你父亲死了,还有你母亲小姨和弟弟妹妹们,他们全死了”
“你说什么”百香寒不笑了
“我是说,你以为你所有还活着的家人全都死了,你父亲是我杀的,在尧城,你那些被关在大牢最后被放出的家人们,在放出见到你的第二天全都死了,皇上杀的,所以,谨晏说什么照顾你父亲的话全是假的,皇上给你谈的条件也全都是假的,现在百家就只剩你了,不管你今天说出来还是不说,你都只有死路一条”
赫连书画平淡的阐述完所有的事,姣好的面容却透着阴森的寒气,百香寒看着她全身不自觉的抖了一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摸着她嫩滑的肌肤,有些惋惜也有些遗憾
“你没有去过西戎吧,也没有见过西戎的王妃和郡主,甚至也没有看过西戎郡主的画像,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父亲吗因为他见过,还记得你父亲见到我时叫我什么吗”
百香寒已经无法思考,只能看着她嘴型一张一闭,眼中汇聚着水雾,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的那番场面一般,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她却站在她面前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父亲叫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太子和皇上救他,她也就这么一直做了,只是面对着权势和荣华她迷了心窍,一心想要当上太子妃,仗着所有人都想要她口中的秘密,她不想再被流放也不想天天喝冰水吃沙粒,她本来就该是享尽荣华富贵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女子终于放开她的脸,淡淡的在她耳边道
“你父亲叫我郡主,不是皇帝封给你的虚名那样的郡主,是西戎权势滔天的赫连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赫连书画揽着她的肩头,手下动作毫不留情,有血腥的气息开始弥漫,温热的,粘稠的,一点一点开始越聚越多,她抽出没入她腹中的蚕丝扇,黑色的扇柄掩盖着那艳红的颜色,只能从她手上沾染的颜色看出折扇没入的多少,血水似雨泉一般连绵不绝在两人身下汇聚成一滩掩盖不了的腥红,那大红的嫁衣盖住剑口一般大小的伤口,赫连书画抽身将她放到地上,百香寒眼中闪烁,张着嘴却染上血气,赫连书画垂着眼帘,面色无波却也无色
“当初我就说了,没有杀你,已经算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你却不信”
她用手在她双目上一盖,双手却有些麻木,林中幽静,她跪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从背后看去,带着寂寥和萧索,一身白衣却与四周的暗色融入,在旁人眼中着实有些苍凉
一个分神连有人从后面放箭都没有察觉,箭羽急速擦过她衣袖没入潮湿的地面,若不是被一颗乱入的石子打偏,恐怕插到的就是她的身上了,她回过神,还未收回的折扇就往后面那人飞去,却被那人闪身避过,对手是高手,她在当时只有这一个反应,下一秒就看到四周都有不少的黑衣人将她包围在了中间
空中弥漫着紧绷的气息,无声的对垒像是紧绷的弦一触即发,她正面的一个蒙面人再一次拉开了弓箭,尖端直直的指着她的面容,一收一放,贯穿着风呼啸而去,赫连书画撑开折扇弯腰避开,随即四周都有箭往她而去
噔噔几声响在她耳中,几粒石子打偏几支弓箭,四周的黑衣人放眼搜索着四周,赫连书画也站直望着四周,一名男子从黑衣人包围圈外一跃而进,脚尖轻易的就扫落两个人,翩若惊鸿,似是游走在平地,他三两步踏落在赫连书画面前,笑的若三月桃花,四周的矛头马上转到他身上,他却毫不在乎的面对着从惊讶转换为轻撇眉头的女子,他一声叹息,对她的表情很不满意
“怎么总是这么个表情,一点惊喜都没有”
说话的当头手里还丢出几颗石子,赫连书画也顺便挡开一支箭,心中却有些烦闷的看着笑意连连的某人
怎么在哪儿都有他
墨恒从一个黑衣人手中夺下一匹马,驾着经过赫连书画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面一带,赫连书画被拉得横坐在马匹前头,他笑着说
“坐稳了”
他手握缰绳,右手半抱着赫连书画,控制着方向的时候还有足够的余力对付着身后追上的几人,赫连书画也稳着身姿准备出手,却被墨恒的手肘给压住
他道
“他们不会追上来,不用和他们费功夫”
赫连书画通过他看着后面渐渐放慢速度的人,对他没好气的道
“你的人这么听话”
墨恒语调染上些许的委屈,不满道
“书画姑娘,好说歹说我也是救你的人,我干嘛要自己找罪受自己派人杀自己”
赫连书画单腿跨到一边,坐正身姿道
“谁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事也很正常”
墨恒扑哧一笑
“是吗不过他们真不是我的人,我的人办事从来都不蒙面,要抢要杀也都是光明正大的做,何况,要杀一个百香寒哪用得着这么多人啊”
他的鼻尖传出她身上女子的馨香,他微微低头
“你怎么不猜是谨晏派的呢”
赫连书画直截了当的道
“不是,他派的是来杀百香寒的而不是救”
赫连书画很了解谨晏,也了解他手下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今日所见的蒙面人是她从未见过的,身手也不像是出自谨家
“都说女人包庇的心比男人严重,要我看这话说的还真不错”
墨恒不屑的嘀咕,赫连书画不予理睬,她问
“你怎么会跟着我”
“我不是跟着你,我是跟着你杀的那个人来的”
赫连书画眼眸微动,她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看着我杀的她”
墨恒顿了顿
“没怎么看清楚,你挡住了,怎么,你没刺中要害”
赫连书画手肘往他腰腹间撞击,他越靠越近的脸往后一缩,痛苦的弓着腰苦叫,赫连书画收回手,浅浅道
“大约就是那个位置,就算没死也该醒不过来了,你觉得呢”
墨恒捂着腰,肯定的点头
“恐怕早就断气了”
后面没有了追的人,马匹慢慢的慢下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在林间小径中,赫连书画对四周的环境都不太熟悉,问着后面心情不错的某人
“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回去”
墨恒全然不在意那些小问题,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闲情的道
“大约,是在城外,我也不太熟悉”
还没等赫连书画说什么,他就马上安慰
“放心,就算我的人不找我你的人也会来找你的,我们就慢慢走出这个山头往回走就好了”
一边林中的那些黑衣人看着那两人跑远,全都聚集在躺在血泊中的女子四周,一名骑在马上的黑衣男子问着情况,一名黑衣人试探了百香寒的鼻息
“恐怕救不了了,是致命伤”
坐在马上的男子皱眉
“死活都带回去,这是命令”
有黑衣人看着两人走远的方向问
“要不要派人告诉少将军情况,那女子万一有什么差错,恐怕”
为首的黑衣人摇摇头
“少将军只叫我们带百香寒回去,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林间路上有马匹缓慢行走,大路两旁一面是水一面是山,遥遥望去,似是画者笔下刚刚画好的一副山水图,山清水秀,锦绣繁花,还能从中嗅到清新的芬芳
更让人沉醉的是画中还有一对可观的俊男与美人,共骑着一匹宝马缓慢的走在林间小道中,自然,若是能忽略掉二人的对话那更是完美
男子双手拢住前面的女子,手握缰绳不紧不慢的驾着马
女子不耐烦的催促
“能不能快点”
男子
“不能”
女子试图抢过缰绳,却被男子事先制止,他道
“你着什么急就不能多看看四周的风景”
女子眼皮一抬
“要是你想看风景的话你可以自己走回去,马给我”
男子强调
“可是这是我抢的”
“抢别人的还这么理直气壮”
男子得意道
“至少我抢到了,还顺便搭了一个你,要是不愿意同骑你可以跑回去”
他话刚说完赫连书画就马上跨腿准备下去,他惊奇的制住她
“我就说说而已,脾气怎么这么大”
赫连书画挥开他的手
“怕打扰你看风景的雅致,要看你慢慢看,我自己回去”
她轻盈的就跳下,自顾自的就往前方走,墨恒收回怀抱的姿势,腿间用力驾着马缓慢的跟在她身后,他看着她纤细的身姿,长长的发丝随着走动往后翻飞,白色的丝布也随之舞动,似是一朵绽放的花朵,他一边闲适的跟在她身后一边笑着跟她搭话
“最近查我的人又多了一批,而且查的方向也是奇奇怪怪,是不是你派来的”
她的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草,有湿漉漉的气息弥漫,她头也不回道
“是我派的”她也笑了“怎么,是不是查对方向了”
墨恒点点头
“当然,我都这样出现在你面前了,要是再猜不到那就没意思了,不过要是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事的话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问我也是一样的,你知道的,我向来对美人很仁慈”
赫连书画道
“对比你说的话,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不过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她皱眉问道
“你究竟是怎么蒙混过关的,京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你的性情多变,连我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我究竟是该叫你瑜王殿下还是西陵桑皇子呢”
墨恒伏着身子,双手趴卧在马匹上,他笑的魅惑,那张第一次见到就惊为天人的脸从冰冷的气息转化为了邪魅,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任何伪装,太子府看到的人和眼前嬉皮笑脸的很明显就可以看出不是同一个人,他给了她足够多的方向足够多的证据证明,她问无暇京中对墨恒的评价,那时候她已经有了方向,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试问,天下间还能出几个性子会是这般的人
他道
“我没有蒙混过关啊,很多人都知道的,找人顶替我只是做做样子给旁人看,我要做什么向来不用遮遮掩掩,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