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缓缓转过身去摆出全副备战的姿势,最后无论小姐选择什么,她都不会有丝毫怨恨。
“小姐,为什么它们还不攻击”平静地望着几步外将他们围成一圈却不进攻的蛊尸,在夜色地衬托下,那些死气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绿光,她却已不再害怕。
文敛淡淡看她一眼,声音淡定沉稳,只是放在胸口处地手一直没有放下,“蛊尸,是在夜间才能发挥全部力量,蛊虫会等到天色全部黑下来发出命令。赫,你注意听,到时鸣声一起便出手,蛊尸力量虽然比活着时增强很多,但行动会变慢,所以,你有十呼吸的时间。”
夙清一紧手中剑,眼神顿时凛厉了几分,小姐地意思再明白不过,赫若不能在时间内解决掉所有蛊虫,那光凭她手中之剑,只怕瞬时会成为蛊尸剑下亡魂,那时,不会武的小姐有何下场不问可知。
赫想地不多,他唯一不放心的只有文敛的安危,听罢后认真地看着文敛,声音里难得有了一丝担忧之情,“敛,你会如何”
文敛虚弱的一笑,喘息渐渐重了起来她受的伤一点也不轻,“我相信赫,你去吧那十三只蛊虫,就在附近。”
赫与她对望一眼,终是点头。慢慢提起全身内力,向前跨出一步。
此际天色全黑,远远地能看到不少人家的灯火,夜风吹起时,依稀可听到人语欢笑声,以及,凉风中经久不散的血的气息。
就在此时,那些蛊尸,有了动作
第四十章原来你也在这里
三具蛊尸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剑,眼睛里冒着绿幽幽的场三人,夙清全身发寒,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然而,握着兵器的手却从没有过的稳当。她没有回头看背后之人,想来那个人的眼神依旧淡定如初吧,这样的眼神原来总觉薄情冷了些,此时却觉得,为了那双眼睛能永远地那样注视这个世界,她今晚把命留在这里又有何不可
这样想着,先前那种凄厉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文敛在同一时间喝道:“赫,就是现在”
赫的身形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四周的半空扑去,夙清猛然一震,这是比刚才更锐利响亮的声音,小姐她
然而此时容不得她多做考虑,那些蛊尸挥舞着剑已经来到了面前这速度并未比生前降低多少
夙清再无迟疑,举剑冲了上去,能为小姐多挡一刻是一刻。只是夙清脸色惨白,费力地双手握剑才能抵住蛊尸的一击,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不出三个回合她便会死在蛊尸剑下
蓦然一声暴喝,夙清双眼充血,不顾左边刺来的一剑,一心要将离文敛最近的蛊尸斩于剑下。她此时的力量已达到生平巅峰,武功突破瓶颈,一剑犹如黄河奔腾之势,万夫莫敌,她知眼前蛊尸杀之不死,唯一能阻其一阻的方法就是枭首斩尸
她拼着背后再受一剑将那具蛊尸的的头颅削下,然而欢喜之情还未显露,那无头蛊尸只是顿了顿,挥着剑照样前行。
“蛊虫不死,蛊尸不灭断其四肢”在她发怔绝望之际,一道极微弱但依旧清晰淡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夙清想也不想,挥剑而出,再次斩落一具蛊尸的双臂,与此同时,身上再添一道伤口。
文敛双手紧紧揪住胸口,脸色惨白若死,蛊虫的驭尸声令有着极强的力量,如魔音穿脑,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她两次遭遇重创,五脏早已受损,若非凭着顽强地意志,此刻已经昏厥倒地不过,相比于她,夙清却是命在旦夕那样不要命的打法,只会加速死亡。
冷汗一滴滴自额上滚落,视线渐次模糊,身体不支倒地,蛊虫的声音似乎少了许多,赫他,果然很快呢。只是夙清好像也浑身鲜血淋淋,摇摇欲坠。她用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却只看得到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赫还没有出现,说明蛊虫还没有全部消灭,那么,她要死了吗她看到一个人影朝她靠近,不是夙清,那就是蛊尸终于有一具蛊尸突破了夙清的防守来到了她面前。
耳边听到夙清仓皇失措地惊呼。那样着急。那样绝望。怎么。这个才见过自己两次地女子就已经对自己产生如此深刻地感情了吗文敛觉得自己似乎是笑了下。如此轻易将感情付出。这些人还真是天真啊。
世界变得异常安详宁静。如果不是剑气扑面带来地寒意。她真觉得这一刻地感觉是从未有过地安定美好。而在这一片静谧中。她脑中空空什么也没想。没想文家。没想下落不明地爷爷以及此时不知在何处地赫。与拼命向她爬过来地夙清。
她悠悠地抬着头看天。即使她此刻已不大看地清楚。她还是想望尽那无穷地夜空。似乎要看到这夜地尽头。是否还是一样如眼前般。是这样地寂寞如雪。
我就要死了么来这红尘历世十三个春秋就又要再一次死去了么上一世也不过二十七年。历经人间大事大悲。而这短短地一十三年。却又是为哪般
她这样无喜无悲地淡然望天时。那夺命一剑却等了半天也没劈在身上。这让已经完全接受自己死去或即将死去地文敛。不得不撤回望天地视线。将之放在眼前地蛊尸上。蛊虫地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没了。赫已经将它们全杀了吧
蛊虫声消失。文敛五脏六腑地压力顿时也减轻许多。视线也一点点清晰起来。眨了几次眼。终于看清面前僵立着地蛊尸正以一个极其诡异地姿势站立着。头与手全部垂着。就像是浑身地骨头在刹那碎成粉末可若骨头碎了怎会还站着
这样的念头才刚冒出,眼前地蛊尸便如一摊烂泥般委顿于地,然后,她便看到了,最亮的星辰。
那人衣白如雪,容颜清绝,她却只看到那双比天边地星辰更亮、更孤绝也更寂寥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弯下身,淡雅如莲,清冷如风的声音,带着点极浅的温柔,在她耳边响起,“你可还好”
文敛双眼微眯,认出是在浩明城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一手撑地挣扎着起身,却痛得眉头深皱,险险再次扑到在地如果不是旁边有一双
扶住她的话。
文敛微微挣开,道声谢,眼睛四下搜寻,看到另外一人在给夙清作简单伤口处理,夙清脸色苍白,明显失血过多,还好没有性命之危。再搜寻一遍,还是没看到赫的身影,蓦然一惊,忍不住呼道:“赫呢”
这一呼又牵动伤势,嘴一张那口压抑许久的血终于吐了出来,上善珑伸出手想扶她却是顿了顿,改成向后方一指,“他在那里,你不要担心,他只是内力耗损过巨正在调息。”
文敛顺着所指看去,果见赫盘膝而坐,听到她的声音睁眼看来,微微点头示意他无事。文敛至此才舒口气,抬手擦去嘴边血迹,目光慢慢对上这突然出现,从天而降的少年公子。
“相救之恩,文敛在此拜谢。”强忍着胸口疼痛,文敛对着上善珑微微一福,再抬起头来时,眼里一片如水沉静,语气冷淡不带一丝感情,“两次相遇我想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上次那人认得,那么这些是什么人,想必你也知道。”
上善珑平静地看着她,眼里有淡淡的无奈与疑惑,文敛对他有敌意,他已经感觉到了,却不知原因。不过眼前女孩脸色苍白的原因他却是知道的,不由轻叹道:“你伤势不轻,还是先治伤吧。”
文敛捂着胸口,闻言一声冷笑,“治好了又如何,难保下次不伤,或许连性命也不保。”
“你难道以为,这些人与我有关”上善珑认真问她。
文敛还是冷着一张脸,“是不是有关我不知道,但你总识得他们身份。”
二人说着,那边赵子义与夙清走了过来,夙清伤势看起来可怖,但因皆未伤到要害,真论起来或许还不若文敛伤重。夙清走近,觉察到两人间的怪异气氛,再往文敛看去,吃了一惊,那样冷漠着表情的人是她所知道的小姐吗文敛对上善珑的敌意,就是两个外人也感觉到了。赵子义自然为自家主子不平,也用充满戒备敌意的眼神向文敛看去。
夙清不明究里,却不能想像那清雅如神的少年会做什么鬼蜮之事,又见文敛面色苍白若纸,上前几步扶住她,小心提醒道:“小姐,刚才就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
文敛将全身重量靠在她身上,眼睛依旧眨也不眨地盯着上善珑。
“暗月教,他们是暗月教的人。”上善珑叹气说道。对着那样一双眼睛,他发现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漠然置之,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不容他拒绝。
文敛眼神微凝,没有说话,果然是那些人么赵子义以为她不信,心里对文敛更加恼怒几分,粗着嗓音冲她喊:“主子说是暗月教的人就一定是暗月教的人,主子救你一命,难道你还要怀不成。”说话时一挑脚边尸体面上黑巾,露出暗月教徒特有的标志脸颊上的月形印迹。回头对文敛嚷道,“喏,现在可信了也不知道你与暗月教有什么仇恨,居然让他们追到定州来杀人。”
“子义。”上善珑轻声喝止,微微皱起眉头,暗月教在癸丘的势力不比在青越,如果定州已经潜藏了他们的人,那他就要重新评估此行背后的意义。
文敛忽然浑身一震,眼神如剑光一般向赵子义扫去,让他这个魁梧大汉不觉收了声,马上觉得不对,想自己堂堂皇家高级明卫怎会被一个小女孩吓了去,睁大双眼便要瞪回来。文敛却已不再看他,招呼了赫一声便要走,甚至连身上的伤也忘了。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看着上善珑,抿了抿嘴那唇苍白几乎不见血色,“你是谁”
“复姓上善,名为珑。”
他淡然一语出,不仅让赵子义愕然地瞪大眼睛,让夙清浑身一震,也让文敛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光。
王爷怎会轻易报出真名赵子义不解,王爷行走江湖时从未向人透露过真实姓名,今夜怎会一问就说
夙清没想到自己会见到传说中的青越之神,一时也不知是惊是喜。
而文敛,深深看他一眼后,转身急步而去。
因为有内伤,她走得并不好看,可是,却很稳。双手紧握成拳,胸口的伤痛全然不占她此刻的心神。
原来是上善皇族,居然是上善皇族终于,避无可避,一切要按照预言所说的轨道运行了么
那背影在黑夜里如此伶仃无依,却又偏偏透着无以言喻的坚韧强硬,无言地诉说着,永不妥协的执念只是看在眼里,总觉有些悲伤。
第四十一章另有异变起彷徨
善珑望着文敛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微微叹口气,咐赵子义道:“子义,叫人将此处收了。\\”
赵子义瞧了眼满地尸首,眉头深深皱起,“主子,这里怎么会有暗月教的人他们又怎么会要杀文家小姐”
上善珑抬头望天,“五年前皇兄肃清国内暗月势力,今时这弯黑色之月在青越边境出现有些人,怕是耐不住了。”
“什么人耐不住啊,主子”赵子义发出信号后,挠头不解地看向他。
“子义,你无须问,只睁眼看吧天下即将大变,风云再起。”
“小姐,你伤得不轻,快回房去歇着吧。”看着文敛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夙清再一次担忧地劝说。
文敛站在房门前似乎一时力竭走不动,抚着门框喘息,夙清不明白,她此际脸色惨白不仅仅是因为伤重。
“夙清,你今夜受伤流血回房休息去吧”
“小姐我”夙清此刻身上染了不少血,她体质好撑着没有倒下,但也已是强弩之末。
文敛摆摆手,却连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也显吃力,“你去吧,有赫在。”
夙清忧心地看着她。总觉小姐这样压抑伤痛实不应该。她一方面焦虑无力劝服。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小姐压抑着地不止是伤势。
“夙清告退。”不忍文敛在她身上耽搁疗伤地时间。终是屈服。临行前对赫微一点头。
“赫”文敛抚着门框喘息。那一扇门此时重若千钧。让她一时怎样都无法推开。
赫担忧地看她一眼。转而视线牢牢锁住房门。垂在腰间地手不自禁地握紧了。“她在。”
文敛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按在门上地手终于微一用力。房门应声而开。
房里安详宁静。寂然无声。一灯如豆之暗淡昏黄。那床上熟睡着地人儿没有受到丝毫惊扰。远远地看去。视线落在那一张天真无邪地睡颜上。
文敛慢慢一步一步走到床前,伸出手抚向妩妩娇憨的面容,却悬在半空始终不敢落下,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她只是睡着。”赫忽然出声,但声音里明显有一丝轻微地不确定。
“妩妩,醒来了,我跟赫回来了。”手掠过妩妩的鬓发,文敛眼神专注,声音极其温柔。
然而床上的女子依旧甜美地睡着,梦里似乎见到了极高兴的事,嘴角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文敛的手在妩妩的脸侧慢慢紧握成拳,微微颤抖,而本来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此时却显出异样的红晕。
“妩妩,不要睡了,你睡了很久,会半夜睡不着地。”文敛的声音极轻,仔细听,会听出是极力在维持着地稳定。“赫,妩妩睡久了不好,你来叫醒她,你是哥哥,妩妩总有些怕你的。”
“她在睡觉。”赫木头一样站在文敛身后,注视着床上之人,声音木然无有起伏。
“我自然知她是在睡觉从我们出门到现在将近一个时辰,妩妩只是小睡一会儿,这时该醒了”文敛突然有些激动,回过头瞪着他,“妩妩警觉性高,我们进来了这么久,为何她还不醒来平日我只要到房门她就已经迎出来现在,我坐在她身边这么久,她为什么还在睡觉妩妩她,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文敛脸上的潮红越来越甚,那是病痛发热的前兆。她一点一点直起身,眼睛依旧落在妩妩身上,却深幽的不见底,“我不该丢下她,她武功虽好,心智却弱,正面攻击无人能伤她,可是”文敛地呼吸慢慢急促起来,胸口越来越痛,她却似不再有知觉,“今夜既然有人要动手除去我,连赫你也难以对付,妩妩一个人,又怎能、怎能”
赫突然出手连点文敛身上几处大,右掌抵在文敛背心,将一股内力缓缓输了过去。片刻后,文敛呼吸恢复正常,自己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坐下似乎再无力动弹半分,闭着眼,轻声说道:“赫,你看看吧。”
赫二话不说,一手抚起妩妩,将内力一丝丝输入她体内探查,随着时间流逝,他地眉头越皱越深。过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赫收功,默然看了妩妩一会儿,这才将视线转向自坐下后就一动不动的人。
“查不出,脉像正常。”
文敛慢慢地睁开眼,里面有显而易见地疲惫,“你是说妩妩内功未受损,身体亦没有遭到伤害只是像睡着而已”
赫默然点头。
文敛再次闭了闭眼,除此外,手指都动不了半分,“赫,我记得你说过,你跟妩妩修习的内功,会在遭到外力侵害时进行自我保护
有无此种迹像”
赫露出深思的表情,想了想才道:“我看不出,这只有妩才能回答。很久之前,我误食毒草,极痛昏迷时只觉胸腹有一股暖流游起于四肢,醒来后妩在身边。虽不知确切时间,我也知自己那一睡有很久。”赫温和的目光看向妩妩,“我探查不出异样,但妩或许跟我一样,是受到伤害后内力自动运行保护她,到毒素清除时便会醒来,现在,就像睡着一样。”
文敛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那终究无法让人放心。如此沉睡,怎知哪天会醒”慢慢坐直身体,力气似回到了身上,文敛地语气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暗月教的手段,今日我们已经得见,蛊尸之法尚敢为,还有何种手段是使不出来地,我不能拿妩妩冒险。赫,你去找夙渊来。”
赫看着她,“敛,你的伤”
文敛揉了揉眉心,对他略笑了笑,“好很多了,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妩妩。”
赫微一点头,不再说什么,返身走出了房间。
在房门关上地刹那,那一抹残留嘴边的笑容倏忽不见,眼里心里,只余无穷地苍凉。
妩妩出事,在她意料之外,但,不是不可预防。自踏出家门,她已知前路难料,凶险未知,即便如此,却没有多费一份心思在这上面,只是一心一意地找寻失踪爷爷。像是找到了,就可以再回来临江,再回来文府以前的生活去,一家人,安安乐乐,平平静静幸福地生活下去。虽然爷爷跟她说过很多,虽然有那种预言,但她想,古今从来怀壁有罪,爷爷所说的风险,皆系于那背后庞大的财产。在她看来,四百年都已过去,文家实无必要再守着那份先人的遗泽或说是遗祸再战战战兢兢地受罪下去,既然那些东西始终见不得光,始终招人之忌,那莫如放手,让文家从此只是临江城一户普通商家,天下如何变化,不与他们相干。
不错,她一直瞒着爷爷打着一个主意,当她接手了一切后,在她保证了家人的安全后,那么,什么人想要,就交给谁吧。别人忌惮或觊~的,只是财富本身,何曾在意真正的主人。可是她却忘记了,人心又有多猜疑,多小器,如何会相信有人会将泼天的财富轻易相让,即便是,那接手之人又怎会容许前主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这到手的权势财宝是受人馈赠而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她的想法单纯,何其一厢情愿经历前世种种,还是没有完全明白,这人世间,哪里可以置身事外,又哪里是自己说想退出就能退出无论愿与不愿,已被卷入旋涡,想要不湿鞋,痴人说梦而已。
目光投注在睡颜安详的妩妩脸上,心里泛起丝丝苦涩与再也压制不住,也想再压制的怒火。她并不是个聪明人,前世胸无大志,今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