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这一点,殿下更能明白这一点,所以无论他心里是如何恨不得斩了我,最多也只是放在心里头想想罢了。”
怀慎低着头,言不发,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光芒。裴修简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里踱步,踱了一圈,停下来看着怀慎语气深沉地说道:“我今日将你的事提了下没有拒绝,或者说他没有在明面上拒绝。我推荐你入吏部,殿下以礼部有空缺为由,将你调礼到部做司务,说是从最基层做起。”
怀慎微微皱眉,司务是九品,几乎是一个不入流的官职,所做的事无非是些打杂的下手活尤其又是在礼部,可能就是第天摆放下礼果抄膳谱或收收旗子之类的事。太子将他调到最清闲的礼部,很明显是要阻止裴相的人或者说是裴相推荐的人掌握实权。
裴修见他皱眉。以为他是对此不满。拍了拍他地肩膀安慰道:“你放心。这只是暂时地。一个真正对国家有用地人是不会让他成为政治斗争地牺牲品。现在你先去礼部呆着。等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你转走。你既有经国之材会令你有一展抱负地机会。”
“裴相”怀慎激荡地望着他。眼里甚至有泪光闪现。“怀慎何德何能。得裴相如此看重。我”
“如今家正是用人之际。能多找到一个有用之才我离去之时也能放多放心一些。”裴修简微微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地癸丘国是百废待举。然而朝廷上至君主下至宫女太监。全都想着如何在将来地君主易位时获利何保住自己已有地权势地位。能真正为百姓着想地。嘿嘿”裴修简一声冷笑没有说下去。语气更多地却是自嘲。
看着这个头发已经斑白地老人。怀慎心里复杂到极点。在所有人置国家百姓于不顾时。这个老人却用自己枯瘦地双手独力维持着。在其他人想着如何争权夺利。如何在国家危难朝廷之时保住既得利益。争取更大地利益时。只有他心系着南方地灾情。在独灯下彻夜不眠。
权利之间地斗争。牺牲地往往是国家是利益。受害地从来是普通百姓。当权者胜。苦地是百姓。当权者败。苦地还是百姓。在帝王眼里。百姓只是他治下地数字。这个数字越大。代表着可以组成更多地军队。可以捍卫自己地君王之位或是去侵略他人;在地方官员眼里。百姓只是他们政绩上地一些文字。可以任他们修饰却不必去管实际如何。
他正是看过太多。亲自经历过太多此类地事情。所以不再将希望放在帝王身上。更不放在那些个大臣身上。在他最绝望地那个时刻。也是他人生最明白地时刻人。靠不了别人。只能自救。
“怀慎啊,你记住。”裴修简的语气有一种深刻的感情,他望着怀慎这个身体快要腐朽的老人,眼神却令怀慎这样的年轻人无法直视,“无论你将来做什么,还是这个国家发生什么,百姓才是根本。君王将相能得享受,宝马裘衣也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势也罢,都是因为有无数普通百姓的存在,只是很多人忘了这一点。百姓是水,善利朝廷而不与之争,却身处于最下层,那正是他们
之处,可惜却有很多人不明白,一旦得势便任意妄姓。有一点他们也不明白,百姓能成就你,也可以将你毁灭。古来更朝换代,哪一个朝廷不是亡于百姓之手青越国的密史有一句话: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你定要记得。”
裴修简在说完这一长串话后似乎有些累,坐在椅上久久无语而怀慎听了后,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裴相曾经说过,自己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忠臣,更不是什么诤臣、孤臣,他也会权衡利弊,也会明哲保身,甚至,也是会去争权夺利。他对裴相尊重佩服,只因为裴相是癸丘国唯一一个真正这百姓做过事情的大臣,是一个真正将百姓装在心里的人。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裴相不仅真正将百姓装在了心里,更是只在心里装着百姓,所以他不畏强权与太子争,不惧流言以自己的权利将一个个有用之人推荐给朝廷。
当年与青越国打仗时,朝中有战和两派之争,裴相却保持中立未参与任何一方,那时许多人认为他是明哲保身。可现在怀慎明白了,当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战争的发生时,裴相的沉默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了积蓄能将战败后的癸丘支撑下去的力量。
只要他将之放在心里的百姓能依然有安稳的生活,他不怕死后骂名满天。
这是一种什么的舍弃
怀慎深深地看着他,看着前这个手握半个国家的老人,太子忌惮于他,朝臣忌恨于他,民间百姓敬畏于他,可他们都忘了,这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啊。他头上的白发,每一根都是权衡各方势力,周旋在帝王与同僚之间,心忧国土上的每一位臣民而生的。在他以一人之力支撑着整个国家时,在他还有太多放不下心的事来时,
可怜白发生
怀慎的眼睛些湿润,对着那个疲惫的半闭着眼的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去吧。”裴修简微微睁眼,对着他挥挥手,意识有些不太清楚,快要睡过去的样子,“先去礼部报道。”
“是。”怀直起身,小声而又坚定望着他回答了一声。他极其小心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地将门关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都不敢上前为裴相披一件衣裳。
裴相太累他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在他好不容易可以睡着时,一点声音都可以将他吵醒。怀慎不忍心,所以即便是心里担忧也还是没有上前为裴相披上一件阻挡寒气的衣服。
他出房后默默无语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找来了裴府里的下人,让他过一会儿去书房将裴相叫醒既不愿打扰裴相休息,又不能让裴相身体受凉,裴相能休息的,也只有那么一点时间而已。
怀慎没有感慨多长时间,步出裴府向礼部的官署走去。他有太多事要做,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裴相。
怀慎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出了书房没多久,在他还未从裴府走出时,裴修简就已经醒了。比起战场上枕戈待旦的将士,裴修简更要警醒,就算没有任何声音扰惊扰于他,他自己也不会睡去太久,哪怕只是稍稍地打一个瞌睡,他也会很快地醒来,让人以为他不过只是闭了闭眼。
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这样高度的紧张在成为习惯后如今要改也已是来不及,而他的身体已经不能跟年轻时比了。就在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明显地感到体力和精神各方面都不比从前,一不小心就睡过去的次数越来越多。
裴修简醒来后出了书房,那个听怀慎吩咐站在门外等的下人见他出来吃了一惊。裴修简看到他,问道:“怀慎走了吗”
“是,老爷。”下人异常恭敬地弓下腰回答,裴府的下人都对这个老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他们比外人更了解一点,知道这个权倾朝野的相爷远没有外人所认为的那样风光,相反,相爷付出的心血是这个国家谁也比不上的。
“怀公子离去时,交待小的过一会儿去唤醒老爷,想不到老爷这么快就自己醒了。”
“嗯,他有心了。”裴修简点点头,抬头望了眼外面的天色,离天黑还有些时间,“我要出去一趟,你去备好马车。”
“老爷,您刚回来”
“去吧,我有要紧事。”裴修简挥手打断了他,然后向着书房的另一方向走了去。
他的步子依然稳健有力,然而,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已然有些偻了。
卷三浪淘沙第十八章月照高楼有所问
敛此时已是疲惫至极,躺在床上连话也不想说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
“进来。”文敛强打起精神自床上坐起,看到进来的是醉香楼的掌柜,他的后面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文敛下了床,在椅子上坐了,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那名醉香楼的掌柜对着文敛一躬身说道:“小姐,这位是我们楼的东家。”作完介绍便退了出去,还为二人将门关上。
“蔡,蔡智年。敢问小姐与文家是何关系。”
“我姓文,单名一字。”文敛望着他笑,“你说是什么关系”
蔡智年脸上添了一丝恭,“原来是主家小姐,蔡智年见过小姐。”
文敛微微皱,先请他坐了,“蔡老板一向可好是没有想过我文家会来人找你,是吗”
“这”蔡智年稍一迟疑,也多做隐瞒,“当初文爷离开之时说,他可能不会过多管,一切让我们自己好自为之。还说,很有可能终一生也不会再跨入癸丘境内。”
“哦,那老板原来是文家的老人,还是后来才跟着爷爷的”
听到敛说“爷爷”两字时。蔡智年眼皮微微跳了跳。恭敬答道:“蔡家地祖先。是当年文家地管事。”
这样说来还是关系比较了。文敛淡然望着他打量。这蔡智年三十来岁。相貌端正。并无什么出奇地地方。倒像是一副好好先生地模样。她本来就对这里不熟。贸然来与蔡智年接触实是冒着一定地风险地。
文敛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蔡智年。用一种很真诚地语气说道:“蔡老板。我也不瞒你。我到癸丘来是有很重要地事情。比起我来。蔡老板对癸丘更为熟悉以希望你能帮我。”
“小姐言重了。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蔡智年拱手谦让道上看不出什么特别地表情。
文敛不再绕弯。单刀直入。“我想找照楼地人。蔡老板可与他们认识”
蔡智年稍微一愣。“照楼照楼与文家不是向来有合作吗小姐有事直接去找就可怎么”
文敛微微一叹息,站起身在房里走了几步“我也想能直接去找,只是我初来此地,身份也不能暴露。况且做情报一行的规矩,若没有熟人恐怕很难得到核心的资料,再加上”文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笑了笑,两手一摊“我没钱。照楼情报价高,我却没有那么钱支付。”
蔡智年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敢情文敛跟他说了这么多实只是向他要钱而已,他突然现这个文家的小姐很有意思。
“蔡老板可是觉得没钱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文敛语气淡淡地问他。
蔡智年笑声一顿文敛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笑了笑,说道:“不是,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堂堂文家的继承人会为了银子而愁,有些难以相信而已。”
文敛淡然看他一眼,“文敛当然不会为银子愁,但我现在所有的钱只够吃饭睡觉而已。”开口向人要钱,就算这钱本来是属于自己家的,文敛她其实也是有些不好意的。
“是,我明白了。”蔡智年点点头,脸上还有残余的笑意,“小姐放心,我会与照楼此处的负责人联系好,到时小姐只要去见他就可以了。”
文敛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再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蔡智年起身告退。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文敛脸上的轻松表情变得微微凝重起来,这个蔡智年很不简单,能直接与照楼的负责人联系,爷爷之前却从来没提过此人的名字。
当然文解明将三国中可以相信且很有能力的一些人都跟她细说过,说到如果有一天她需要人手,可以找这些人。可是这些名字当中没有蔡智年,这也是文敛会对他有所保留不敢完全信任的原因。
她开口要钱,其实只是一种借口与试探,就算不能动用文家继承人的身份去钱庄提钱,当初上善珑在离开时也给了她许多银票以备不时之需,还有一块能同时调动许多人财物的令牌,只是她不想轻易动用。虽然文敛不知道那块令牌的具体用途,但上善珑留在身边的,总不会是什么无用之物。
所以,能够用手头现有的资源将事情解决时,就要动用太多其他,以免浪费,或惊动什么突生意外。
明湖之畔,月照高楼。这是玄启城许多人知道的地方,明湖是玄启城郊较大的一处湖泊,那里四面都是高高的芦苇。
明湖有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之前,明湖畔住着一
双绝的美貌女子,女子的容貌与才艺为她引来了许多在众多追求当中女子选择了一个英俊的书生,在他们成亲当晚,书生突然失踪,怎么找也找不到。有人说那书生是水中精怪所化,日日在湖里听着女子的歌声而迷恋上她,于是化身为人骗她一夕温存。女子天天在芦苇丛中等,可一天一天过去了,书生却再没有出现。到第三年的时候,当人们再次经过那片芦苇丛时,却没有看到那名痴情的女子,只在她平时坐着的地方,留下一件红色的舞衣与一丛荒芜花。
因为这个传说,明湖边除了一座木制的高楼外,再没有其他的房屋留下,而这座高楼据说就是当年那名女子住的阁楼。当然,传说始终是传说,那一座楼到底是什么人的,谁也不知道,而在有几次人去无回的情况出现后,已经没有人敢踏足了。
文敛不再绕弯,单刀直入,“我想找照楼的人,蔡老板可与他们认识”
蔡智年稍微一愣,“照楼照楼与文家不是向来有合作吗小姐有事直接去找就可,怎么”
文敛微微一叹息,站起身在房里走了几步,“我也想能直接去找,只是我初来此地,身份也不能暴露。况且做情报一行的规矩,若没有熟人恐怕很难得到核心的资料,再加上”文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笑了笑,两手一摊,“我没钱。照楼情报价高,我却没有那么钱支付。”
蔡智年愣愣地了她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敢情文敛跟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向他要钱而已,他突然现这个文家的小姐很有意思。
“蔡老板可是觉得没钱是件很好笑的事”文敛语气淡淡地问他。
蔡智年笑声顿敛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笑了笑,说道:“不是,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堂堂文家的继承人会为了银子而愁,有些难以相信而已。”
文敛淡然看他一眼,“文
卷三浪淘沙第十九章墨华四绝画公子
华宝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没知识了吧,没知识你常识p本书墨华宝呐,不是什么角落里的老鼠洞,就算你不是本地人,就算你是南般的夷人,也应该知道墨华宝是个什么地方吧
墨华宝,比癸丘立国的时间还要长久,可以追溯到前朝盛光年间,收藏字画名宝,千金易主。\\墨华宝里最低价的一件物品,从不曾低过三百两银。所以有人说,进墨华宝里吸一口气,也比去揽月楼白吃一顿赚。然而墨华宝真正出奇的地方却还不是在这里,而是数百年来出自墨华宝的人,那都是惊才绝艳,不世出的人物。
远的不说,就说现在风头最劲的墨华四公子,各以琴棋书画称绝,当世几无人可以匹敌。
琴公子,谦谦公子,温润如玉,青霄一曲动京华,传说沉睡三年的人,闻其一曲双眼睁。
棋公子,翩翩公子,浊世佳人,棋艺妙绝天下,行军如布局,战场之上难逢对手,说的是镇国侯府小侯爷,魏家无,这也是唯一一个向民间公开身份的一个公子。
书公子,潇洒疏,放浪形骸,人如其字,天地不拘。一字千金不易,行止但看我心。据说癸丘神胥来,看了他的字后悟出一套枪法,传之军中,令军阵威力大增。
画公子,出神入化,来去无,是四人中最神秘的一个。曾于山中作画,画一凤凰挂于树上,引来百鸟朝拜,真凤降临,国人视为祥瑞,其年大丰。
因这四人,华宝成了玄启最令人向往的地方,尤其是女子,无一不想能见到那四位传说中的公子。魏无以棋称绝,本人不仅英俊潇洒生贵气,更是当朝侯爷,太子亲信,京城里有一半的未婚少女视其为梦中的良人。可惜众人虽知其名,魏无却行事低调,很少出门,想见一面也不容易,又不能闯入镇国侯府。
文敛来到墨华宝,却站在外面默无语。不是说墨华宝最是不将银子当银子看的地方吗这样的地方该是清静得很,偶有达官贵人来此一游一把奢侈之事。可现在谁能告诉她是怎么回事眼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的地方就是那什么墨华宝那像菜市一样吵闹的地方就是别人说的“最高雅之所”
敛默然无语站着,后头还有人不停地赶来往里面挤,连她站在大门数步远都被人撞得退了又退。
文敛看了。里面围着地几乎全是风华正茂。打扮得鲜艳漂亮地姑娘家。一个个在故作矜持又掩不住满脸地兴奋。笑得让人看见牙齿也顾不得用手娟遮一下了。
“还没来么还没来么”
“是啊。到底什么时候到我已来等了快半天了。”
“去年没有见着。今年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不管什么价。这次拿出来地东西。我肯定要了。”
“别以为你爹是京城富就了不起。满身铜臭地商人之女。整天将钱挂着嘴边多俗气啊。”
“以后你是尚书之女我就怕了你啊。你这样地才不会被看上呢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说两遍我都说,我说你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啊,你竟然打我,人,我跟你拼了”
文敛无语望天,眨了眨眼思考着:进是不进,这真是一个问题。
照楼给自己说的是,未时三刻,墨华宝。她后来问了蔡智年才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传说中的画公子便会在墨华宝现身,送上自己最新的作品只是对店里画进行一次赏鉴。
这样说来,那什么画公子难道就是何雪落就是爷爷说的在癸丘国可以什么事都找他的人
为了不再被人撞敛退到了靠墙角的地方,时不时往里面看去一眼。现在是未时二刻了要见那个人难道一定要进屋子里去等,可问题是凭她现在的身子板与体力,只怕连大门也挤不进去。
文敛皱起眉,有些苦恼,她本是想去探那爷爷很有可能去过的院子,但没个可信的人在身边又实在是不好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