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敛自认不是个好奇心的人,所以她只是退到一边目光随意向四周扫视去没有刻意去看那马上的骑士是何模样。
那一骑飞快:从她面前奔驰而过,文敛只看到他头上绑着的白色布巾被风拉扯着向后飘。淡淡地向绝尘而去的那一匹马看去一眼,文敛轻轻拍了拍衣服,继续走路。
这样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头经能隐隐看到前方城镇的一角,文敛舒了一口气,终于快要到了啊。
突然目光定在了某不动,文敛眉头一皱,认出了不远处的河边的那一匹马,正是之前从她身边跑过的那一匹。此时马儿低头似乎在用力地拱起什么东西停悲鸣着。
文敛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躺着一个人。满身鲜血着一动也不动。文敛也认出了他是自己不久前看到过地那个马上地人。怎么现在会全身是伤地躺在这里道遇上仇家
文敛蹙眉站着。她看出此人胸口地一乃是致命伤算上善珑在恐怕也救不了他。所以在叹了口气后她转身打算离开。这人还有最后一口气。而她没必要留下等他断气后挖坑掩埋。她也没那个能力。刚才站着默哀片刻也算她为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地人尽了一份心了。
然而。在她转身地刹那右脚忽然被地上地人抓住。垂死之人地力气居然拉得她差点跌倒。
“明盘县不可去危险。快走走”那人嚅动着嘴唇。意识模糊地说着。
文敛眉头一皱。犹豫着是挣脱离去还是蹲下身听他讲。她现在自顾不暇。实在不宜节外生枝。那人在说了前面地话后微微睁开了眼睛。似乎清醒了一些又或者。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姑娘请帮我传一句话。我活不成了话不能不带到。请你请你帮帮我”
他眼里那种垂死前的光让文敛蹲下了身,认真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快要死的人似乎笑了笑,松开了抓住文敛的手,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文敛,“拿着这个到桃城县,找找永和当铺的秦泰,让他告诉上面的人明盘县不不能去,一定不要去。”
文敛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后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废话,直接问道:“好,我知道了。如果他要问是谁传的话,我应该怎么说”
“说是小方会明白的”他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声音也小了下去,几不可闻,“不要去,危险”
声音彻底消逝,眼睛闭上,不再有一点声息然而他的脸上却有着一丝满足的笑容。是因为文敛答应了他,了
事,所以能含笑而去吗
文敛默然看着他片刻,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这个人得到了一个有谁要对另一个人不利的消息,于是拼了命地想去报信,结果却在快要到达时被人截在了这里,再也不可能到达。这人是谁他想救的那个人又是谁能够让他拼了性命不要只为传这一句话
桃城县,正是文敛现在要赶去的地方。
唉,算了,只是去传一句话,应不至于牵扯太多,她的身份也不会曝光才是。文敛这样想着,没有再往地上看去一眼,慢慢地向前走了。
桃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文敛稍一打听,知道了永和当铺的所在。见到了那个叫做秦泰的人,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
文敛问了他的字后,一句话也不多说,直接将东西交给了他然后转述了那一句话。秦泰在见到文敛给他的东西时已经是脸色一变,再听到那句话,整个人顿时呆住了,脸色也是变得苍白。
文敛看着他,补充了一句:“他叫小方,你听了后就知道的好了,话我已经带到,告辞了。”说着就要向外走。
秦泰终于回神来,想也不想地拦在了她面前,紧张地看着她问道:“小方呢小方人现在哪里”
文敛抿了抿嘴,看他一眼,答道:“死”
秦泰身体剧震,不相地瞪大了双眼,“死死了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他他在哪里”
文敛眉头微皱,按理来说他该更关心那个“上面的人”,怎么反而好像对那个叫小方的人更为在意呢。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我看到他时他经快要死了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所以求我来为他传话。他拼了命地要来报信,看来是非常想要救那一个人。”
秦泰一张脸像是要哭出来,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声音干涩地说道:“可可是,家主已经去了啊。小方他用命换来的消息,却是晚了一步啊。我与他一场相交,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为了家主而丢掉性命。”
文敛看着他,沉吟道:“如果是一条没用的消息,那些人不至于追杀他到这里。你将这个消息马上传给那人知道,或许会改变一些什么也不一定。”
秦泰精神一震,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小方不会做没意义的事,他既然说要将这句话传给家主知道,那一定是非常有必要。我这就是去做。”秦泰一边念叨着,一边转身向里间走走。走了不到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向文敛说道,“姑娘大恩,秦泰没齿不忘。
还请姑娘留下名字,日后定当全力以报,也请姑娘能将看到小方的地点告知。”
“往北,沿路走大概五里就能看到。”文敛丢下这样一句话就干脆在转身走了。
秦泰想要追去,跨出了一步顿住,他现下要做的是马上将话带给家主,而如果来得及则要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人手就算不是为家主,单小方舍了命来报信他便必须做到全力以赴,保证家主的安全。至于这个代小方报信的人,过了这次危机再说吧。
文敛出了当铺,感觉好像总有些放不下,这个家主是什么人难道和自己有关她难得管了一下闲事,然而只是顺便给人带了一句话,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按她的性格现在应该将这件事完全给忘了,然后去做她应该做的事。可为什么心里好像总惦念着虽然不是非常在意,却是控制不住地要往那里想。
文敛揉了揉了眉心,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不要再想下去了,她现在要做的事已经够她头痛的了。
因为身份不能公开,所以她不方便去联系那些爷爷的人,况且夙清不在她身边,对癸丘一点也不熟悉的她,又怎么知道到哪里去找那些人呢而且如果爷爷真的是在癸丘国的话,在这边的势力一定也受到了严格的监视,她一去联系说不定就泄露身份了。到时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没了,而她又将陷入被动中去。
综合以上原因,所以她不能去找爷爷的人,只能依靠自己,用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文敛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更何况她并不是真的只有一个人。
所以还是赶紧找辆马车,快快去玄启城吧。
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卷三浪淘沙第十二章先遇乞讨再遇劫
丘国的都城玄启,那真是相当热闹,文敛不曾去过堰做出比较,但她就进城这一会儿,满眼看去都是各种不曾见过的物品
癸丘位于南方,多雨水,所以这里的建筑大多是斜顶,相较青越的房屋,也矮了许多
文敛向车夫问明了醉香楼的所在,然后独自一路逛过去那个叫闵宽的人说她到了玄启城后,先去醉香楼,到时自有人带她去该去的地方
文敛没什么热情地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她从来对于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事就上心,虽然第一次来到这样一个大城,还有着以前从未见过的异域风情,依旧没显出多少热情来
“糖炒栗子哎,卖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子,不好吃不要钱嘞”
听到街边小贩吆喝,文敛会心一笑,想起以前四哥文巽带着她出去买栗子吃的事,看来这糖炒栗子还是不分国境的嘛,南北都有,连小贩用来招徕顾客的吆喝词都差不多
这样一想,牵动了文敛心某处的回忆,走过去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抱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剥栗子吃,视线偶尔会投向某处,然而都只是漫不经心的眼神
走过了一片华热闹的街市,而前面似乎是一个广场,除了一些摆摊的,大多人是路过或出来在那里溜达四边的长木椅上也坐着好些人,聊天歇脚什么的文敛其实也想去歇歇了这么久,她已经觉得累了,而那个醉香楼像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
在广场人流往来最密集的地方,些个几岁到十岁左右的孩子,一个个穿着破烂的衣服,手里全都端着一个有缺口的碗,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往来人群是在四下搜寻着什么似的
其中一个看到了边走边栗子的文敛,在文敛走近时马上围了上去,将手里的破碗高高举起,然后只是眼睛眨了不眨地瞪着文敛,一句话也不说
文<先是愣了愣待看到那碗里有几个铜钱时才明白过来这原来是一群乞讨地孩子她很少上街算去逛街也是有哥哥陪着坐马车逛而文家那几兄弟当然不会将文敛带到乞丐堆里去所以这竟是文敛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遇到向她乞讨地乞丐以前或许远远地见过到墙角处缩成一团地卑微身影偶有行人经过会往那一只缺了个大口地碗里扔进去一枚铜钱带着一种高高在上地施舍神情皱着眉头远远将铜钱扔进去然后快步离开佛稍微靠近一点便会被染上什么不干净地东西
敛此时也是皱着眉头她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地人况且当乞讨已成为一种职业时有些不必要地同情便显得无聊甚至愚蠢她只是看到眼前孩子身上单薄地衣衫和他眼里地企求而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往左移一点那孩子也跟着向左移一步向右走一步那个孩子也向右走过来虽然什么话也不说那种不达目地不罢休地气势却很好地传达出了
文敛眉头皱得深站定了和那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倒不是不想给他钱虽然有可能这孩子只是个被人操控地棋子面有人等着收他们每日地乞讨所得甚至这孩子单薄地衣衫及脸上可怜地神情都是作出来地这些都是二哥跟她说地而她只是觉得给他们一枚铜钱并不能解决问题靠施舍来维持生计从来不是长久之计既然不能为其彻底解决问题那一时地施舍就显得有些假惺惺而且她从来都是讨厌施舍这种行为
两人间地对视并没有维持多久文敛掏出了一枚铜钱放在那只破碗里她不是当权像这种民生问题只不过是引起一时感慨罢了又不能真地改变什么由此可以看出文敛其实是一个非常有忍耐力地人就算她对当前环境有许多不满在未触及她地底限时她可以容忍下去哪怕对她造成伤害只要还没到底限她就可以一直容忍下去
那个孩子在得了钱后心满意足地退了开去可是马上一群孩子虎视眈眈地将文敛围在中心一个个无言地向她举起手里地破碗强烈地表达着自己地意思文敛可没想到为求脱身一个铜钱丢下去会引来大地麻烦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将身上所有地铜钱都拿出来给了他们分到地人心满意足没得到地人锲而不舍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此时他们已将文敛看成一个既好说话身上又有银子地最佳目标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她
文敛将身上所有碎银都掏出来了连那一包栗子也放在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最后实是被逼得没法对剩下地几个孩子说道:“我身上没零钱了你们不要再跟我要了”
那几个孩子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破碗举得高,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她,分明在说:他们都有了,凭什么就不给我们
他们虽然不出手拉扯,然而这
敛围着,依她此时的体力却是摆脱不了难道要喊:镖来为她赶一群小乞丐文敛一时之间真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走过来一人对着那些孩子说道:“你们要铜钱,到我这里来拿”
文敛和那几个孩子同时向说话之人看去,是一个儒雅的生样的人,相貌清俊,手指修长白晢,三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很是沉稳,长袖儒袍,有几分潇洒,但多的是一种疏离之气那几个孩子再回头看了看文敛,确定文敛真的不会再给他们钱了头便向那人跑了过去
文敛轻轻吁出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几个铜钱逼得狼狈不已
那人掏出几枚铜钱一个个放在孩子们的碗里,然后不向文敛看去一眼,迈步离去文敛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怕那些孩子再来纠缠,也赶紧走了
这只是一个小曲,有人为自己解围或只是想单纯地施舍,既然不想她上前道谢,那她也乐得轻松
穿过一条巷子,再往前走大街上便要到醉香楼了文敛扶着墙壁稍稍休息,待喘息稍平再举步向前然而,在她迈刚要迈出一步时面突然转出了一个人,一副地痞打扮,用看肥羊一样的眼神看着文敛
文敛眉头微了一步向后面看去,不知何时有两个人已经跟了上来将她的后路堵死,那两人跟前面那人一样的眼神,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刀
这下文敛连想都不必想也知道生什么了她正在遭遇抢劫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是流年不利还是跟这座城犯冲怎么才来玄启就接二连三地遇到种事先是被迫散财以求赶紧走人在怕是要破财消灾了可她却纳闷了,她这样一个年纪的姑娘,哪里就认定她是一个有钱人呢至于讨了一遍之后还来抢一次吗
在还在纳闷时,那三个人已经逼近了,拿着小刀的那一个人对文敛嘿嘿一笑,刀子在手里转着圈“乖乖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放心们不会伤害你的”
外两人上下打量她一翻,涎着脸笑“小妞一个人出门啊身上的银子蛮多的嘛,分几个给哥哥用用”
文敛眼神微沉说财不露白,难道这几个人是在刚才盯上自己的淡淡地向他们扫去一眼,并不说话
见文敛没有表现出预料中害怕的样子,三人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文敛那淡淡地一眼,让他们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冲着文敛一扬手里的小刀,作出凶狠的模样,“动作快点,惹我不高兴了,将你卖到窑子里去”
“是啊是啊,最近杨妈妈说没鲜货了,正让我们给找找呢老二,你看这个怎样”
那名拿着刀子老二闻言,凝神向文敛再仔细打量一次,“长得倒还可以,年纪嘛”
“嗨,好多人就好这口,杨妈妈也说过,年纪小点好调教
怎样,她可是独身进城的,没见过的生面孔,最合适不过了”
这三个人竟然就当着文敛的面讨论起将她卖身的问题来了,文敛眉头皱得紧,这些人居然是在她一进城时就注意到了,光天化日下抢劫掳人,逼良为娼玄启城的治安已经败坏到这种地步
“战败对癸丘国的影响如此大,京都已乱成这样了吗”文敛喃喃自语,想起上善珑说的一些话,脸上隐有忧虑这种忧虑却完全不是为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那三个人讨论了一番后,见文敛一副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由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如果我是你们,就会什么也不做的马上离开,否则到时后悔也无用”文敛看着他们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当我们是被唬大的小妞胆子不小”伸手便向文敛抓去
文敛面色不变,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的面孔已换上一副惊恐的表情他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冰冷的长剑,剑尖的血滴落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微微转过眼,离她身边很近的地方躺着两具尸体
文敛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然后对着他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我劝过你了”
转身走出了巷子,不再管身后的事她是被保护的那一方,所以不会说什么能不杀人时就不要杀人之类的话别说对方不会听她的,就算会,她本身也不具有什么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不踩死蝼蚁,不代表蝼蚁在她面前丧命时她要哀悼
她不会主动去害人,却也从不将自己当作救世主各人的命,各人去救,她只管那些她在意的就是了
她说过,也从来这样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人
第卷三浪淘沙十三章感君只是一回顾
头望去,醉香楼在眼前。\
占了临街两个铺面,楼高两层,生意甚好。
文敛盯着那板招牌看了一会儿,脸上笑容慢慢加深了些在“楼”字最右边的那一笔划处,刻着一幅小小的图案,正是成王指环上纹饰的一角。
那一枚小小的指环,图纹却是极复杂的,将其分解开来各个方位的图案便代表着一些地方。如现在她所看到的,是整个图案偏右下的一处,也就代表着文家在癸丘国的产业。如此,即便有人见过王戒上的图案,只见冰山一角也不会产生什么联想,而文氏传承下来的财富也得以标识。
文敛没想到自己来玄启城后的第一个地方竟是文家的产业,在她正势单力薄之时,上天将她送到了自家人的门口,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只是不知这家楼与天道流有什么关系。文敛想着,迈步走进了醉香楼。
按着闵宽所说,文敛走进楼后上了二楼,在东边的第二个窗口处坐了下来,点了一两花生米,二两瓜子、三两豆腐干、三两二钱一壶的梅雪酒。坐着等了一会儿,伙计将她要的东西送上来,摆好了三个碟子一壶酒。
文敛拿起酒量了下,对那伙计说道:“这酒怕是多了,我要六两二就,你这里恐怕有五两九。”
伙计看她一眼,客气说道:“不多,三而已,客官将就一下吧。”
文敛慢慢放下酒壶,淡说了一句:“一钱也不行。”
伙计再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壶拿在了手里“给您换去。稍等。”
文敛不语。坐着慢慢等。刚才地对话不地人听了定然是一头雾水不过那是闵宽给她地接头暗号。正是要别人听不懂才对了。这里地梅雪酒最贵地只有二两三钱一壶。而为了怕有人误打误撞说出那一句暗号意将少了说成多了。而少了三钱正是说文敛早到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