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似乎正在熟睡的叶之洵,掀开隔帘,走了过去。
顾昔俯身把已经滑落到他腰际的薄被往上拉了拉。
“听韦昭说,侯府里处理兴风作浪的下人,会直接杖毙。”她沉吟着,说道,“但昨天的事,说到底,是我自己的错。旁人不过是趁此机会来向您献殷勤,荷妆的错,罪不至死。”
叶之洵没有说话,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在回应她。
“事到如今,我已不知说什么才能挽回您的信任。”顾昔苦笑,“也恐怕说什么都只会换来你怀疑和轻屑的目光。”
她不知不觉,已将刻意保持着的为了凸显距离而满怀谦卑的语气过渡到了从前与他说话的自然。
她说到这儿,沉默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去碰他,却在指尖刚刚触到他的头发时,便倏然打住。
“但有一些话,我不得不说。”
“我骗你虽心有愧疚,可是不代表我真的觉得自己污秽。当年的事,对我来说,实在不想再提及一分一毫,若时光倒回,那时的我或许仍会选择欺瞒你。因为,我不知道告诉你的后果是什么,我也承担不起这个无法预测的后果,我很怕我的家里人会知道,更怕你因为这个迁怒于他们。”
“你问我心里是否还有宣少景,我不能说没有。因为他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过去的恋人那样简单,我和他之间,也有主仆之义、朋友之谊、兄妹之情,我永远也做不到将他当做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但从我答应嫁给你那天起,我已经很明白,你才是我的丈夫。”
“这些话,我大概也只有这一次的勇气能坦然说出来。往后你不信我也没有关系,我既然答应要帮你守住这个位置,就一定会倾全力。来日来日侯爷若要再娶别人,我也一定会帮你护着她。”她默了默,压抑着心头的酸涩,笑道,“便算是报答了侯爷当初拉我逃离泥淖的恩情。”
“长柔叩首谢罪,亦谢恩。”她说完,起身退开几步,跪下,刚要弯腰低头,忽听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
“我要离开几日。”叶之洵背着身,说道。
她有些发愣,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府里的事,会有人协助你。”
这是愿意给她机会的意思顾昔心里忽然有些激动,却又有些忐忑,不晓得接下来叶之洵会说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出去吧。”便再无后话。
她有些失望,但也告诉自己,至少,他还愿意和她说话。
做他的护卫,保护他,看着家。也好。她如是想着,扬起一抹笑容走了出去。
叶之洵等着她脚步声渐远,才慢慢从榻上坐了起来,蹙着眉抬起手,捂住了心口。
“来人。”他沉息喊了一句。
“侯爷”韦昭很快走了进来。
“两件事。”他说,“第一件,让人放了那个丫头。就说是长柔夫人来向我求情,我念在她服侍长柔这些时日,加之刚刚新婚,所以赦她死罪,改放至宗祠守灵。”
“第二件事,”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准备车马,等送宣侯一行离开之后,马上去百花谷。”
韦昭恍然:“侯爷您是不是身子”
叶之洵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那老夫人那里要说些什么吗”
“不必。”叶之洵淡声道,“她既然要为了她大儿子去带发修行,那便由得她。我自己的事情,无需旁人操心。”
一如既往的果断,和决绝。
百花谷。
顾名思义,便是花开遍野之地,此地位于南境边界处,往前数里,就是西境。
叶之洵之所以把这么个地方给了司马如,原因无非有三:第一,作为当年他疗他重症有功的奖赏;第二,方便他继续钻研医术。而第三,便是因为叶之洵自己需要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
这一日,司马如正坐在院子里静静听着他彪悍的老婆数落,忽然下人匆匆来报说南侯来了,夫妻二人立刻恭恭敬敬地迎了出去。
叶之洵的脸色不大好。
“是否是旧疾作祟”他看着正凝神搭脉的司马如,平静问道。
“旧疾两年前已经根治。不过,”司马如收回手,叹道,“不过侯爷的身子底还未完全将养好,需防着心起郁结。所幸这次只是心火遇邪风,受了些热寒,吃两剂药,好好休息几天便没事了。”
说完自己也在心里犯嘀咕:堂堂叶侯也会心起郁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如此嘀咕着便一个不小心问出了口:“听说侯爷刚刚新婚,照理说正是两情缱绻之时,怎会”
叶之洵淡淡看了他一眼。
司马如立刻闭了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习惯了张口就来,险些忘了叶之洵是什么人。他连忙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那侯爷先好生歇息,我这就去给侯爷抓药。”
刚走出门不远,便正好遇上了外出归家的自家女儿司马莺莺,却见她神色紧张,脑门上全是汗,还喘着大粗气,像是刚刚跑路回来。
“爹,咱们,咱们还是”她说的断断续续。
“顺好了气再说话。”司马如也就在这个女儿面前稍微能端点架子,“你不是去许都看侯爷新婚的热闹了么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真是见了鬼啊”司马莺莺险些要哭出来,“爹,我们还是赶紧跑路吧真的,这个地方我是万万不敢待下去了”说着就要往屋里走,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花廊,“不对,还是我自己走就得了,我得先避避风头。”
话刚说完,一个转身,便跳进了正开着门的她爹的房间,然后一回眸,傻了眼。
“你要避什么风头”叶之洵坐在那里,手上端了杯茶,随口问道。
司马莺莺脚一软,忽的跌坐在了地上。
叶之洵见状,不由蹙眉。
“死丫头”司马如赶紧跑进来把她提溜起来,“见着侯爷还没规矩,还不给我跪下请罪”
司马莺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慌不迭跪下:“莺莺冲撞了侯爷,请侯爷赎罪,不,恕罪”
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叶之洵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你在怕什么”
“我”她眼珠子左右瞟,“没怕什么啊。哦,怕侯爷罚我”
“是么。”叶之洵浮了浮茶叶,“那你要避什么风头”见她神色一滞,他便一笑,说道,“惹了什么祸事说来听听,或许,我还能罩着你。”
司马莺莺十分想撞墙。
但她知道论说谎,她是决计没有那个本事能瞒住叶之洵,这可是只大狐狸啊为免多说多错,她只好转过头用眼神向自己父亲求助。
司马如立刻心领神会赶紧接上:“这丫头是躲她娘”
“司马如。”叶之洵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几时开始,你也敢在我面前说谎了”
司马如一顿,“嗵”地也跪了下来。
“说。”叶之洵只说了这一个字。
但司马莺莺却皱着脸:“不能说。”
叶之洵冷然抬眸。
“不敢说”司马莺莺抓着司马如躲到了他后面,嗫嚅着。
房间里霎时死一般的寂静。叶之洵放下茶盏,起身,一把抽出了韦昭握在手上的长剑。
刺目的寒光。
“啊”司马莺莺吓得大叫又拽着司马如往后躲,“我说了我说了,让我不许说的是你,非要让我说的也是你,我说了我说了”然后带着哭腔,“我见到两年前那个姑娘了。”
叶之洵闻言,脑海中刹那闪过他并不愿回忆的画面,皱眉,眼中透出带着杀气的冷冷淡笑:“怎么,她来找你们了”说完返身回去把剑还给韦昭,坐下,重新拿起茶喝了一口,又不以为然地续道,“那么不用我教你们,也该知道,这个女人留不得吧”
司马莺莺和自家父亲对望了一眼,颤颤地跪正了身子:“可是可是她”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叶之洵,“她就是侯爷您新娶的侧夫人啊”
刚刚触到唇边的茶盏骤然顿住。
韦昭和司马如都震惊地朝叶之洵看去。
良久,鸦雀无声的室内才响起他飘忽迷茫的声音。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琴瑟
满城花灯。
顾昔走在热闹喧哗的长街上,随便朝身旁打望一眼,看见的都是笑颜。
这将持续到第七日的热闹和喜悦都是为了她和叶之洵,可是她也知道,这些人之所以笑,是因为他们真的幸福。
而她作为主角之一,却竟然无法展颜。
“长柔夫人”忽然有人唤她。
正站在小摊前拿着河灯出神的顾昔闻言转过头,随后看见了李向月和几个贵妇人打扮的女子。
陪伴在身旁的新侍女柠儿告诉她,那几位都是军中将领的夫人。
而唤她的,便是其中一位李夫人,或许是因为夫家姓氏与李向月相同,所以这位夫人向来便与这位李家小姐交好,这亦不是什么秘密。
“夫人也来放河灯么”李夫人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又左右看了看,“侯爷不曾相伴在旁”
说完又突然自己哎呀了一声,似乎有些歉疚地道:“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侯爷新婚第二日便离府了。”
顾昔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来来来,向月妹子,正好你来沾沾长柔夫人的喜气。”李夫人拽过了有些尴尬的李向月,“夫人手中这盏绣着并蒂花的紫纱河灯真真是好看,来,你也选这个吧。”说着自己上前拿了一盏灯便塞到了她手里,又道,“让河神保佑我们的向月妹子也能嫁个像侯爷那般出众的人才。”
李向月尴尬低声喊道:“李嫂嫂”
“啧,羞什么呢”李夫人转向其他夫人笑道,“这小妮子平时在校场上见着男人也不怵的,这会子提到侯爷倒是害羞了。”
李向月涨红了脸,回避着顾昔的视线。
顾昔淡淡笑着收回了目光,向着其他人如拉家常一般问道:“几位夫人是来求什么的呢”
“也不过是来求个夫妻和睦,家宅平安。”有其他夫人含笑应道。
“那也不过是因为咱们的夫君偏都是些不识情趣的。”李夫人笑着接过话茬,“如长柔夫人这般好福气嫁给了侯爷,自然是不需要求什么夫妻和睦的。整个许都谁不知道咱们的侯爷才是真正的南境第一才子我记得,有一回四艺会,侯爷心情好竟抚了琴,那时候只有向月妹子一人能够以剑舞和琴音呢。”
李向月似乎有些走神,她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潮,眸中却尽是温柔。大约是想起了那时候的情景吧。
顾昔这么想着,心里却如死水,翻不起半点波浪。她只是觉得心口闷闷的,这种闷钝的感觉自从叶之洵离开之后已经持续至今,她几乎已经习惯。
“那么我便祝几位心想事成吧。”她也是个大家闺秀,这样不露痕迹的端庄对她来说根本也算不得什么难事,总之,她已然这样了,那如她们所愿便是。
于是她转身走到摊贩面前,提笔在灯面上干净利索地写了一句,然后走到河边,顺着水流将河灯放了下去。
她站在岸边,看着那盏灯慢慢漂远。正要回身离开,忽然,又顺流飘下来了一盏一模一样的紫色灯。
是李向月的吗她刹那闪过这样的想法,然后下意识转头朝上游看去。
却蓦然愣住。
“今夜有河灯祭,”叶之洵站在那里,看着她笑,“特意回来陪你祈愿。”
心上狠狠一颤。顾昔却只能呆呆站在原地望着他,默默地,深深地,平复着呼吸。
叶之洵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愿祈完了,就该回家煮清莲茶喝了。”言罢,牵着她来到李向月等人面前,笑了笑,“你们祈完了愿也早些回去吧,别让夫君在家中等久了。”
顾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一路牵着手带回侯府的,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这情景温馨的不真实。
但原来叶之洵早就让人在息园里备好了清莲茶,他这样对她,让她有些恍惚。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顾昔有些不安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正在为她分茶的叶之洵。
“不是说了,”他随意一笑,“回来陪你过节。”
顾昔疑惑又忐忑地看着他。
她从前觉得对于叶之洵自己从来不会产生错觉,可是今夜,她却担心自己的错觉会突破天际。
但叶之洵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碰触到了她的脸,顾昔一怔,却没有躲闪。
“是真的回来陪你过节。”他笑笑,收回了手,仿佛若无其事地拿起了茶杯,顿了顿,说道:“你离家那两年,过得好么”
顾昔蓦地一愣,没料到他突然问起了这个。她沉默了良久,叶之洵便也伴着她沉默了良久,屋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怎么会好呢。”她轻轻一笑,“但也不能说非常不好,因为我遇到了云姐。如果没有她,可能我已经死了吧”
叶之洵垂着眼帘,似乎在看着杯中的茶水出神,但在她话音落下时,他却又问道:“你遇到了什么事”
顾昔咬了咬嘴唇,皱着眉,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想说”
“我有过孩子。”她忽然说。
叶之洵拿着杯子的手骤然收紧。
“他还在我肚子里时便死了。”顾昔低着头说,“我觉得很庆幸。因为我不想生下一个连他的父亲是谁我都不知道的孽种。”
他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些事情现在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在你面前,我再无羞可遮。但这样也好,这些事,我不敢也不想对任何人提起,可如今对侯爷坦白了,我却觉得轻松了。”
她说完这些,却仍没有抬起头看他,不知道为何,她有些害怕去看他此时此刻的眼神。
然而片刻之后,他却轻轻将她抱入了怀里。
顾昔脑中有些发钝。
“你”她忽然有些想哭。
“长柔。”他在她耳畔柔声说道,“再给我生个孩子。”
眼泪终于倏地掉落下来,顾昔怔怔看着他将自己打横抱起,然后举步走到了床边,就要被放倒时她忽然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襟,小兔子般看着他:“你说”
“我说,”叶之洵垂眸微微一笑,“我们做完那天晚上没有做完的事。”
浮云追月。
纱幔轻摇,散落满地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考虑到这一章的重要性咳咳~所以单独成了一章,其实原本我就是含蓄派,现在遇到河蟹时期就成了含蓄又含蓄派了。。。。咳咳,即将转三当家线剧情,小伙伴做好准备哈,话说好久也没看到小花了,有点想念啊~
、佳人
窗外传来阵阵细碎清脆的鸟鸣,朦胧中仿佛嗅到了空气中一缕淡淡的茉莉香,这味道虽清淡,却氤氲着缱绻意。
但这香气又让她莫名心烦意乱,眼前依稀有迷蒙的影像在飘摇。
顾昔睁开了眼睛。
霎时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淡蓝色的月霓纱绣梅纹帐顶,这是她第二次在睁开眼时看见它。
昨夜的记忆瞬间如潮水漫延而来。顾昔的脸有些发烫,抓着被子抿着唇慢慢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位置,不过瞬间心里已经转换过数种对即将发生那一幕的想象。
但身旁却空无一人。
她不由愣了愣。
忽然有人轻轻推门进来,她一震,立刻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长柔夫人,您醒了么”原来是柠儿。
顾昔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柠儿笑:“侯爷在前院请了几位将军和家眷来参加家宴,吩咐婢子来侍奉夫人梳洗。”
“家宴”她不太确定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侯爷没有正室夫人。”柠儿走过来掀开帷幔,一边挂上束带一边道,“所以如今您便是侯府的主母。按照规矩,新婚后是要举办这样令部将携家眷参加的午宴的,目的也是为了您啊。其实原本新婚第二天就应办的。”
难怪那位李夫人昨天会那样说。顾昔恍然大悟,心上却忽地踏实下来,仿佛终于确定昨夜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待她梳洗完毕换好了衣服来到花园时,正遇上叶之洵在送礼。
“喜欢就好。”他微笑着对在场的诸位夫人小姐说道,“这是长柔特意准备的。”
言罢抬眸,看向顾昔:“来了”又道,“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所以你备的礼物我已经先帮你送了。”
她瞬间觉得身上被扎了数道目光,不由有些羞窘,却也只好强壮着内心让其他人免了礼,然后走到叶之洵面前行礼道:“见过侯爷。”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嗔怪。
叶之洵却扬起唇角笑了,向她伸出手:“来。”
顾昔把手放在他掌心里,任他拉着引导自己旋身走到他身旁坐下。
待落座后仔细一看,她这才发现叶之洵打着她名号送的礼不是别的,正是西境出名的三宝新云茶、西绣,和酸枣酒。
顾昔转眸望向叶之洵,鼻尖微酸,心里却一片柔软,唇边不自觉蔓延开一缕温柔的笑意。
“侯爷,”忽然有人来报,“王都里送来了上示。”
叶之洵接过信折,展开,看着看着,勾了勾唇角。
“侯爷,可是君上有什么指示”李延胜问道。
“是喜事。”叶之洵淡淡笑着合上了折子,“少君殿下要和傅国相的孙女定亲了,八月十五便举行花朝之礼。”
“少君殿下”顾昔先是不以为意,随即蓦地怔了一下,脑子里倏然将这个名号和一张脸对上了号。
湛容要定亲了那云姐她
顾昔蹙起了眉,想起此时应该在湛容身旁做着近身护卫的晏沧云,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隐隐的不祥之感。
然而此时此刻的王都之内,其实并不仅仅只有湛容的婚事在令人关注,作为使节的智月国齐王一行的到来,无疑成为了晏沧云这时最为头疼和反感的事情。
这个叫做索致远的所谓齐王,自打在驿馆里第一次见到陪同湛容来迎接他们的自己时,便一直爱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瞧,晏沧云觉得那目光阴鸷又狡猾,十分之令她不舒服。
一想到今日去上清苑又要见到那人,她只觉烦闷无比,于是称病向湛容告了假,领着绿萝宋祁上街闲逛。
宋祁一路都想着讨好绿萝,一会儿问她想吃什么,一会儿又问她想要什么,晏沧云被他肉麻的不行,转身走到了一个玩射箭夺宝的地摊前,正张望着情势,忽然身旁传来一个温和柔婉的声音:“晏姑娘。”
她回头,愣住。
“傅”她正要行礼,却被对方轻轻拦住。她觉得自己还没有习惯和傅烟雨亲近起来,虽然她分明已经做好了要像忠于湛容一样忠于储妃的准备。
“今日少君殿下要代君上在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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