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着他。
“公公子玦”何雪落喃喃喊了一声,最后失去了意识。
在最后关头,上善珑玦突然出现在这一层阁楼上,先喊了一声“住手”,然后闪身带着何雪落避开花名川的那一掌,同时举起另外一只手将花名川逼开几步,当这一切完成时,不过是“住手”两字话音刚落,刚刚传到何雪落的耳中。
花名川立足不稳地后退了几步,脸色更沉,他缓缓抬起头盯着突然出现的上善珑玦,心头震惊不已。
天齐公子,这便是传说中的天齐公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公子玦。”花名川表情森然地盯着他,一字一字沉声说道。
来人正是上善珑玦,在他出现之后,又有数人尾随而至,花名川向下看去一眼,心里不祥的感觉愈加明显。
上善珑玦将手中的何雪落交给手下,看着花名川淡然说道:“我是,阁下是天命流的人么”
“我乃天命流主座下使者,花名川。”
一名属下走到上善珑玦身边,附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上善珑玦眉头微皱,向他点了点头。上善珑玦再看向花名川,眼中多了一丝淡漠之意。
“你如果是等下面的帮手,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来不了了。”
花名川双眼微凝,紧紧望着他,“是你,你杀了他们。我天命流与你天齐公子并无恩怨,为何你却要坏我好事”
上善珑玦淡然一笑,“你们所为之事,违逆天意,难道还想无人cha手,一路畅通无阻吗天命流身为问道者一脉,行事却大违道尊万千流本意,此乃欺师灭祖之罪,尔等竟是不以为意吗”
花名川神色微动,凝望着他默然无语。
在两人说话间,上善珑玦带来的属下已经去到上一层,将文解明带了下来。而文解明,却在何雪落与花名川两人相斗到后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失去意识昏倒在地了。
上善珑玦马上来到文解明身边,竟是对花名川视而不见,花名川脸上表情更冷,可是他只是站在那里不动,看着上善珑玦的一举一动。
上善珑玦为文解明把脉完毕,脸上涌现浓浓的担忧,喂文解明吃下好几种药,伸手点了他的睡穴。然后慢慢站起身向花名川看去,向来淡然无波的脸,此时散发出一股冷意,虽然不是很强烈,却让在场之人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花名川,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上善珑玦望着花名川,语气没有起伏,可花名川却听出了其中的森寒意味。他本是经过大阵仗的人,可是望着面无表情的上善珑玦,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退缩,不自觉便回答了上善珑玦的问题。
“他咬破牙齿中的毒药,又以瓷片自戕,所以才变成现在这种状况。我们一直都对他小心照料,发生那些事也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后面一句话听起来竟有种向上善珑玦解释开拖的意味。
上善珑玦淡然望他一眼,花名川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战。这个天齐公子看起来如此年轻,为何却有这样令人无法直抗的气势,那样淡淡的一眼,却让他有如面对千军万马时所感觉到的无边压力那是一种,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气势。
上善珑玦看他一眼后,没有再说什么,令人背起文解明向塔下走去。花名川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文解明带走,竟是连一丝想拦阻的念头也升不起来倒也不完全是他不敢,而是他先前受了何雪落一剑,后又受到上善珑玦掌风伤害,实则已经受伤颇重。
下面的几层,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些个天命流的人,上善珑玦本身武功深不可测,带来的人也个个是好手,花名川留在下面的人根本抵挡不住。
出了塔,上善珑玦没有直接回城,却是往另往一个方向走去,走不出几步,前面停着一辆马车,上善珑玦命人将文解明与何雪落一齐抬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看着文解明苍老的脸,上善珑玦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浮起一丝忧虑这丝忧虑却不是因为文解明的身体,虽然他已看出文解明此时已如将枯的油灯,生命所剩无几,人之生老病死乃不可违之天命,但并不十分在意他所在意忧虑的,是此时正要去的那一个地方,在那里正有一个全心等待着的人。
“你是你是公子玦”正当上善珑玦在心底叹息时,却听得一道微弱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文解明微微睁开双眼,想了坐起来却只能无力地动了动手指。他看到马车里的上善珑玦与何雪落,心里已然明白了过来,虽然他不曾见过上善珑玦面,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子玦,也是青越国堂堂六王爷。
“你醒了”上善珑玦倾身过去扶住他,探出手去为他把脉,“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宜多说话,好好休息一下吧。”
文解明望着他笑了笑,“你不用宽我的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明白。”看到一边昏迷着的何雪落,担忧地问道,“雪落如何了他受伤不轻啊。”
“他的伤倒无大碍,我已给他服下药丸,好生休养几天便可无事。”上善珑玦回答道,而对于文解明说自己的话却没有反驳,只因,作为医者,他比病人更明白其身体状况。
文解明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上善珑玦的眼睛浮现一种奇异的神情,“是文敛让你来的吗你你可是姓上善”
看到上善珑玦点头,文解明闭上了眼,极轻极轻地叹息了一声,似是有些累,一时没有开口。
“如果累了,还是躺下歇息吧。”上善珑玦看出他的疲累,虽然心里也有疑惑却也没问出口。“文敛就在前方不远等着,马上可以见到。因为此行危险难料,虽则她执意要来,我将她劝住了。”
文解明睁开眼睛,看着他,里面有微微笑意,“你,很好。”上善珑玦微感疑惑,文解明却没有再说下去,顿了顿叹息般说道,“小五这个孩子,一直找到了这里啊,路上,受了很多苦吧”
上善珑玦默然无语。
文解明说完后跟着沉默下来,从青越国找到癸丘国,路上所遇的险境他能想像。闭上眼,那个异常安静乖巧的孩子便出现在脑海中,那个孩子,不爱说话,安静地让人心疼,可他却让自己最疼的孙女卷入这样的事。被迫不得不离乡远走,远离了家人独自踏上寻亲的路。而之后,在找到他之后,却不是结束,才是刚刚开始而已,那个孩子将在面对更多的困难。而他却知道,文敛最想要的,其实只是守在家人身边,平平静静地渡过一生。
想到这里,文解明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一声,感到心有一种揪痛。他老了,肩上的担子是可以放下来了,可心却不能放下。不只文敛,文家所有的人以后将要面对的,恐怕会远超出他们的想像。
文解明在沉默片刻后,忽然看向上善珑玦问道:“你们是如何找到那里的”
“文敛从一群被天命流关押的囚徒口中听到空方子这个名字,我知道是空方子是易了情。这个人本就与天命流有关,我一直在派人监视他,发现他曾经来过大非塔。”说着向昏迷着的何雪落看去一眼,“至于何雪落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我不清楚,能赶来救下他,完全是巧合。”
文解明听完沉思片刻,然后对上善珑玦说道:“你将所知道的事一一说来,任何有关小五寻找我的过程,都说出来。”
上善珑玦听了,虽是不解,但还是如实将自己所知道的,文敛在寻找他的途中所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无论是文敛落崖,还是后来在竹林中发现血字,文解明都没有说话,只是眉头越皱越深,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在上善珑玦说完之时,文解明长长叹息一声。
“天意如此。”
其中虽有人力,可到底是上天的意思,让文敛最终找到了他,在玄启城,找到了他
卷三浪淘沙第四十三章命无轻重却亲疏
马车行了数里,在一处庄园停下。\\文解明与何雪落被分别安排在两间房里休息,上善珑玦才刚将文解明扶上了床,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上善珑玦动作微顿,转头看去,正好与走进来的文敛双眼相对。文敛脚步一顿,眼睛错开看向了床上的文解明
虽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一双手紧握着,还是微微有些颤抖。睫毛颤啊颤,脸上的淡定与冷静此时全不见踪影,此时的文敛,便如一个最最无助的孩童,乍然见到最亲的人全然不知该做什么,只会直愣愣地站在门口望着。
“小五。”文解明轻轻一唤,文敛顿时惊醒过来,她望着文解明,眼睛眨了眨,深深地,慢慢地,喊了一声:
“爷爷”
文敛像是突然醒了过来一样,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奔向文解明身边,蓦然在床边站定,到了跟前来看时才发现文解明此时的状态很不好:脸色腊黄,眼眶深陷,头发全白而没有光泽。文敛的眼睛定在了文解明的那一双手上,那只能用枯瘦如柴来形容,就是一层皮包在枯木上而已。她伸出手,却定在半空不敢摸下去。
文解明吃力地抬起手将她握住,脸上lou出淡淡的笑容,看着文敛,有欣慰,有感慨,“小五,苦了你了,孩子。”
那一刻,上善珑玦以为文敛会哭,因为文敛的样子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流泪一样,然而文敛只是一摇头,慢慢蹲下身kao在了文解明的膝盖上就像她小时候经常做的一样。
“爷爷,小五不苦,小五终于找到爷爷了。”文敛将脸贴在文解明的手上,那带点刺痛的触觉令她感到格外怀念,“小五来迟,让爷爷受苦了。”
文解明用另一只手轻抚着文敛的头发,微微叹息一声,他见了文敛本有许多话要说,可现在却不知要说什么。身体弱此刻有些昏沉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所要说的那些话并不适宜于在这一个祖孙相见的时刻说出来。“家里的人还好吧我离了这么些日子,可发生了什么事”
“嗯,爹娘的身体还好,几个哥哥也很好。二哥已经成长好多,定州的事现在是全由二哥在打理”文敛说到这里好像已经没什么话说,文解明失踪不久她便出来寻找了,其间虽和家里保持联系,可书信往来并不能让她知道详尽的事,雁回峰落崖更是一家人断了联系。可现在蓦然见到文解明,听到记忆中慈详的声音,她想说些什么,想听这个声音说些什么。
“大家都很担心爷爷,爹爹接了家里的生意,每日都托往来两国的商人打探爷爷的消息,他其实是想自己来,可是要照顾娘亲,临江的事情也要他坐镇。大哥又立军功了呢,”文敛的声音透出淡淡的欢悦,“现在已经做了将军,管着上万的兵马,皇帝陛下亲自发了旨去嘉奖。”
“嗯,文震确有将才,能为国家效力得到陛下的嘉奖,那是我文家几辈子修来的神气。”文解明轻声说道,语气颇为淡然,听不出什么激昂的情绪。
“三哥文艮在京师以断案清廉出名,不仅师座顾成言对他赏识有加,朝中大臣也很少有人对三哥有微词。因为三哥心中只有百姓,几乎不与其他官员结交,无论是太子党,还是其他皇子的党派,三哥洁身自好,皇帝都说三哥是青越国的忠臣直臣。还有四哥,”文敛的声音微微低了下去,“四哥近年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四哥一定是因为找到了好师傅,所以要一心一意地学艺”文敛高兴地抬起头来说道,却在看到文解明的脸时突然消声。
不知何时,文解明已经闭上眼睡着了或者,说昏睡过去更为合适。
文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里的哀伤此时终于慢慢渗透了出来。在看到文解明的第一眼,她已经看出这个老人的身体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已经衰败到某种程度了。所以文解明问她有关家里的情况时,她搜肠刮肚地将所有自己知道的情况向文解明说出来,一点一点地讲,只要爷爷在听,她就会一直讲下去。可是,她才说了个大概情况,爷爷却已经支持不住,已经没有在听了。
“四哥说,他要练成高强的武功,以后来保护我,保护爹娘和爷爷。”文敛轻轻握着文解明的手,将一句话说完了下去。
自始至终,上善珑玦都在一边静静看着,他知道文解明是何是累得睡着的,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提醒文敛。此时看到文敛脸上lou出悲哀的表情,眼神哀哀地看向他,蓦然觉得有什么扯住了心脏,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文敛小心地将文解明扶倒在床上,上善珑玦默然无语地走过来帮忙。文敛为文解明盖上了被子,将被角掖好,然后也不转身,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轻声问道:
“爷爷他他的身体会好起来吗”这个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文敛身后站着上善珑玦,自然也是问他。
上善珑玦轻轻揽过文敛的肩,从后面抱住她,没有说话。
文敛将头向后轻轻一kao,再看了看床上的文解明,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算上善珑玦不说,她心里又如何不明白,以他的医术,在她进来之时却不见他有任何举动,不是因为爷爷的身体无甚大碍,也不是他医术入神已经医治完毕,而是此时爷爷的身体已是药石罔效。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爷爷,终于可以一起回家去团聚,可爷爷的身体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文敛慢慢地转过身,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上善珑玦,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着上善珑玦,可上善珑玦眼中并没有惊喜之意。文敛紧紧抱着他,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听到胸前有压抑着的沉闷的声音。
上善珑玦满是心疼的拥着文敛,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这样抱着文敛;他心里明白文敛此时的感受,所以便什么也不做的任她抱着。
文敛将头深深地埋在上善珑玦怀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她没有在哭,眼中并没有泪水,只是控制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了那样的声音。
不辞辛苦,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也不曾气馁过,无论陷入怎样的险境也不曾绝望过,因为在心里一直有一个追求的目标,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家人团聚,过快快乐乐的日子。虽然一直在寻找,虽然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可她从不曾放弃。她期待结果,也从不曾觉得过程如何难捱,正是因为她所寻求的结果是文家人都愿看到的,企盼的,所以只要是在向着这个结果前进,哪怕花再多的时间,走再远的路,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自从她入癸丘境,自从开始知道祖父的消息,她的信念其实已经开始动摇这不是说她已经觉得疲累想要放弃,而是接踵而至的事情令她感到了一种无力,甚至是不安。
在竹林中发现那几个血字时,文敛心里的不安已经到达一定程度,可是她依旧压抑着,依旧拼尽全力地寻着蛛丝马迹去追踪爷爷的下落。那是因为她知道,无论过程如何难熬,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她所寻求的那一个,那么就都值得。
现在,结果已经出现,她是找到爷爷了,可是,却又面临着会永远失去的命运。这样的认知深深地打击了文敛,她为之赌上一切的却是如今这种结局,而她,已经无力做出任何改变。
就像是被告知某一天在某一座山可以看到最美丽的日出,然后费尽千辛万苦地爬上了那座山,却发现当日是个大阴天。人力无法改变天意,错过了那一天最美的日出,那就只能是永远地错过了。
文敛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她一再将自己的愿望降低缩小,到头来,仅有的一丝企求也不能得到满足。越是卑微降低姿态去企求,越是将自己逼到一个死角,以至到最后,退无可退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只愿留在这里,不过有另外一个人,你应该去见一见。”上善珑玦扶起文敛的肩头,温柔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文敛唤醒,文敛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是何雪落,他先找到了你爷爷,为了救人他现在身受重伤,我想你应该是去看看。”文敛向床上望去一眼,脸上lou出挣扎的表情,上善珑玦明白他的想法,对着她微微一笑,“放心,这里有我看着,我会尽全力照顾好你爷爷的。”
文敛微微垂下眼睛,终于是点了点头。
是啊,为了救自己的爷爷,已经有很多人付出了代价,救一个人,却要死更多的人,虽然那些人是自愿,可文敛想来,心里总有几分沉重。
当然,如果让她知道有现在这种结果,她也不会为了其他人的性命而放弃的。人命无轻重,可是人有亲疏,所以她的选择只能说是人性如此而已。
卷三浪淘沙第四十四章人生背叛岂无伤
在床上躺了几天后,虞摇的身体已经好了起来,其实她的伤本已没什么大碍,主要还是未从丧亲之痛中恢复过来。
这些天,魏无壃每天都来看她,而今日,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阿摇。那边有消息了。”魏无壃手上握着一封信,微皱着眉头地望着虞摇。
虞摇身体微顿,慢慢转过身去看他,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滞,张了张嘴,想开口问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魏无壃看着她的表情,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想到即将要告诉阿摇的事情,他有些犹豫了。虞摇看他表情,心里亦明白了几分,望着他笑了笑虽然那笑很是勉强。
“你说吧,我没事的。”
魏无壃将信展开,再看了她一眼,说道:“扶摇山那边说,虞昊人已经接掌家主之位,家族中的大多数人都已向他表示效命,那些不肯听令的人都被关了起来。”
虞摇身体微微一震,半晌才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飘乎,她的眼睛也没有看向魏无壃,“关了起来那么关长老他们也”
魏无壃点了点头,“虽然信中没有提及,不过想来应该也是被关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