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着:“你站着干什么呀我们又不是在荒郊野外要人站在我后面挡风,吃饭的时候坐下就坐下嘛。”
今非坚决不坐,说仆人哪有和主子同坐的道理。扶野用尽力气也拉他不动,又不能动真格,不由急道:“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我是拿你当朋友的,哪有吃饭自己坐着让朋友站着的道理”
今非看他一眼,不为所动,“那是公子说的,今非并不赞同。”
扶野瞪着他说不出话来,习惯性地向文敛看去,那一边,文敛给赫妩布好菜,早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看也没多看他们这一边,倒是妩妩有些奇怪地朝他们看了一眼,像是不明白他们在争些什么。扶野早了解这三人性情,所以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而今非垂着头,眼皮微抬将一切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神情。
文敛照顾好赫妩后,听到扶野的叹气声,向他们淡淡望过来一眼,漫不经心说了句:“何必勉强。”
“小五你怎么这样说”扶野瞪着眼睛看她。
今非却觉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是在看着自己,那轻轻一句话似也是对自己所说。心里微微一惊,他原是人中之龙,做惯人上人,虽然是极为明白上下之分,但彼时他是上位者的身份,此时委身为仆虽不说不甘,也总有些不习惯不自在。难道这人,竟是看出了他此时的不自然,看出了自己堪称标准的言行里的勉强
扶野瞪了文敛一会儿,赌气似的再要拉着今非坐下,没想到这一拉之下居然让他拉个正着,他不知今非此刻心神不属不提防之下才让他得成。一时间眉开眼笑,也不计较文敛刚才所说的话,双手按着今非生怕他再站起来,“你现在坐下了就不准再起来了啊。”
今非向文敛看去,却见她只顾着吃饭和照顾身边的两人,仿佛刚才的一句话也是他的幻听,难道真是他想多了吗对扶野笑了笑,点头,既然坐了也便不再推辞,就当是,不勉强自己好了。
于是一顿饭就在扶野一个人的兴奋声音中进行着,快要结束时,听得楼下街上一片喧哗。他们是临街靠窗的房间,从大开的窗户看去,街上的情景一目了然。
只见一大堆人不知发了什么疯。全都蜂拥着向一个地方挤去。文敛随意看了几眼。发现人群里又以年轻地姑娘居多。有些手里还拿着丝巾鲜花瓜果类地东西。也只是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给吃好地妩妩擦嘴。妩妩虽然还是在坐着。一双眼睛却早飘向了外面。扶野也是一脸兴味地看着。口中啧啧称奇。
今非不动声色地看了文敛一眼。见她给妩妩擦了嘴后又将妩妩地双手细细擦试干净。表情安详宁静。一点也不为外面地骚动所扰。光是这份沉静地气度。确是许多成了名地江湖人物也做不到地。再看那叫赫地少年。吃完后便冷冷地坐着一动不动。外面地声音根本沾不上他半分。除了身边地两个人。不曾见他对其他人投注一丝关心。连扶野也不能。
如许人物。为何他以前竟从未听闻
他在低头沉思时。街上地骚动更大了。一片嘈杂地声音中隐隐能分辨出是在说什么“天齐公子”。扶野一脸兴味盎然。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扑到了窗口边。妩妩满脸期待地看着文敛。见她点头立马也走到了窗边。不过没像扶野一样靠在上面。稍稍退后了一点。毕竟还是不太习惯人群地。远远地也一样。
扶野看了一会儿回转头来兴奋说道:“好像是来了一个叫天齐公子地人。这些人都是要去看他地。天齐公子是谁长得很好看吗”后面一句话是问今非地。他们一行人虽有聪明才智和非凡武功。但论江湖阅历只怕加起来也及不上今非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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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非闻言心下微惊,天齐公子那个人怎会来到这里语气里也有了丝波澜:“天齐公子是三年前横空出世,在江湖上突然崛起,武林中名声最响的一个人,是不世出的人物,与日月争辉,试天比高之人,所以得了个天齐公子的称号。传说中,其貌若神子,有着天人之姿,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只能顶礼膜拜不敢直视,有人说他武功通玄已到化境,同样是神仙般的身手。自出道以来,从未一败,也鲜少现身,每次都只是翩然而至,惊鸿一现之后又飘然远去,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去向何方。他偶有所为,都是能改变整个武林局势的大事件。
“就拿三年前天齐公子出道一事来说,当时朝廷大败癸丘国,癸丘人不甘失败,找了许多杀手来刺杀朝中大臣,听说其中就有癸丘的第一杀手组织索愁湖。”今非说到这里看了扶野一眼,却见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少主听到同行的消息后没什么反应,于是继续说道,“国内还有很多隐藏的癸丘高手,这些人一齐出动,很多人都遭到暗杀,也死了好几个人。一时朝中人人自危,皇帝发国书大骂癸丘皇帝,癸丘国说那些江湖力量朝廷根本无法辖制,是民间贼人的自发组织,与朝廷无关,还说现在癸丘无力捉拿这些人,请我们朝廷派军镇压。
“皇帝非常生气,说自古侠者以武犯禁,连着对本国的武林中人也恼恨起来,说要让官府封了当地的所有门派。那时,练武之人全都惊惶不休,草木皆兵,甚至有人想逃到北获或是癸丘去。就在这时,天齐公子出现,挟雷霆之势诛杀当时所有暗杀朝廷官员的凶手,又凭一已之力独闯索愁湖,与首领萧将达成联手协议,将癸丘的江湖力量约束起来,后联合九大门派与武林四大家族及众多小帮派在云山起誓,武林人永不干涉朝廷政事,这才让当今圣上消气,没有发旨灭了整个武林。光是这件事情,就让天地不惧的武林中人对他敬若神明,凡是天齐公子所到之处,就是几大门派掌门和四大家族宗主也对他毕恭毕敬。”今非说到这里总算告一段落,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扶野听得入迷意犹未尽。
文敛安静听完,淡淡看他一眼。虽然他有掩饰,不过除了扶野这样单纯地只听故事的人,其他人稍一留心便会发觉,在说起这位天齐公子的丰功伟绩时,今非的语气里并没多少敬畏。
扶野回过神来后,坐到今非身边追着问道:“那你见过这个天齐公子吗你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那么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吗”
今非握着茶杯,沉声道:“我没有见过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听人说的。他的名字么,也无人知晓,不过,很多人都叫他公子玦。”
“公子玦”扶野喃喃重复一遍,不禁生出无限向往之心。
文敛拍拍身,站起来,轻轻抛下一句:“走了。”
领着赫妩两人缓步出去。扶野还沉浸在今非方才的一番讲述中,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直到文敛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不见,才耸耸肩,无奈地摇摇头,跟着走了出去,走时回过头招呼今非道:“走吧。”
今非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一句话也不说地跟了上去。
过了片刻,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放在桌上的茶杯忽然之间应声而碎,变成一堆粉末。
第十八章定州有家门客栈
行行复行行,不知是何缘固,文敛一行人居然平静无波地来到了定州,出了浩明城后,一路上没有发生任何事,偶尔跳出几个拦路的强盗也被扶野轻易收拾了。\\所以,在看到地界上竖的石碑刻着大大的“定州”二字时,扶野呆呆站在马车上,半天回不过神惊枭的人居然没有追来
一路上除了时不时与赫妩兄妹过过招,就是听今非讲一些江湖典故,哪里像避难寻人,简直跟踏春效游差不多,不知不觉,竟然是过了大半个月,已经来到定州啦。
文敛不去理会他自行跳下马车,向旁边的野店走去。虽然前面就是定州,然而此处距城还有些远,此刻天色也不早了,今晚便须在此歇息一宿,更何况
野外客店没有想像中破败狭小的样子,木头搭建的两层楼占了一大片地,看起来还不错,旁边竖着块牌子,上书:门客栈。店里的伙计迎出来,一脸热情,“客倌几位请到里面坐,马车停在院子里我们会有专门的人照看。”
今非赶着马车停好,几人一同走了进去。可能是因为到了晚饭的时间,所有的人都聚在了楼下大厅里,好几十人,显得热闹非凡。扶野站在门口往里扫了一眼,惊叹道:“这么多人”
伙计在一旁笑着说:“那当然,咱们门客栈在这地界少说也有五十年,很多人即便早早到了这里也不往定州赶,都要在客栈里住上一宿。几位客倌来得巧,只剩最后两间房了。”
“啊,为什么”扶野忍不住好奇问道。
伙计看了看他,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几位客倌一定是第一次来定州吧,要知道,定州是处在癸丘与咱青越的交界线上,也就是说,过了前面的地界便算是出了国土了呢,这前后方圆五十里,只这一家客栈。这些年来,接待了多少来往于两国的人,无论是癸丘人还是青越国的人,但凡经过都要在门客栈住上一晚,因为出了这里,不是从癸丘进入青越便是从青越去了癸丘。这里有句老话,出国问境必入门,说的就是咱们这客栈。”伙计说着神情中流露出一丝骄傲,忽然四下里瞧了一眼,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还有哦,很多人来了一次,再来时必要入我们店,是因为”
“小顺子,你又在胡扯些什么呢,还不快带客人到楼上去,小心老板剥你的皮。”右首一名抱着酒坛的女子,肤色偏黑,嘴角有一颗痣,长得甜美可人,不高兴地将酒坛放在旁边的桌上后朝那伙计喊道。
这叫小顺子听到老板两字后明显瑟缩了下,闭了嘴,乖乖领着文敛等人上楼。在座的有人跟着起哄笑起来,“小顺子你又在向新来的吹嘘客栈了吧每回有人第一次来你小子比谁都积极,他妈的这家客栈又不跟你姓,你说你跟着起什么劲呢”
那女子旁边的一名汉子将酒坛封泥拍开,灌了一大口也朝走向楼梯的小顺子笑道:“你小子忒没胆,落姐儿随便说一句就缩起头来做乌龟,摇老板人影都不见,就吓成这样。“
那叫落姐儿地女子鼓起腮帮子瞪他一眼。娇嗔道:“枊明大爷这般说想是好有男子气概了。我告诉我们家老板去。”
枊明端酒地手一滞。将酒坛放下。陪笑道:“我这不是开玩笑嘛。落姐儿可别当真。”说着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地样子。“哦。你不是说这几日摇老板要回来了地么。怎么还不见人呐”
一时间有好几个人同声问道:“就是。就是。怎么还不见摇老板了”
落姐儿俏皮一笑。“我不知道。老板说这几日回。这几日是今日还是明日。我可不知道。”
文敛几人已经走上二楼。扶野听着楼下人地谈论。满脸好奇。忍不住问道:“他们说地摇老板是什么人”
小顺子本来被落姐儿说得有些沮丧。此刻闻得扶野相问。脸上顿时现出鄙夷地神色。“你连摇老板都不知道”口气很是不屑。
扶野没想到一句话问出来会有这种效果,有些发呆,小顺子不满地瞪他一眼后,说道:“摇老板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也是世上最了不起的老板。这家门客栈就是摇老板祖上传下来的,可经营到如今这般地步却全都是摇老板的功劳。”
说着停下脚步,露出一脸崇拜的模样,扶野很想说不就一家客栈的老板么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惊枭的少主呢,不过忍了忍没说出口。
“你们说摇老板不在,是出远门了么”一直默然不语的文敛忽然开口轻轻问了句。
小顺子看向她,觉得这个比他小三四岁的女孩儿有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让他不敢对着她胡乱说话,于是站直了身子,很认真地回答道:“是,老板经常会出远门,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
文敛听了,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淡淡地继续问:“那么这次离开多久了”
想了想,“这次有些久,差不多半个月,嗯有十四五天吧。”说完之后才觉奇怪。这些问题平日也有客人问,可是他从来没认真回答过,今日怎会对一个女孩儿全都说了呢
他在挠头不解,文敛问了两个问题得到答案后已经迈步往前走了,扶野回过头来催他,“喂,你不是要带我们去客房的吗难道你想让我们自己一间间地找。”口气颇为些不善,恐怕是为了方才之事而借机报复。
小顺子想不明白,甩甩头不去想它,快步跟了上去,口中忙道:“就在前面了。马上就到。”
拐角再走几步,小顺子指着相对的两间房道:“就是这两间了。”将房门推开,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将行李放了休息好便下楼来吃饭吧。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说便是。”对着几人弯了弯腰后转身下了楼。
文敛走进房里,扶野对另外一扇敞着的门看也不看,也跟了进去。随便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扶野一脸兴味地对文敛说道:“小五,这家客栈有些古怪呐。”
文敛四下扫了一眼,目光在今非身上稍稍停留了会,然后看向扶野淡淡笑道:“哦,哪里古怪”
“小五你又要考我。”扶野笑呵呵,看向今非,“今非这次你不要提醒我。”
今非淡淡点头,早已是见惯不怪的表情了。这一路上他见多文敛三言两语点破事情实质,有时并不说破而引着扶野想明白说出来,她旁边的两个人在与扶野对练时偶尔会指出扶野哪里不好,往往一语中的,很多他没看明白的地方却让文敛轻描淡写地指了出来。不用扶野说他也看得出文敛必不会武,她从头到尾的安详宁静,不喜言语,偶有所说必有深意,如此种种他已见太多,当初扶野对他说的那句话,他现在是从心底里相信了这个名叫文敛,此行寻找祖父的女孩,确实与他之前所见的人都不同,无论是世家小姐还是富贵千金,文敛与她们,全不相同。
扶野笑着,慢慢露出思考的表情,“这第一么,偌大一个客栈只看到两个招呼的人,居然没有柜台连登记都不用。第二就是那个摇老板了,看方才情景,楼下那些人对他都颇为顾忌,如果只是一个客栈老板,又时常不在,为何客人提起来时会如此顾忌呢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些人,都不是普通的商人行客。酒坛的封泥经长时间风干,其坚固可比顽石,然而那个人轻轻拍下,所有泥土便全数剥落,酒坛没有一丝裂缝。在场的许多人,呼吸绵长,显然都有很深的内家功力,如果说是江湖客,却不见他们带兵器。还有好几人衣服鞋子上不见半点灰尘,毫无风尘之色,像是长住在此一样。另外,”扶野微微皱起眉头,“我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我们,可是每每往人群里寻去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文敛听后轻轻叹息一声,半个多月的游历,这热血单纯的惊枭少主终于成长起来了,好奇好玩的外表下已经学会观察周身的环境,作为此事的第一造就者,她还真感到有些欣慰呢。扶野说完后紧张地看向她,就如一个交上考卷的学生等待老师的评语一样。今非坐在一旁静静听完,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扶野的变化,他也是一路看在眼里的,所以对那个总是一脸淡然表情的孩子,也不由生出一丝敬佩来。
文敛一叹之后垂下头,轻声道:“这家客栈自然有古怪,爷爷,就是在这里不见的啊。”
第十九章客栈住着走私贩
在文敛说出文解明就是在这家客栈失踪不见之后,扶野脸色大变,今非也微微一震,转过头去看着她。\
文敛低头沉默一会儿,缓缓抬头看着那道房门,轻轻说道:“门客栈究竟是让人进出自由的门,还是吞噬人的门,我来到这里,总是要弄明白的。”
扶野默默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正当众人沉默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扶野皱皱眉,提高音量喊道:“进来。”
小顺子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两壶茶,走过来放在桌上道:“我见几位客倌一时没有下去,想着你们可能会在房里多休息一会儿,所以便送了两壶茶来。”
扶野知道文敛一直要找的爷爷便是在这里失踪的事后,再见到这客栈的伙计便难给予好脸色了,于是只冷淡地一点头,“我们过会儿再去吃饭,你下去吧。”
“是。几位客倌好好休息。”小顺子忍着满腹疑惑和不快走了出去,这几个客人奇奇怪怪的,如果不是老板总说什么客人至上,他方才便要发作问出口了。哼,下次再来门客栈就不让他们进
扶野可不知道小顺子心里转着什么念头,他只记挂着一件事,等无关的人走了后急急问道:“小五,你确定吗那现在有什么线索了么要不我们将这店里的两名伙计抓过来问。”
文敛淡淡看他一眼,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扶野知道小五不怎么高兴了,于是乖乖坐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文敛看着他坐下,淡然道:“遇事冲动,不计后果,如果你不能改过来,往后总有苦头吃。”
扶野小心地陪着笑了笑,不敢接口。今非看着有些不忍,替他说话道:“公子是为五小姐着急,一时脱口而出,难免会欠考虑了些。”
扶野向他感激一笑,每当他被小五言辞批评或无言苛责时,总是今非在旁给他说好话,虽然不见得对小五形成什么影响。小五其实从来没有真的说过他什么,总是为他好,是他不争气,做不到让小五满意。这样想着,微微低头,不免有些沮丧。
文敛也确实没将今非的话放在心上,其实她对扶野只是想尽善尽美,或许有些求全责备了。站起身,走到一边的窗台,窗外是大片的竹林,此时夕阳晚照,层林尽染落霞,说不出的美丽静谧。看了片刻,方语气淡然地说道:“这家客栈虽然不同寻常,爷爷失踪之事也未必一定与他们有关,事情明朗之前,莫做打草惊蛇之举便是。”
扶野赶紧一笑。道:“我知道了。小五你放心。我不会乱来地。”
文敛转过身笑了笑。向门外走去。“好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